皇甫逸軒的神情未變,語調依舊,“當年我和你現在一般大的年紀,一大早見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過來找我,說你爹娘死了。
我也是驚駭之極,随你過去後,他們兩人已經被族人安置在了屋内的炕上,看不出是被人害死的。
你叔叔如此說,難道他是有什麼證據?
若有,你告訴我,我幫你爹娘報仇。
雖說當年他們對我并不好,但好歹養育了我幾年,總歸是有一番情意的。
”
當年的事皇甫毅也記得一些,皇甫逸軒說的确實屬實。
皇甫毅搖了搖頭:“我叔叔隻是猜測,他說我爹娘當年身體強健,不可能同時跌入糞坑裡淹死的。
”
皇甫逸軒深深的盯着他:“所以你便産生了懷疑,過來問我,是覺得這件事是我派人做的嗎?
”
皇甫毅慌忙擺手:“大哥說的哪裡話,我怎麼會懷疑你,大哥要是殺了我爹娘,又怎麼會把我帶回王府樣這麼多年。
”
“那你想要做什麼,是想讓我幫你調查你爹娘的死因嗎?
”
皇甫毅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了,撓了撓頭,期待的看着他:“可以嗎?
大哥。
”
孟倩幽忍不住開口:“毅兒,你爹娘死了這麼多年了,恐怕早已經化成了白骨,而且當年我也去看了你爹娘的死狀,不像是被人害死的。
就算現在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麼的。
”
皇甫毅的神色黯淡了下去,眼睛也沒有了光彩:“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弄清楚我爹娘當年是怎麼死的,是真的不小心溺亡而死,還是被人殺害。
”
“好”皇甫逸軒應聲,沒有半絲猶豫:“我馬上派人回鄉去調查,責令他們查出你爹娘真正的死因。
但勢必需要開棺驗骨,你也一起跟着回去吧。
”
皇甫毅瞪大了眼睛,“還要開棺驗骨?
”
“你以為呢?
難道僅憑一雙眼睛,就能透過棺材看清你爹娘到底是不是被人毒殺而死,你在王府住了這麼多年,知道誰有這樣的本事嗎?
”
皇甫毅說不上話來,神情猶豫、掙紮,自己的爹娘已經死去這麼多年了,誠如孟倩幽所說,早已化成了白骨,如果再被挖出來,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了他們的安息,半夜裡是不是會跑到自己的夢裡罵自己是不孝子,他們都死了這麼多年了,還不得安生。
皇甫逸軒也不打擾,任他默默的自己掙紮。
孟倩幽覺得自己是有些崇拜皇甫逸軒了,這個腹黑的東西,幾句話,就把這件事推回了皇甫毅。
要知道當時的年代,有一個說法,要是被人扒了墳,不單是這一家,就是整個族人都不會不得安甯的,就算皇甫毅帶了人回去,族裡的人們也不允許他動手的。
“要不……算……了吧。
”猶豫了半晌,皇甫毅還是不忍心自己爹娘的白骨被曝于衆人的面前,再次遭受人們的指指點點,放棄了調查他們死因的想法。
皇甫逸軒倒是無所謂,還是沉穩的語調:“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若是放棄了,以後莫要再提起了。
”
皇甫毅神情又是一陣猶豫,半晌也緩緩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大哥,以後我再也不說起我爹娘的死了。
不過,我請求大哥,以後允許我每年回去給他二老上墳,盡盡我的孝心。
”
“以前不允許你回家,是因為你年紀小,擔心你路上會出什麼事,現在你長大了,自然可以每年回去了。
”
皇甫毅欣喜不已,“謝謝大哥。
”
“你剛回來,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日再過來伺候。
”
皇甫毅謝過,高高興興的回去休息了。
等他的腳步聲出了院子,孟倩幽才松了一口氣。
皇甫逸軒看了她一眼,取笑她:“你現在是越發的沉不住氣了。
我看你剛才的臉色都變了,要不是我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說不定會被真的看出端倪的。
”
孟倩幽摸了摸自己的臉,蹙了下眉頭,問:“有那麼明顯嗎?
”
皇甫逸軒笑着點頭。
孟倩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低頭看着自己的肚皮,小聲嘀咕:“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有了兩個,會不會比别人傻的更厲害?
”
皇甫逸軒耳力好,聽到了她的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力咳嗽了幾下,漲的脖子臉通紅。
孟倩幽皺眉看向他,不解的問:“你怎麼了?
”
皇甫逸軒停止了咳嗽,對她招手。
孟倩幽乖乖的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腿上。
皇甫逸軒把他摟在懷裡,笑着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伸出右手,指着自己笑着說:“你之所以傻,是因為你嫁給了一個好相公,什麼都不用你操心,跟你有沒有孩子有什麼關系?
”
孟倩幽“噗嗤”笑出聲來,伸出雙手摟住了他的脖頸,笑着在他嘴唇上蜻蜓點水了一下:“是是是,我的好相公,我的後半輩子就交給你了,你可要認真負責的把我養好呀。
”
她這一下,勾起了皇甫逸軒的欲望,低頭,準确無誤的吻住了他的嘴唇,直到兩人都要喘不上氣來了,才放開了她,滿足的笑着說:“遵命,我的世子妃。
”
林晗嫣的病情差不多好了,但林尚書不知是真的心狠,還是覺得這個女兒給他丢了臉,一直沒有派人來看望她,就連林夫人也沒有給她捎過來隻言片語。
林晗嫣傷心不已,整日以淚洗面。
皇甫煜既心疼又着急,家裡的生意也不管了,整日的在府裡陪着她,唯恐她想不開,做下什麼傻事。
齊王妃去看了兩次,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氣氛反而顯得更加的尴尬,後來的這幾天,也不去了。
孟倩幽更甭提,被皇甫逸軒看的死死的,别說過去看望了,連林晗嫣和皇甫煜的名字也不能在他面前提起。
日子就這樣晃了幾天過去,正當孟倩幽待的無聊,想着如何操辦青鸾和朱籬的親事的時候。
皇甫巽慢悠悠的,拿着姿勢,搖着折扇得意的來到了王府。
皇甫逸軒一看,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他都辦成了,要不然不會是這個樣子。
不過,也沒有去問,而是等着皇甫巽自己說出來。
皇甫巽這次卻一反常态,笑着看兩人,沒急着說出來。
而是對孟倩幽道:“弟妹,今日秋高氣爽,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
皇甫逸軒的臉色黑了下來,隐隐的怒氣從身上發了出去。
皇甫巽視而未見,笑看着孟倩幽。
孟倩幽搖頭拒絕:“大哥,出嫁從夫,我相公要是不答應,我是不敢和你出去的。
”
皇甫巽愣住。
皇甫逸軒周身的怒氣洩去,恢複了溫和的氣勢。
皇甫巽反應過來,不死心的問:“弟妹,不納悶我是帶你去什麼地方嗎?
”
孟倩幽搖頭,幹脆利落的說:“不納悶。
”
皇甫巽剩下的話噎在了喉嚨裡。
皇甫逸軒的笑容更加的燦爛,差點晃了皇甫巽的眼。
氣呼呼的哼了一聲,皇甫巽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端起茶水狠狠的喝了一口,才賭氣的說:“不去正好,我還省事了呢。
”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相視一笑,同時站起身來,往外走。
“哎,你們幹什麼去?
”皇甫巽急忙放下手裡的茶杯,高聲問道。
皇甫逸軒頭也沒回,“大哥不是說帶我們去個好地方嗎?
”
皇甫巽也站了起來,大步跟着往外走:“我是給弟妹說的,又不是對你,你湊什麼熱鬧。
”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隻當沒聽見,腳步未停,朝着府外走去。
皇甫巽跟在後面。
幾人分别上了馬車,等皇甫巽的馬車朝前駛去了,皇甫逸軒吩咐周安:“跟上。
”
周安揚起馬鞭,朝着馬兒揮了一下,馬兒疾步跟上了前面的馬車。
衆人來到了威遠镖局門口紛紛走下馬車。
孟倩幽一眼就看到镖局門口的封條被撕下了,大門雖然還是緊閉,但是門前好像有人打掃過,蕭敗的景象沒有了,門前的石獅子又充滿了精神看着來往的人。
皇甫巽擡腳朝裡面的走去,邊走邊邀功的說:“這镖局的裡裡外外,我都派人打掃過了,破損的房屋也派人修葺好了。
”
有太監先一步推開了镖局的大門,三人走近镖局内。
果然,裡面的景象和一年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地上的落葉沒有了,所有的門窗都是煥然一新的,連窗紙都用了最好的,遠遠的看過去,一排排的房子就像是新的一樣。
“怎麼樣?
滿意嗎?
”皇甫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孟倩幽朝他豎起大拇指:“大哥做事就是穩妥,連這些都幫着打理好了。
”
皇甫巽得意的揚眉:“那是,你大哥我做事向來是做的最好的。
”
孟倩幽點頭,由衷的感謝:“我代表镖局的衆人謝謝大哥了。
大哥放心,您這份恩情我帶他們記下了,您日後有什麼需要他們出面的地方盡管說,文彪絕對不敢說半個不字。
”
威遠镖局當年在京城裡也是名聲極響,雖然受了冤屈的這些年有些荒廢了,但是镖局的底蘊還在,相信過不了多久,又可以像以前一樣,揚名天下了。
這樣的镖局要是能為自己所用,那對自己無疑是如虎添翼了。
皇甫巽大喜,急忙說道:“弟妹,這可是你說的,你可要記住你今日說的話,日後可不許反悔。
”
“大哥,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雖然我不是君子,但是我也不會食言,等镖局重新操辦起來以後,我讓文彪去叩拜謝恩。
他是镖局的大當家,以後絕對會祝你一臂之力的。
”
皇甫巽高興的把手裡的扇子拍在了手上:“好,我等着。
”
幾人在镖局内轉了一圈,孟倩幽十分的高興。
皇甫巽目的已達到,心情也很好,從镖局裡回來後,說自己還有事要處理,坐着馬車急匆匆的回東宮了。
孟倩幽和皇甫逸軒則吩咐周安回了南城。
齊王府出了這樣的事,孟氏幫不上忙,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這幾日都沒有去齊王府。
聽說兩人過來了,高興的不行,親自迎了出來:“娘和你二嫂這幾天正想你的。
”
孟倩幽松開皇甫逸軒的手,快步的走過去抱着孟氏的胳膊,笑着道:“我就知道娘想我了,今日過來看看。
”
這話聽得孟氏心裡特别舒服,語氣特别的愉悅:“都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這話一點不假,你看你大哥和二哥,對了,還有傑兒,從來沒有跟娘說過這樣的話。
所以你呀,還是生女兒的好。
”
說完,瞅了孟倩幽的肚子一眼,奇怪的問:“這算算日子,你這也快四個月了,這肚子怎麼還不顯?
莫不之你這幾日沒有好好吃飯,餓着孩子了吧?
”
孟倩幽哭笑不得:“娘,母妃和逸軒每天都盯着我,我哪裡敢不好好吃飯,你沒看到,我都快成小豬了。
”
孟氏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覺得還不滿意,搖頭:“不行,你去屋子裡等着,娘現在去廚房,給你做幾樣可口的小菜,中午你多吃一些。
”
孟倩幽不敢說不吃,眼睜睜的看着心急的孟氏撇下了自己急匆匆的去了廚房。
笑看了皇甫逸軒一眼,兩人回了孟倩幽的屋子裡。
孟倩幽吩咐青鸾:“你去喊文彪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說完,又覺得不妥,文彪是青鸾未來的公公,讓她去喊人不太合适,便對朱籬說道:“你去。
”
朱籬應聲,轉身剛要離去,孟倩幽又喊住了她:“傳完信後,不必回來了,今天放你和青鸾一天假,願幹什麼幹什麼去。
”
青鸾和朱籬同時紅了臉,應聲後一起走了出去。
文彪得了口信,馬上就過來了,給皇甫逸軒和孟倩幽行過禮後,規矩的站好,“東家,您有事找我。
”
“我有事需要你镖局的兄弟們幫忙,你給他們寫封信,讓他們全部來京城吧。
”
文彪的神情頓時緊張起來,着急的問:“東家,出了什麼大事了?
”
孟倩幽笑着擺手:“小事一樁,你不必驚慌,寫信讓他們全部過來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