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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800 不願牽連

喜上眉頭 非10 5013 2024-12-18 09:19

  不過尚是個未曾經過磨煉的書香公子而已,卻已有這般堅定的意志,竟能做到不受他的攝魂之法影響。

  可到底是沒有防備,方才在他突然的言語試探之下,還是略露出了一兩分異樣來。

  看來十之八九是遺有他那怪症在身了……

  繼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又緩緩上前數步。

  張秋池強自掩飾着心底無名的不安,欲就此轉身,卻又極清楚此時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着他,他斷不可在這聞喜宴上做出任何失禮失态的舉動來。

  繼曉薄唇微動。

  然話音未出,一名内侍走了過來,行禮道:“謝禦史請狀元郎至其桌前一叙。

  張秋池心底微松了口氣,遂向繼曉揖禮道:“既如此,晚生便先失陪了。

  繼曉微一颔首。

  他拿一雙眼睛目送着張秋池轉身離去。

  謝禦史……

  據他所知,此人與太子脾性似甚為相投,在未曾中得狀元之前暗下便與太子有過往來。

  此前太子險些被廢,此人亦稱得上舍命死谏相護。

  換而言之,這是太子的人。

  繼曉的目光越過張秋池,看向那身着官服的年輕男子。

  面容清俊的男子端坐在食案後,面上神态閑适如常,手中持着一隻酒杯,此時沖着張秋池微微将手擡高,作出邀飲的模樣來。

  而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卻是同繼曉遙遙對視着。

  繼曉心底亦泛起冷笑。

  看來太子如今已是無意遮掩對他的敵意了——

  如此想來,章拂究竟是誰的人,似乎也再無疑問了。

  可太子究竟為何要暗中相護這天定之人?

  既知是對方乃是真龍轉世,命中注定會成為他的威脅,為何不趁早清除隐患?

  還是說,章拂并不曾對太子言明真相?

  或者……太子也有着與他相同的打算,同樣也在等着那一日的到來,欲從中竊取龍運,以便來日鞏固帝位?

  若果真如此,那未免太過貪心,也太過不知輕重緩急了。

  再不然,便純粹是婦人之仁。

  繼曉眼底閃過一縷極淡的諷刺之色,最後看了一眼張秋池的方向,遂轉身緩緩離開了此處。

  若說數日前初查到這位‘張家大公子’身上時,他還無法全然确定的話,那麼今日一見——幾乎第一眼看過去,便足以讓他确認這年輕人便是他苦苦找尋多年的天定之人。

  他确也不曾想到,找了這麼多年的人,實則一直就在京中,他的眼皮子底下……

  以毫不遮掩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着,參加科舉,連中三元,受盡世人稱贊……

  極好,也極有趣。

  僧人離了大殿,未有再回頭看。

  今日他話已至此,對方但凡有一絲戒備與好奇,定還會主動去見他。

  白色僧袍消失在殿外,張秋池心底稍安。

  “不知大國師方才都同張公子說了什麼?
”謝遷似随口問道。

  張秋池微微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什麼緊要之言。

  謝遷本是他二叔的學生,且與殿下走得頗近,他私心裡是信任對方的。

  可方才繼曉提及的那些隐晦之言,眼下他卻是無法對任何人言明的。

  當然,除了二妹之外。

  可偏偏二妹此時不在京中。

  見他無意多提,謝遷便也不曾深問,隻講道:“朝堂之上與别處不同,來日張公子若是遇到了什麼難題,盡管與謝某說明,謝某能幫的,必不會推辭半分。

  今晚聞喜宴殿下不在場,特意囑咐過他要看護好張大公子。

  當然,不止是今晚。

  “多謝謝大人一番好意。

  知他不是說客套話的人,既有此言,便是出自真心,張秋池心便也神情真摯地道謝,舉杯敬了謝遷。

  ……

  東宮内,外書房中,少年坐于書案後,聽罷太監所禀聞喜宴上之事,面上神情并無變化。

  果然,繼曉已經察覺到張大哥的真實身份了。

  即便當初章拂攔下了章明,可如此不加遮掩的真相,隻要換了人去查,不管是誰,必然都會很快查出結果。

  但此乃意料之中的事情,正如蓁蓁所言,本也無甚好畏懼躲藏的。

  隻是張大哥那邊——

  蓁蓁如今不在京中,他亦不好貿然出面多說什麼,目前所能做的便是保證對方的安危罷了。

  思及此,祝又樘命人磨墨,準備給張眉壽寫信說明情況。

  一封信寫罷,已是兩刻鐘之後的事情。

  待墨迹幹透,仔細折疊整齊,塞入了信封當中。

  此時,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叩響了一聲。

  “進來。

  得了準允,清羽适才推門而出,後又将門合好,遂上前行禮。

  “殿下。

  清羽面上有幾分凝重之色:“他不肯答應殿下的提議,亦不肯配合,并讓屬下代他向殿下傳話——意在殿下不必再費心設法助他脫身,若殿下為他冒險,他甯可自戕于诏獄之中。

  祝又樘聞言未有說話,隻微微皺起了眉。

  章拂之事,父皇準允他同陸塬一同查辦,故而清羽才有機會見到人。

  他有意設法向父皇求情,洗清章拂的嫌疑,先将人救出來。

  即便如此一來,相護之意過分明顯,哪怕做得再天衣無縫,必然多少會在父皇心中留下疑心,可人他是必須要救的。

  然而這麼做少不得要章拂配合。

  可對方卻是這般決然的态度。

  是也清楚繼曉是在借此向他設餌,不願他牽連進來——

  這般頭腦清醒的一個人,之前必然早已料到會有今日之境,那麼為何還非要堅持回到繼曉身邊?

  他從不曾懷疑過對方為了複仇可以從容赴死的決心。

  但根本沒有意義的自投羅網,并非是不怕死,而是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且此時再看對方不願牽連他人的決心,未免顯出了幾分蹊跷來。

  再有,說句冷血些的話,既尚有自戕的能力,明知身陷絕境,無生還希望,又何必還要承受日複一日的酷刑拷問?

  祝又樘心底漸漸起了猜測。

  他自椅中起身,負手行至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輪朦胧的玉盤,眼中似有考量在。

  少年一身月白長袍,颀長的身形在窗外夜色的籠罩下顯出了幾分清冷之感。

  清羽靜靜地候在一旁。

  如此等了約半柱香的工夫,适才見祝又樘轉回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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