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巴巴的看着易寒,心中暗道:說得好聽,您倒是動啊。
易寒同樣默默地看着他們,五人對視了片刻,一人道:“頭,您帶弓了嗎,不如我給他一箭?
”
他的射術很好,百發百中,底下那群人又無防備,暗殺應該不難。
易寒沉默,心中後悔,他怎麼忘了,他們不僅是護衛,以前還是作為暗衛培養的,刺殺不行,可以暗殺呀。
可惜他忘了。
四人一看便明白過來,微微惋惜,繼續沉默以對。
可這不是辦法,五人再對視也想不出好辦法來,隻能蹲在半山坡那裡默默地看着下面熱火朝天的景象。
青年們終于把火升起來了,正打發了下人們拿出食材來埋鍋造飯,易寒憂傷的擡頭望天,“天就快要黑了,必須盡早做出決定。
”
他轉頭正要強逼四人再次開動腦筋,眼角的餘光便看到了一個動物優哉遊哉的往前小跑,他目光一凜,捅了捅四人,示意他們看去。
四人看過去,那動物很快便被樹木遮住了,但大家也看清楚了,“鹿?
”
“啥時候了隊長你還想着吃鹿肉?
”
易寒瞥了他們一眼,低聲道:“去把它趕來。
”
四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開始悄無聲息的離開。
自出孝後,蘇州各家凡要狩獵都會給林家下張帖子,他們跟着林清婉去參加過幾次,知道這些世家子最喜歡追着動物跑了。
尤其是鹿,哪怕自己不愛吃,獵到鹿也是一件很吉利和很值得炫耀的事。
四人快速的朝那隻鹿圍去,他們沒打算殺它,甚至都沒出手傷它,隻是用石頭暨大在它附近的地上,不動聲色的驅趕着它往山坳裡去。
本來還優哉遊哉的鹿突遭強敵,而且三面被圍,它幾乎不假思索的便往山坳那裡狂奔,四人見鹿過去了便又躲起來。
鹿的動靜不小,狂奔過來時先是崔家的護衛們發現的,手下意識的放在了刀上,待發現是頭鹿,心頭便一松,正圍着火堆談天說地的青年們也很快發現了這頭鹿,驚呼一聲後想也不想就跑去牽馬,“快,打下來晚上烤鹿肉吃。
”
崔涼也站了起來,見護衛們就要奔上去,連忙阻止道:“不必你們,我們自己來。
”
說罷已經躍上馬,居高臨下的對衆人笑道:“不如我們就來比一比,看誰能獵到這頭鹿如何?
”
“好啊,總要有個彩頭。
”其他公子也紛紛上馬,并不介意已經掉頭換方向狂奔而去的鹿,既然已有蹤迹,總能找到的。
烏陽則哀嚎道:“崔兄若出手,哪還有我們什麼事?
”
崔涼便微微一笑道:“那我讓你們十息如何?
”
其他人聞言有慶幸的,也有不服氣的,但不管怎麼樣都上馬了,紛紛拱手道:“如此我們就先走了。
”
說罷打馬就朝鹿消失的放心追去。
崔涼坐在馬上靜等,默念了十數後才追出去,他的馬比别人的好,騎術也不差,不多久便慢慢追了上去。
甚至還一躍超過了他們,遠遠地便看到了鹿的身影,他嘴角微挑,毫不猶豫的一夾馬肚子向前沖去,一直勉力跟着鹿的易寒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幽光,幾乎想也不想,在馬加速的那一瞬間出手……
一顆石子夾着内勁精準的射在了馬的脖側,馬受痛嘶叫,高高的揚起前蹄,腦袋還狠狠地一甩。
剛剛壓低了身子準備沖刺的崔涼反應不及,一下便被甩了出去,可腳卻不小心挂在了馬镫裡,他臉色一白,想也不想便用力向上一扭身,堪堪抓住了馬脖子邊上的繩索,
他借力要去抓馬鞍,卻突然手背劇痛,他不僅沒抓住,連繩索都不小心松開了……
馬快速的往前狂奔,後面的人隻看到崔涼都要抓住馬鞍了,卻不知為何失手,還放開了繩索,整個人向地上摔去,衆人驚呼,大驚失色的打馬追去……
然而根本來不及,崔涼的頭“砰”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因為腳還加在馬镫裡,被馬向前拖行,不僅頭,半個身子全是血。
烏陽等人臉色慘白,追上去要攔馬,然而比他們更快的是崔家的護衛,他們直接追上去一刀把馬脖子砍掉一半,逼迫它停下,這才去看他們少爺。
易寒在崔涼摔到地上後趁亂離開了,沒有看結果。
他出了那處林子,四人早已将馬牽來等候。
易寒扯過馬便低聲道:“我們回去!
”
“烏陽呢?
”
“他不足為懼,姑奶奶自有法子對付他。
”
“可是……”
“别可是了,這一次做得漂亮,他們未必能查得出來,殺了烏陽就露了行迹了。
崔氏龐大,别給姑奶奶和大小姐惹麻煩。
”
四人聞言,這才上馬跟着易寒離開。
他們沒有原路回去,而是抄了小道,天完全黑後便進入林家的爵田範圍,他們直接從爵田裡的路回去。
這路隻有林家别院的人走,沿路也皆是林家的奴仆和長工,所以不用擔心被發現。
五人也沒連夜趕路,而是跑到牧園,找了個房子住一晚上。
看守牧園的管事是從莊戶裡選的,對方缺了隻眼睛和半條手筆,看到易寒微微瞪大了眼睛,“易護衛長怎麼來了?
”
易寒與林清婉可是寸步不離的,他怎麼會跑來?
易寒面不改色的道:“姑奶奶說我們護衛隊忙了一年,趁着正月裡事少給我們放假,還讓我們來選兩頭羊回去犒勞兄弟們。
”
莊戶不疑有他,哈哈笑道:“那您随便叫個人通知我們就行,我們給您送去,何必親自來?
”
易寒不在意的笑道:“姑奶奶讓我們來畫些圖,就順道過來了,誰知道早上去送姚先生耽誤了些時間,出來得晚了,待畫好圖,時間也很晚了,便幹脆來此借宿一晚上。
”
牧園裡的莊戶和長工們皆不懷疑他的說辭,一是林家的待遇向來好,就是他們每個月也都有兩天的輪休,更别說易寒等是姑奶奶的心腹了。
二則是這兩塊爵田太大了,姑奶奶不可能每一個角落都走遍,所以每年春秋都會叫人來畫圖,以便更好的規劃。
當然,這是在姑奶奶抽不出身來的方法,更多的時候是姑奶奶親自帶着人來畫,他們這些莊戶和長工們都見怪不怪啦。
易寒他們是貴客,牧園的人很是重視的把前兩天分到的肉都拿了出來招待他們。
易寒他們騎着馬跑了那麼久,早餓了,所以盤腿坐在燒得暖暖的炕上等着吃飯。
而山坳裡的一群人卻正是最惶恐之時,崔家的護衛将馬殺了以後便把他們少爺解下,一摸脖子見還有氣息,立即便抱了他回營地,那裡有他們帶的一個大夫。
但崔涼傷得太重了,他之所以沒死還是他的反應及時,摔下去時還下意識的護了一下頭,可他被拖了百來步,所以傷得不輕。
大夫隻能盡量止血,然後搖頭道:“我這裡藥材有限,且……”
他沉默了一下後道:“少爺傷得太重了,我能力不足,還是趕緊送進城另尋名醫吧。
”
崔涼的小厮引墨臉色慘白,忍不住尖銳的道:“如今天色已黑,城門也将關閉,你讓我們帶着少爺勞累奔波的往城裡跑?
”
大夫沉默。
引墨就咬着牙看向護衛們,顫着心問,“少爺到底為什麼墜馬?
你們到底查清楚沒有?
”
為首的護衛沉聲道:“不管為什麼,我們都得先救少爺,不然少爺出事,我們誰也别想活。
”
就是因為這個他才要問清楚,引墨的目光在烏陽等人身上掃過,眼神陰郁,若能證明是他們暗中對少爺下手,或許他還有活着的可能。
護衛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可這樣以來,他們這群護衛就不得好死了。
雖然是意外他們也未必能活着,可真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少爺被害,他們會更慘。
何況他們不覺得是這些公子所為,他們要害少爺,路上多的是機會,為何要等到此時。
護衛看了一眼出氣多,進氣少的少爺,咬了咬牙道:“我們進城!
”
“等一等,”大夫皺着眉頭道:“我突然想起一人來,徐名醫不就在蘇州嗎,請他出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徐名醫?
”
“不錯,”大夫道:“他受雇于蘇州林氏,聽說一直随侍林郡主左右。
”
護衛眼睛一亮道:“再前面就是林家的爵田了,不是說林郡主一直習慣于住在别院裡嗎?
”
衆人議定,立即便起身,“那我們立即去林氏别院求見。
烏陽等人自然沒有意見,紛紛将自己車上的被褥讓出來給崔涼墊上,護衛們小心翼翼的把人擡上去,讓大夫和引墨坐在上面照顧,然後盡量平穩的朝林家别院趕去。
可這是大冷天的晚上啊,寒風呼呼的吹,衆人又看不清路況,不免颠簸,搖晃中,崔涼眼皮動了動,引墨還來不及高興,大夫便臉色一遍,一邊給他紮針,一邊讓引墨給他止血。
可即便如此,崔涼的呼吸還是越來越輕,等護衛們終于看到遠處的燈光,還來不及高興時,馬車裡便傳出了一聲恸哭。
護衛們一愣,騎着馬吹着寒風守護在馬車四周的貴公子們更是一呆,怔怔的看着馬車不言。
引墨撲出來大哭道:“少爺,少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