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很客氣的笑道:“那是崔先生想多了,您才華橫溢,溫雅謙遜,我怎麼會不喜您呢?
”
崔淩問,“是我崔氏得罪過郡主了?
”
他停下腳步,認真的對林清婉行禮道:“若以往有得罪之處,崔某在此向您緻歉。
郡主,如今天下紛亂,我們該合心一緻才是。
”
他也一直想将師兄弟們留在大梁,好幾次都想和林清婉商議一下此事,不過林清婉一直對他很冷淡,幾次話到了嘴邊又不好說。
而現在大師兄已經帶了好幾個師兄弟離開,待到春暖花開時肯定會有另一批師兄弟離開。
崔淩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林清婉聽明白了他的潛台詞,她頓了頓後轉身面向他,臉上的笑容微淺,“為了大梁,我們自然可以通力合作,隻是這其中還涉及到生死之怨,你們崔氏能放得下?
”
崔淩吓了一跳,“生死之怨?
”
林清婉挑着唇冷笑道:“不錯,若是崔氏不介意,我自然也是可以放下恩怨合心一緻的。
”
崔淩還要細問,林清婉卻已轉身回車上,不欲再多說。
林家的馬車慢慢開動起來,崔淩無奈,隻能退至一旁目送。
“二爺?
”崔淩的書童二八見他一直愣着,便不由上前喚了他一聲。
崔淩回過神來,蹙眉問:“我們崔氏跟林氏有生死大仇?
”
二八連連搖頭,“這怎麼可能,兩家還是世交呢。
”
要是有生死大仇,那寫信回去時家裡就應該提醒他們了。
崔淩也點頭,“可林郡主是不會騙我的,且她對我和崔淨的确與他人不一樣。
”
雖然沒怎麼深入接觸過對方,但她與大師兄說話時他也沒少在場,看得出她不僅有才,心胸也很寬廣,若不是實在厭惡,她是不會表現得這麼明顯的。
他還罷,隻是冷淡客套些,可對崔淨,她可是從未掩藏過她的厭惡。
既然不是氏族間的大仇,那就是私人的了。
崔淩回去寫信給他大哥,問他可知崔家與林清婉有何矛盾,涉及到生死的。
崔淩的信還未寄出去,林清婉便先回到了别院,她扭頭問易寒,“他們二人何時到蘇州?
”
易寒一愣,想到剛才林清婉和崔淩的談話,瞬間明白過來,他在心内默算了一下時間,“按理今明兩天就應該到了,可他們行路緩慢,又是年輕人,或許路上看到有趣的東西停留也是可能的。
”
林清婉冷笑一聲後道:“盡快找到他們,崔淩既已察覺肯定會寫信回去詢問,他們這一房不知道,可未必不會問到知情人那裡。
”
易寒心中一凜,瞪大了眼問,“那您還提醒他是生死大仇?
”
林清婉瞟了他一眼道:“我不提醒他,他就不會寫信回去問崔氏了嗎?
正好,提前給他們打個招呼,他不是想兩家鼎力合作嗎,就看看他們崔氏在有生死之怨後還願不願意。
”
“他們要是願意,我自然也不會介意往前恩仇的。
”
易寒這才回神,是林清婉問崔淩崔家是否能放下生死之怨,那……
一旁的林玉濱聽得稀裡糊塗,但也隐約明白過來,我們家跟崔氏有仇呢,想到前段時間他們在文園裡玩得還好,頓時漲紅了臉問,“姑姑,我們跟崔氏有什麼仇?
”
林清婉就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别急,現在還是個人恩怨,再過幾天看看是否會升級為族與族之間的大仇。
”
至于林氏宗族的意見,林清婉沒想着去問過。
“不能說嗎?
”
“不好說。
”至少在事成之前不能訴至以口,林清婉對她道:“回來了就去佛堂看看楊夫人,别讓她跪太久。
”
楊夫人從小年便開始跪經,每天有大半的時間是在佛堂裡度過的。
林清婉現在有事要做,自然不能去把人拉出來,便打發了林玉濱去。
林玉濱看看小姑姑,再看看一旁垂首低眉的易寒護衛,默默地轉身去了。
林清婉便帶了易寒回書房,問:“有什麼辦法?
”
易寒頭疼,“您先前沒說要他的性命。
”
“是啊,我先前也沒想到崔淩那麼敏感,”林清婉很光棍的道:“我們之所以能一直盯着崔涼,是因為崔家人以為我不知當年崔涼牽扯其中,所以對我沒有防備,可現在既然崔淩察覺我對崔家的态度有異,他往族裡一問便能讓知情人懷疑到我們已知情,以後再想盯着崔涼就難了,所以這次必須一次性解決。
”
林清婉對崔涼和烏陽一直不急,一是她不願為了對付他們便做違法亂紀的事。
對謝家她都能以法繩之,對他們二人她自然也想如此。
而這兩人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做的龌龊事也不少,可惜崔家要打造崔涼才子和君子的名聲,所以一直有人在給崔涼擦屁股。
那邊是崔家的地盤,就算她和王晉的人盯得緊,依然沒拿到多少實質性的證據。
這次閱書樓揚名天下,作為崔氏第一才子的崔涼自然也被吸引了,早早的便和一幫朋友出發往蘇州來了,不過他們并不是直奔蘇州,而是一路遊曆過來。
這才近兩個月了還未到蘇州。
林清婉研究過他犯事的頻率,越來越高,在崔家的地盤上她不能拿他怎麼樣,難道到了蘇州她還抓不到他的尾巴嗎?
哪怕他不想犯事,她也有的方法讓他本性暴露,到時這又聚集了天下才子,哪怕他不蹲監獄,她也要他身敗名裂。
而對于一個世家之子來說,身敗名裂并不比死亡輕多少。
奈何崔淨是個蠢貨,崔淩卻如此敏感,林清婉覺得她對他一樣熱情啊,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而且她也總有種擔心,崔淩若在蘇州,隻怕她的計策也要大打折扣。
既如此,那不如就在蘇州外解決,反正江南都是她的地界。
但這對易寒來說,任務難度卻上升了,一開始隻要他的把柄,現在卻是要一個人的命。
别說被派出去的護衛,就是他也沒這樣計劃過一個人的性命的,所以易寒第一個念頭就是,“刺殺?
”
林清婉白了他一眼道:“跟着他一起過來的學子可有不少,不要牽連無辜。
”
易寒便又蹙眉,但除了刺殺,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他抿了抿唇問,“姑奶奶近日會出去嗎?
”
林清婉瞬間明白,搖頭道:“不會,我會一直留在别院裡等你回來。
”
易寒便道:“那我親自走一趟吧。
”
林清婉點頭,倆人同時歎了一口氣,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們手上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而要培養忠心的侍衛,沒有十幾二十年是辦不到的。
易寒提議道:“姑奶奶,不如給信少爺去信,問問東北軍中可有退下的傷殘老兵,再要一批過來,您也看到了,上過戰場的老兵作用奇大,不比那些手腳健全的長工差。
”
他們或許不能随身保護主子,但守衛别院卻比長工們還要強些,看方大同他們就知道了。
林清婉點了點頭道:“也好,或許是因為兄長不在了,就算我放出話去,他們也沒再安排人過來。
”
早在她回蘇州時便說過,隻要東北軍送人過來,不論多少她都會接收,可是這幾年他們卻沒再送人過來,林清婉也沒往心裡去。
現在卻覺得是應該把這條線重新連起來了,“讓人去育善堂裡看看,有适合的孩子便帶回來,過個十幾年,正好給大姐兒用。
”
易寒應下,躬身退下後便立刻收拾了些幹糧便出發。
本來盯着崔涼的隻有一個護衛,在中原,主要還是靠王晉的力量,但從他往江南來後,王晉便把人撤了,所以林清婉又派出了三個護衛。
四人輪班盯着。
前兩天他們便傳回信說崔涼快到已出揚州,不日就到蘇州,卻一直沒到。
易寒直接打馬往揚州去,才到傍晚,路過一個山丘時便聽到山坳底下傳來大笑聲,還有恣意的叫喝聲。
易寒眼中閃過幽光,馬不停蹄地往前去,卻微微的拉了拉遮在臉上的圍巾。
因為冷,這是姑奶奶送他出門時給他的,還有帽子和鬥篷,此時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易寒走出那段路便勒住馬,将它趕入林間後便悄悄往回潛,待到了半山腰,偷偷往下一看,果見十幾個青年正鬧哄哄的要生火,下人們分散在各處撿木柴,顯然他們是打算今晚在此宿營。
易寒一一掃過他們的臉,很快便鎖定了崔涼。
他退後一步,像鳥兒一樣叽叽叫了幾聲,然後便悄然離開了。
四周巡邏的崔家護衛疑惑的對視一眼,仔細的打量起四周來,卻不見有異,便以為真是鳥叫,慢慢收回了視線。
易寒停在樹下,不一會兒便有四個身影快速飛來,雖然他帶着帽子又遮了臉,但四人還是很快認出這是他們的頭領,紛紛興奮的上前,“頭兒,您怎麼來了?
”
易寒低聲道:“計劃有變,不讓崔涼進蘇州城了。
”
“啊?
”其中一個護衛抓了抓腦袋道:“可他們身邊的護衛不少,就我們五人隻怕刺殺不了他。
”
“姑奶奶說不要刺殺,以免傷及無辜,”易寒點了點頭道:“多動動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