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走到劉佳正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
劉佳正被看的不自在,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語氣不自然的問:“林公子,你為何如此看我?
”
沒什麼不對勁,和往常一樣呀,林仲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又打量了他一遍。
林尚書覺得林仲的行為有些失了禮儀,面色有些發沉,輕聲呵斥:“仲兒,你這是做什麼?
”
林仲最後看了劉佳正幾眼,回神,恭聲回道:“父親,劉公子就要成為我的妹夫了,孩兒近距離的替妹妹打量了一下,看看有沒有不妥的地方。
”
尚書府就林仲和林晗嫣兩個孩子,自小兄妹倆關系就不錯,不管有什麼事林仲一直護着這個妹妹,他這樣做合情合理,林尚書也沒有多想,緩了語氣:“哪有你這樣進來連說一聲都沒有,就冒冒失失的打量的。
幸虧是劉公子,換的是别人早就被你吓跑了。
”
林仲站直了身子,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是孩兒的錯,孩兒聽說商議妹妹定親的事,心裡着急,才做出這樣不合理的行為,以後不會了。
”
林尚書沒有再責怪,露出一個要笑不笑、不笑似笑的模樣,道:“劉公子,小兒是個直性子,做事直來直去,你不要放在心裡。
”
劉佳正擺手:“哪裡,尚書大人說笑了,林公子是個真性情的人,我敬佩的緊。
”
讓周安去給林仲傳了消息之後,皇甫逸軒和孟倩幽便将這件事抛在了腦後,和孟家人的人一起歡天喜地給孟仁慶祝。
一家人商議的熱鬧,孟大金說回清溪鎮以後,學着當年逸軒考中童生的樣子,擺個三天流水席,慶祝一下。
孟大金家的不同意,道:“現在人們的日子好過了,流水席太差了,讓人說道,可太好了,花費的又太多了,不行,不行。
”
提議被否決,孟大金有些着急,問:“那你說怎麼辦?
”
“我看呀,咱們就把族人和親戚,還有你要好的朋友都叫到一起,在家裡擺上幾桌,既好吃又體面。
”
“不行,不行,”孟大金擺手:“這麼大的喜事村裡人肯定會過來慶賀的,哪能沒有他們的份。
”
兩人激烈的讨論,衆人站在一旁抿嘴不語。
說着說着,孟大金家的把頭轉向孟倩幽:“幽兒,你說,要怎麼做,大伯母聽你的。
”
孟倩幽笑看着兩人,開起了玩笑:“要我說呀,大伯和大伯母你們兩人的主意都不錯,不如按您們各自的想法,都做了吧。
”
孟大金眼睛一亮,點頭:“我看行。
”
孟大金家的卻笑着伸出手,象征性的打了孟倩幽一下:“你這個丫頭,嫁了人學精了,知道兩個都不得罪了。
”
衆人一陣大笑。
隻是這笑聲還沒有落下,青鸾就走了進來,神色有些着急和不安:“主子,太子派人來傳話,讓您世子去國子監一趟,說兩位少爺闖下了滔天的大禍。
”
孟氏驚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臉色一下就白了,驚慌的問:“什麼樣的滔天大禍?
”
青鸾搖頭:“送信的人沒說,隻說讓世子過去一趟。
”
孟氏腿腳打顫的走到孟倩幽面前,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幽兒,傑兒和清兒不會被皇上責罰吧?
”
孟傑和孟清是什麼樣的人,孟倩幽心裡清楚,兩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闖禍,一定和國子監裡的那幫子弟有關,抿了下嘴唇,安慰孟氏:“娘,你不用擔心,我和逸軒過去看看。
”
孟氏緊張的隻剩下了點頭。
衆人滿臉憂色的看着他們兩人走了出去。
一時間,孟仁高中帶來了歡喜氣氛被沖洗的無影無蹤。
兩人很快來到國子監。
自古國子監就是重地,不允許女子進去,孟倩幽當然也不能例外,看守國子監的太監将兩人攔下,躬身行了禮:“世子妃請留步,國子監是不允許女子進入的。
”
兩人停下腳步,孟倩幽看向皇甫逸軒。
皇甫逸軒擡眼看向太監,沉着聲音道:“今日事情緊急,世子妃的兩個弟弟出了事情,她需要跟着進去。
”
太監依舊躬着身,語氣不卑不亢,卻也強硬有加:“不管是什麼原因,奴才奉命守着這國子監,就得遵守這裡面的規矩,世子妃是萬萬不能進去呢。
”
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孟倩幽心急如焚,是笑非笑的問:“如果我非要進去呢?
”
“那就恕怒奴才得罪了。
”
他的話音剛落,身子就如短線的風筝一樣飛了出去。
其餘的太監愣住。
等那名太監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濺起塵土,嗆得幾人忍不住要咳嗽的時候,這才回過神來。
不相信的看着落在地上後,連半絲哀嚎聲都沒有的自己的同伴,再看看臉色黑沉,似要滴出水來的皇甫逸軒,吓得齊齊後退了幾步。
再也無一人敢說阻攔的話。
“記住,以後誰要敢這樣對世子妃說話,這就是下場。
”皇甫逸軒的聲音裡有着怒氣,說出來的話令在場的幾人更是縮緊了自己的身體,盡量減少存在感。
看也沒看幾人一眼,皇甫逸軒領着孟倩幽進了國子監。
幾名太監趕緊跑到那名太監面前,七手八腳的扶起了他,看他雙眼緊閉,面色發白,出氣似乎比進氣還多了,齊齊駭得白了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禀報給監首知道。
國子監裡一派肅然的氣氛,沒有了平日裡的朗朗讀書聲,皇甫逸軒領着孟倩幽朝着學舍走去,東宮的一名暗衛落在了兩人的身前:“世子,世子妃,太子命在下接應你們,兩位小少爺在騎射場上呢。
”
兩人轉了方向,來到騎射場。
騎射場上圍了黑壓壓的人,幾乎整個國子監裡的人都來了,圍在騎射場外,指着裡面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不用暗衛開道,圍觀的衆人感到身後有涼飕飕的風吹來,驚疑回頭,看到是皇甫逸軒周身散發的冷冽氣勢,吓得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兩人走進騎射場内,面前的情形,饒是震驚自若的孟倩幽也差點要叫出聲來。
大概有十幾個人橫七豎八的仰面躺在騎射場内,個個鼻青臉腫,狼狽不堪,而齊射場内的另一端,孟傑和孟清也是被人打成了豬頭的模樣。
不用問,立刻就猜測到了是怎麼回事,孟倩幽臉上一直保持的笑容退了下去,和皇甫逸軒一起越過躺在地上不斷哀嚎的衆人來到了孟傑和孟清面前。
孟傑和孟清,眼睛腫的成了一條縫,見兩人過來,想要沖着他們露出一個笑容,不了卻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嘶”的叫出聲來。
孟倩幽又氣又笑,罵道:“活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
兩人摸了下自己的後腦勺,沒敢有大動作,隻是輕輕的扯了扯嘴角,孟傑含糊不清的說道:“以少勝多,我們今日赢了。
”
孟倩幽到底是心疼了,伸出手分别在兩人的臉上輕輕的撫摸了幾下。
孟傑和孟清強忍住疼痛,露出自以為明媚,實際卻吓人的笑容:“姐姐,沒事,緩幾天就好了。
”
皇甫巽閑适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是笑非笑的看着這一切。
其實今天的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憑他的能力悄悄處理完了綽綽有餘,可他就是記恨這皇甫逸軒踢壞了他的膝蓋,卻等他疼了一晚上的時候才給他傷藥的事。
所以才命暗衛去給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傳信,并囑咐要說的嚴重一些。
實際上,等那幫愛孫子如命的老家夥來了以後,确實要難處理的多。
國子監的監首和祭酒也黑沉着臉站在一邊,兩人執掌國子監多年了,從來沒有出過這麼大的事情,暗地裡的龌蹉事他們不知道,最起碼明面上從來沒有人敢這名明目張膽的搗亂,這兩個鄉下來的孩子是第一個敢挑戰他們權威的人。
要不是他們是太子塞進來的,這個時候,他們早就命人把這兩人連書包一起扔出去了。
皇甫逸軒和孟倩幽是來的最快的兩人,其餘得到消息的人大概是老胳膊老腿了,來的比較慢,還沒有到。
孟倩幽仔細的查看了兩人的傷勢,發現都是皮外傷,松了一口氣,擡頭看了一眼頭頂冒煙的祭酒和監首,低下頭詢問:“怎麼回事?
”
沒等孟傑、孟清兩人回答,監首就忍不住了,滿是怒氣的開口;“還能是怎麼回事,不就是世子妃的兩個弟弟,借故把人打成了這樣。
”
孟倩幽擡頭,笑顔如花的看着他,說出的話卻噎得監首差點翻了白眼:“你是沒長眼睛嗎?
明明是這麼多人打我的兩個弟弟。
”
身為國子監監首,就算是太子見了他也禮讓三分,從來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監首當時噎的吹胡子瞪眼,說不出話來。
這也太敢說了,皇甫巽差點噴笑出來,身子愈發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拉開架勢準備看好戲。
不給監首面子,就是不給自己面子,祭酒也黑了臉色,言辭尖銳起來:“世子妃,雖然你是農家女出生,規矩禮儀知道的不多,但……”
沒等他說完,孟倩幽就嗤笑一聲,反問:“閣下又是哪位,怎麼會知道我不會規矩禮儀,看來您在這高位呆的久了,忘了自己的祖宗八輩也是鄉下人了。
”
皇甫巽這次是真的沒忍住,噴笑出來,唾沫星子都噴到了站在他面前氣得渾身發抖的祭酒身上。
這可是失儀的事,趁着祭酒氣得無暇理會自己的時候,皇甫巽趕緊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恢複了雍容華貴的模樣,在椅子上坐端正了。
皇甫逸軒則是嘴角含笑,滿臉寵溺的看着孟倩幽。
祭酒和監首,氣得渾身直打哆嗦,伸手指着孟倩幽,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皇甫逸軒漫不經心的掃視了他們一眼,涼薄的眼睛裡射出凍人心脾的寒意,冰冰涼涼的說道:“這是本世子的世子妃,不是你們能随意能指着的人,再不把你們的手收回去,我不介意今天中午加一個菜。
”
祭酒和監首兩人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一向溫和有禮,遵守禮儀,在國子監裡呆了好幾年,也沒有做過一件讓人感到頭疼的事的世子竟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衆目睽睽之下,兩人的臉色是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總之五顔六色變化了一個遍,十分的精彩。
圍觀的人也被這一幕吓呆了,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騎射場上一片寂靜,靜的一根針掉落在地上衆人都能聽到的見。
皇甫巽也有些目瞪口呆,見過婦唱夫随的,沒見過這樣婦唱夫随的,這簡直就是讓他大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