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委們不再交流,認真聽台上的陳菲菲和方豔玲激昂的演講。
說實話,陳菲菲和方豔玲為這次決賽做的準備還是非常充分的——演講稿内容煽情,倆女生聲線優美,仿佛珍珠落玉盤。
相比省一高、省二高男選手的發育期公鴨嗓子,祥林這兩位女學生,給評委的印象非常好。
演講還沒結束,就有評委邊點頭邊打分了。
最終,祥林中學的得分是9.55分,比省一高還多出一分。
坐回座位的陳菲菲緩緩呼出一口氣,驕傲地挺起胸膛,等着下午上台領獎了。
“葉老師,就剩最後一支隊伍了,我們要不要提前退場?
去吃中飯吧,我肚子好餓!
”
以為冠軍在手的陳菲菲,不屑看鄉下中學的演講,揉揉饑腸辘辘的肚子提議。
葉梅低頭看手表,這會兒已經十一點四十多了,比賽完再公布成績,等吃中飯起碼要十二點以後,肚子确實有些餓了。
“行吧,你倆先去對面小吃部點菜,我稍微看一下就來。
下午要兩點才頒獎,吃過飯回招待所先把房間退了。
”
陳菲菲和方豔玲就趾高氣揚地提前退場了。
不止她們,一些學校自知前三無望,也開始三三兩兩離場。
葉梅起身換了個離大門比較近的座位,打算看一眼峽灣中學的開場就離開。
徐随珠送學生上後台後,就倚在後門的過道上,主持人一報完幕,她帶頭鼓掌。
然而掌聲稀拉,就第一排的評委還算捧場,其他學校的師生走的走、站的站,要麼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蓦地,台上的燈光暗下來。
就在評委懷疑是不是燈光壞了的時候,一塊白底的硬紙闆徐徐升起來,上面貼着剪紙版的金色隸書體——“衣”。
緊接着,背景音樂舒緩地響起。
田小雪清亮的嗓音飙着字正腔圓的英式英語,從七十年代末流行的“的确良”襯衫和喇叭褲講起,一直講到今年海城那邊最流行的斬衣、斬裙和西服——跨越十年,人們生活水平在穿着上的新篇章。
之後,音樂轉變,白闆下降又上升,金色剪紙隸書從“衣”變成“食”,由陳文軍給大家帶來改革開放十年飲食上的變化。
最後是林磊的住行篇。
三個篇章完美過渡後,舞台燈光大亮、音樂驟停,田小雪三人從容不迫地走上舞台,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用流利的英語總結改革開放十年來的人居變化。
飽滿的精神、優美的措辭、極富感染力的排比,聽得台下剩餘觀衆個個熱血沸騰。
最後一段,音樂再起,如激流勇進,三人疊進式演講,将本場比賽推至高潮。
“不錯不錯!
”
結束後,田小雪三人深鞠躬謝幕,教育廳的領導帶頭誇起來。
“這哪個學校的?
這麼厲害!
”
“聽報幕是峽灣中學,餘浦縣來的。
”
“沒聽說過,不過演講的真好,選材好、措辭好、行文如流水,和人家一比,我們講的都是啥呀,自己都聽不下去,難怪這麼點分數……”
“服裝也好看,不知道哪裡買的,我想給我女兒買一套,女孩子穿百褶裙套裝一準好看。
”
“應該是校服吧,看胸前那圖标,是校名吧?
”
“你們沒發現他們化了妝嗎?
演講比賽也化妝?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
”
“他們是請專業的化妝師化的吧?
怎麼那麼好看啊,一點都不突兀……”
“……”
葉梅看呆了。
本想看個開頭、看看鄉鎮中學的英語水平就走的,沒想到太讓人震撼了,一不留神就看到了結束。
其他人都情不自禁地站起來鼓掌,就她還坐在座位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峽灣中學到底什麼來頭?
真是一所普通的鄉鎮中學?
怎麼會有如此巧妙的構思、如此精湛的表達手法?
徐随珠要是知道葉梅的心理活動,指定擡高下巴、很中二地來句:城鄉差距算什麼!
姐姐直接讓你感受三十年的差距!
顫抖吧!
絕望吧!
凡人!
隻是她不知道。
經過四個多鐘頭的消耗,肚子早就唱起空城計,學生一下台,徐随珠就招手喚他們去吃飯。
主持人已經宣布完峽灣中學的最終得分——9.75分,此次比賽最高分。
如果不是幾個與祥林中學有着牽扯不清關系的評委昧着良心給了低分,沒準能沖滿分。
頒獎典禮下午舉行,舉辦方邀請評委一起去用餐,其他學校的師生也都三步一回頭——一邊回頭打量徐随珠一行人、一邊小聲讨論找地方解決午餐。
“同志!
”
邵雪琴已然确定徐随珠就是她兒子說的那位老師,笑眯眯地走過來,伸出手和徐随珠交握。
“你應該就是火車上給我孫子糖吃的同志吧?
帶出這麼優秀的學生,真是了不起!
哦,自我介紹一下,鄙姓邵,目前在省師範大學任教,你們可以喊我邵老師。
”
徐随珠想起來了,火車上确實有個小孩子哭鬧不休,她當時就坐在邊上,順手給了幾顆聰明豆安撫。
順便跟小孩的家長聊了幾句,原來竟是眼前這位教授的家人。
含笑回握對方:“邵教授!
”
主持人介紹評委的時候,她還是聽了一耳朵的。
何止是大學老師,分明是德高望重的教授。
仨學生也跟着喊人:“邵教授好!
”
“你們好你們好!
”邵教授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她就喜歡落落大方的孩子。
聽老大說了之後便存了結識一番的心思,結果還沒打照面,先被峽灣中學的演講吸引了,越發想認識如此優秀的小輩。
至于為何如此笃定最後出場的這支隊伍就是老大嘴裡那隊有意思的師生?
這還不簡單!
前面出場的選手,除卻個别單人選手外,不是一男一女、就是兩男或兩女。
(話說餘浦縣的選拔賽錄像傳到省城後,但凡看過的學校,全都在決賽時采取了組合式演講)。
哦,省一高倒也是兩男一女的組合,隻不過帶隊老師是個四十出頭還秃頂的男老師。
想到三所省重點今年都和冠軍失之交臂,邵教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