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深以為然的點頭,“隻是趙捷手握兵權,又遠在靈州,我們一時動不到他,所以還是先從生意上下手,讓孩子們放開手腳,把他們從江南擠出去。
”
林潤忍不住感歎,“可惜趙捷是在靈州,也幸虧他是在靈州。
”
林清婉嘴角挑了挑道:“哪怕是在靈州,我也有法子應付他,這一點五哥隻管放心。
”
林潤見她說得自信,心中一松,便把心裡的吞噬計劃又改進了一點,既然婉姐兒有法子對付靈州的趙捷,那孩子們的動作或許可以更大一些。
趙家勢大就是禍害,最好連火苗都給他熄了。
“佑哥兒留在了京城?
”大事議定,林潤這才問起林佑。
“林佑現入了吏部,這兩年應該都會留在那裡積累經驗,五哥不必擔心。
”
林潤聞言眼中微亮,點着桌子道:“佑哥兒是進士出身,信哥兒現在軍中也闖出了一片天地,外面林傳他們互幫互助,再過二十年,不,是十年,說不定我林氏又強盛起來了。
”
林潤真心的覺得,現在的林氏比林江在時還要好,因為現在的強盛才是真正的強盛,不像以前,林氏整個宗族都必須依附林江而生。
林潤雖喜怒不形于色,可天上的林江是一直低頭看着的,被他這麼盯着,很少有人的心思能瞞過他去。
林江扭頭問白翁,“林姑娘做得比我好對嗎?
”
白翁想了想道:“上仙一人便可護林氏上下,林姑娘雖有心機手段,但能力比之上仙到底還是差些,她一人護不住,便隻能借助外力,所以分不出誰上誰下。
”
林江卻道:“我再強也隻我一人而已,他們再弱,但人多,每個人使一分力,集合起來也勝過我。
最要緊的是,他們靠的是己身,強大的是自己,除非身亡魂消,不然别人是奪不去他們的能力的。
”
他指着下方道:“她不止是這麼教林氏子弟的,也是這麼教玉濱的,将來,哪怕她走了,林氏子弟也不能扶助玉濱,她也有能力自立于世。
”
林江肅然道:“她比我強!
”
白翁一讪,“上仙的時間再多些也會這樣做的。
”
林江想了想,搖頭道:“我舍不得啊~”
舍不得讓他閨女吃那份苦,舍不得讓她為這些俗事煩憂,所以最後隻怕也做不到。
白翁垂下眼眸不說話,隻怕不止是舍不得女兒受苦吧,他也不太願意扶持旁支才是。
和林清婉不一樣,她是外人,哪怕心中不喜旁支,那份不喜歡到底有限,更多的是道德上的譴責。
而林江受他爹的影響,其實從心裡有些敵視旁支,對他們可謂一丁點都不信任,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扶持旁支。
他要是信任旁支,也就不會在得知自己将要命不長久時把女兒托付給嶽家,而不是交給宗族。
當然,交給宗族也沒得好,白翁撇撇嘴,低着頭看底下正聚在一起參觀紙坊的青年,也不知林姑娘這法子有沒有用,她死後,這些人是否還能記住這些情義,多照拂一下林玉濱。
有沒有用林清婉不知道,所以此時她也不會讓自己吃虧,因此林傳他們提起草紙的配方時林清婉就道:“要從我這裡拿配方也行,兩個辦法,一是我以配方入你們的股,我也不要多,就兩成的收益,将來我紙坊研究出來的配方都共享你們一份。
”
林傳等人眼睛一亮,問道:“包括竹紙嗎?
”
林清婉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
林儀就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這天還沒黑,你就開始做起夢來了?
”
林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侄兒這不是嘴快嗎,姑姑可别生氣。
”
“我不生氣,”林清婉淺淺的道:“我還可以把我家的客房收拾出來,把床借給你躺一躺。
”
大家聞言哄笑起來,林傳撓了撓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第二種則是你們花錢買,”林清婉看着他們道:“我們在商言商,除了第一種草紙外,其他改良過的配方皆明碼标價,你們想要就花錢買,隻是這配方買去了隻能自己用。
”
林清婉看着他們道:“誰要是拿了我的配方轉身又換錢,我不管你是故意有心,還是無心有意,叫我知道了,以後再合作是不可能了。
”
“不僅合作不可能,以後過了我家門前也别停,我這人小肚雞腸,會記仇。
”
林傳等人心中一凜,躬身道:“侄兒(侄孫)謹記,必不敢坑害同族。
”
林清婉哼了一聲算應下,扭頭看向白楓道:“把柳管事請來,紙坊是他管着的,你們跟他談。
”
林傳想了想問,“姑姑,您老人家的紙坊配方出得勤不?
”
林清婉就笑,“你說呢,現在市面上有多少種草紙了?
”
林傳他們就是做這門生意的,自然知道有多少種,他們掐指算了算,心中便有了數。
待看到柳管事遞給他們的價格單,便有十七個人決定讓林清婉用配方入股,實在是那價格太坑爹了。
高也就不說了,紙坊出配方的頻率還高,他們以後要是也買配方,那得花去多少錢?
還不如讓林清婉入股呢。
反正也才兩成,主動權還在他們手裡。
其他人則兩樣都不選,他們已經決定以後關掉紙坊生意,專注其他生意。
這紙坊一開始是賺得多,讓他們赢得了第一桶金,然而現在草紙的配方是公布的,草紙的價格定得這麼低,累得其他紙張的價格也大幅下跌,因此現在紙坊的收益已經比不上先前的了。
雖然也很可觀,但跟其他生意比起來還是差遠了,所以他們覺得再做一段時間就關掉,轉投其他生意。
大家定好了自己将來的路線,便開心的坐下吃吃喝喝了。
當然,除了來拜謝林清婉外,他們也是來還錢的,這隻局限于借了錢的那十三人。
連本帶利的還了錢,大家傍晚便開心的離開林家别院回家去了。
二十多個青年加上他們的随從可是不少的人了,百姓們看着浩浩蕩蕩的隊伍從西城門進來,不由好奇的往外張望了一眼,“這是去秋獵的?
也沒見他們帶弓箭啊。
”
每年這個時候,城裡的公子們都愛呼朋喚友的去秋獵。
有人好奇的看了一會兒道:“好像都是林氏的子弟,難道是去拜見林姑奶奶了?
”
衆人恍然,“林姑奶奶回來了?
”
“回來了,昨天我都看到周大人家的公子和盧家兩位公子回來了,應當是一起回來的。
”
“哎呀呀,那我們可也得去拜謝一下。
”
“人家那是自家子侄,你去湊什麼熱鬧?
”
“我家學了林家的草紙,這一年來賺了不少錢,我當然要去拜謝一番,不僅我去,我還要帶我的孩子們去,就讓他們在路邊磕個頭就行。
好歹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
“你既要去,那我也去。
”旁邊一個等着活的苦力一抹臉道:“我是南漢過來的,當初多虧了林姑奶奶救濟,我一家子才活下來,我多的沒有,孩子他娘采了不少蘑菇木耳曬着,回頭給她老人家帶一些去,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
“……林姑奶奶她,不老吧?
”
這邊計劃着去拜謝林清婉,那邊趙勝卻生生捏碎了一隻茶杯。
他的長随驚叫一聲,連忙拿帕子去捂住他的手。
事實證明,這茶杯不是誰想捏都能捏的,一不小心就傷己了。
趙勝目光沉沉的看着那隊青年走遠,沉聲問道:“他們是去見林清婉的?
”
“是,林家的姑奶奶昨天回來的。
”
他當然知道林清婉是昨天回來的,昨天下屬已經彙報過一次了,她比自己預料的時間還要晚些,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開心。
想到這次的損失,他聲音都快結了冰,“還是沒查出到底是哪裡出了纰漏?
”
長随羞愧的跪到地上,“小的一一查過了,真的不知道是哪處洩露了消息,或許是她安插的人藏得太深?
”
長随頓了頓,感覺到主子的目光冰冷的劃過他的脖子,他不由脊背一寒,越發謙恭道:“二爺,這事要不要告訴大爺?
”
趙勝的心情更壞了,不過他的目光總算是從長随的脖子上挪開,煩躁的道:“再等等,江陵那邊局勢緊張,我們暫時别拿這些瑣事去煩他。
”
二皇子被從邊關召回後便是趙勝取代他在鄂州跟江陵府對抗,現在兩邊雖沒正式打仗,但每日都挑釁不斷,誰知什麼時候就打起來?
趙勝不想讓他大哥分心。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怕被罵!
這兩年,明明每一件事都進行得很順利,但隻要一碰到林氏就壞事,和林江在時一模一樣。
明明他都死了,嫡支也都斷絕了,這魔咒難道還不消?
林清婉,林清婉,當初她怎麼就沒死呢?
趙勝煩躁的掃落一套杯盞,這才覺得心情好些,一個小厮又捧了封信進來,小心翼翼的道:“二爺,京城姑爺來信了。
”
趙勝才平靜下來的心情又壞了,他怎麼就忘了,他大哥那裡不急着回話,可尚平還在京城等着呢。
這次出手的雖都是趙家的商鋪和合作方,可尚平也出了不少錢,現在那些錢全打了水漂。
想到他姐夫的固執和難纏,趙勝終于忍不住飛起一腳将跪在身前的長随踹飛,怒道:“再去查,一定要把那吃裡扒外的東西給我查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