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走上主座坐下,見一下進來這麼多人,便看向石盞,“還請石将軍派人多送幾張椅子來。
”
古力甲不耐煩的道:“我們沒時間與你促膝長談,我隻問你,我們大王子和二王子是不是死于你們大梁刺客的手上?
”
“不是。
”林清婉斬釘截鐵的回了一句,擡起頭來對幾人微微一笑道:“雖然我是暗示過大梁不太介意這樣的誣陷,但我也告訴過三王子,這事最好不要訴諸于口,畢竟他不可能找得出證據。
你們要是讓我大梁償命,那我大梁就太冤了。
”
一句話,溫迪罕可以暗示是大梁幹的,但不應該明說。
暗示,你們沒證據,那就明确落不到我大梁的頭上,明說,那不是我們幹的也是我們幹的了,那多冤得慌啊。
古力甲臉色漲紅,猜測成真,既然不是大梁幹的,那就是三王子幹的栽贓在大梁頭上的。
石盞眼中冒着寒光,不太贊同的看着林清婉。
林清婉卻垂下眼眸當沒看見,反而看向古力甲問,“所以現在你闖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要殺我嗎?
”
此話一出,帳内的氣氛瞬間凝滞起來,易寒帶着護衛們戒備的看着古力甲等人,手壓在劍上,顯然隻要他一點頭就暴起,就算他們逃不出去,這帳中的人也休想安然離開。
古力甲冷笑道:“大梁郡主好大的威風,在我大遼的營帳内都敢威脅我等,顯然是大有靠山啊。
”
林清婉挑了挑嘴唇,反而看向石盞,“石将軍,我要是死在這裡,前一刻死,後一刻我大梁兵馬就壓境,你信不信?
”
看着自信滿滿的林清婉,石盞哪敢說不信?
現在遼營内部不和,三王子又不在,一旦徐廉和蘇章率大軍壓境,那他們處境堪憂。
他們這些人可是三王子留的後手,若上京有變,他們還得馳援呢,他哪敢讓這些人都被大梁的軍隊拖住?
石盞上前一步擋在林清婉前面,沉着臉對古力甲道:“古力甲,你應該不想成為大遼的罪人吧?
”
古力甲眼冒寒光的瞪着林清婉,林清婉就對他意味深長的笑道:“将軍何必如此生氣,三王子雄韬偉略且戰功赫赫,他登上王位後肯定會重用你等武官,到時候建功立業指日可待。
幹勒和幹準的才華比起三王子來可差遠了,除了家世他們還有什麼?
”
可古力甲的家族就是幹勒和幹準的外祖家,林清婉的這話不僅沒安慰到他,反而還把古力甲徹底激怒了。
他抽出大刀,大吼一聲,易寒不等石盞出手便出劍攔住。
倆人瞬間鬥在一起,論打仗易寒或許比不上古力甲,可比武力,古力甲可遠遠不及易寒。
不過才幾招,易寒便一把打落他的刀,将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外面的衛兵們瞬間沖進來,團團圍住林清婉他們,侍衛們轉身與他們對抗,石盞冷汗直冒,他的人則包圍住大帳,戒備的看着古力甲的人。
林清婉卻安坐在上首,面色都不變一下,她看着古力甲笑道:“将軍,我無意與你為敵,我大梁也無意與遼國為敵,這些話我和三王子說過,現在我可以和您再說一遍,大梁熱愛和平,隻要不觸及我們的底線,我們願意以和平手段解決任何矛盾。
”
她看了易寒一眼。
易寒将劍收回,退後幾步站到林清婉身側。
古力甲臉色鐵青,将刀撿起不語。
林清婉便笑道:“這就對了,我能與三王子交朋友,自然也希望可以和将軍交朋友。
”
古力甲冷笑一聲,“你們兩人陰險狡詐,我可不敢與你等為友。
”
林清婉則搖了搖頭道:“這話我可不認同,您看現在你們遼國還占着我們大梁的雲幽二州呢,你們可不是憑借光明正大的手段獲得的,所以因何要說我們陰險狡詐呢?
”
“可即便如此,我們大梁也沒想着趁你們遼國内亂收回失土,知道為什麼嗎?
”林清婉見他們面色微緩,便歎氣道:“我大梁的戰士不耐寒,而今年除了些事,供給東北軍的棉衣出了些問題,實在話,若遼國不繼續進犯,我們梁國是不會應戰的。
”
這件事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而林清婉竟然主動透露那麼大的一個信息給他們?
幾人懷疑的看着她。
林清婉一臉真誠的道:“這件事我先前都不敢與三王子說,石将軍說是不是?
”
大家就看向石盞,見他面色驚訝,便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聽林清婉說起此事。
林清婉就歎氣道:“而現在我敢說是因為我知道你們遼國現在也不宜起戰事,如今我們半斤八兩,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相鬥?
”
“我們的大王子和二王子是你們大梁和三王子算計死的。
”
林清婉就道:“我們大梁可一個人都沒出,我們隻是承諾三王子不論遼國如何都不進犯,事後兩國開互市而已。
”
林清婉将事情推得一幹二淨,石盞等人氣得臉都紅了,怒道:“明明是你蠱惑三王子對大王子和二王子下手的。
”
古力甲等人立即蹦起來,“好啊,你們終于承認了,大王子和二王子就是三王子殺的。
”
石盞臉色一白,然後對林清婉怒目而視。
林清婉眨了眨眼,無辜的回視他,然後和古力甲道:“将軍,我們大梁是誠心與你們和解,也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現在的局勢。
”
易寒趁機道:“在你們闖進來時消息便已送出,今日我們郡主若有傷,那我大梁兵馬必定踏平遼營。
”
古力甲等人氣得不行,捏着拳頭正在權衡,一個斥候跑進來禀報道:“禀将軍,梁軍出城朝我們大營來了,此時已到十裡外了。
”
“怎麼可能這麼快?
”古力甲看向林清婉,“你算計我們?
”
“将軍,你們遼人一向膽大,營帳就立在定州城外不到十五裡處,我們梁軍隻要得了消息,整隊趕來不是正常的事嗎?
”
古力甲一噎,因為他們有絕對的兵力優勢,所以他們從未将梁軍放在眼裡,駐紮大營時自然也不會太遠,不然攻城還得走上半天路,他們多虧得慌?
可是此時就顯出這樣做的劣勢了,此時人心不穩,怎麼可能打仗?
古力甲咬了咬牙道:“你讓他們退回去。
”
林清婉就笑問:“将軍不會殺我了吧?
”
古力甲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語。
林清婉笑了笑,起身道:“好,我去與他們說說,将人勸回去。
”
石盞就攔在她身前道:“林郡主,三王子下過命令,在他回來前您不能離開主帳。
”
林清婉便又坐了回去,點頭笑道:“也好,天氣寒冷,我還懶得出去呢。
”
石盞一噎,道:“還請林郡主手書一封,我使人送去勸他們回去。
”
林清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書桌邊,懶洋洋的問,“石将軍想我怎麼寫?
”
石盞察覺到她的不配合,微微皺了皺眉道:“便說您一切安好,讓他們不用擔心,退回定州城去。
”
林清婉翹着嘴角提筆照他的意思寫了兩句話,遞給他問:“如何?
”
石盞按了按桌子,忍住氣道:“請您蓋私章。
”
林清婉便從随身的荷包裡将私章取出蓋上,将信遞給了石盞。
石盞親自拿了信離開,溫迪罕的另外兩個心腹大将則留下與古力甲對峙。
雖然林清婉有倒戈的嫌疑,可她現在的确是不能死。
古力甲輕蔑的掃了他們一眼,一把将刀收回去,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沉默的等着。
石盞這一去便是一個時辰,等到外面晨曦破曉,天色大亮後他才一臉寒霜的回來,顯然不是很順利。
古力甲目光一沉,雖然他是想看石盞吃癟,可他此時吃癟就意味着梁軍不願意退去,這對他們誰都不好。
所有人都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卻已經撐着頭在閉目養神。
石盞運了運氣,他就說嘛,林清婉怎麼會這麼老實,他拿了信去,蘇章卻一副不相信他的模樣,堅持要親眼見到林清婉後再說。
他壓下心口的氣,上前低聲道:“林郡主,您醒一醒。
”
林清婉慢悠悠的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問,“怎麼,石将軍還要我寫信?
”
“不是,”石盞青着臉道:“還請您親自去大營門口見一見蘇将軍,勸他退兵。
”
林清婉便起身笑道:“石将軍放心,我說過的,大梁熱愛和平,所以對于您的合理要求,我總是不會拒絕的。
”
“那就還請林郡主事後繼續留在大營,畢竟三王子走前可是叮囑過的,您是遼國的貴客,我們會好好招待您的。
”
“好說,我是大梁的使臣,既然三王子挽留,我自然不會強走。
”
石盞這才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林清婉到大營門口便跟蘇章跑了,那樣他就真的沒法和三王子交代了。
林清婉要跟着石盞去大營門口見蘇章,古力甲生怕他們私底下又做什麼交易,所以也要跟上。
衆人便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