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素雲就沒這麼好受了。
朝前看,丈夫跟着妖裡妖氣的小婊砸堂而皇之地逛商店、給小婊砸買新裙子去了;朝後看,大女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頓時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别提多憋屈。
“看什麼看!
有什麼好看的!
”
她歇斯底裡地朝路過這裡、不時對着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遊客吼道,想要把胸口那一股子邪氣狠狠地發洩在素不相識的遊客身上。
可住得起五星酒店的遊客,又豈是随她罵而不做聲的?
當即回罵她“神經病”,還極盡冷嘲熱諷:
“換了我是她男人啊,我也選那個年輕的。
漂亮談不上,最起碼人家溫柔啊,哪像這個,一言不合就坐地上撒潑,哪個男人受得了啊……”
“那個也不見得多溫柔,你來得晚沒看到,剛才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其實根本沒撞到身上,是她自己沒捏牢雪糕,把裙子弄髒了,别人道了歉還不依不饒的。
要我說,明知道男人有妻子,還臉皮賊厚、橫插一腿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嘛,和這個一比,是男人都知道選誰!
說不定就是被逼得才去外頭找知心人的……”
“所以說,男人有外心,女人也要付一些責任。
”
“誰說不是……”
黃素雲越聽越氣,可遊客一邊嘚吧一邊走遠了,她想罵回去還得跑幾步。
憤懑地朝對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走回了酒店大堂。
因滿腦子都在想黃國慶和陳芳妮這對狗男女到底有沒有那種關系,坐電梯的時候,沒等裡頭的人出來就騰騰沖了進去,差點撞倒曲太太。
“媽你沒事吧?
”曲紅蓮連忙扶住她家老太太。
徐秀媛也趕緊攙扶了一把,一邊皺着眉指責:“你這人走路怎麼不看着點!
撞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
黃素雲聽這聲音有點耳熟,一看,又跟前前夫有關,還是昔日和她百般不對盤的大姑姐,不由冷笑一聲:“我說誰呢,原來是徐炮仗!
怎麼?
第一次坐電梯?
舍不得出來啊?
還要我恭請你們出來了才能進去?
真當好笑!
”
徐秀媛擡起頭,有點不敢認:“你是……黃素雲?
哎喲怎麼老成這樣了?
難怪我第一眼沒認出來!
”
徐秀媛年輕時之所以得了個“徐炮仗”的綽号,不是因為嗓門有多大,而是因為說話直——耿直得能讓人吐血的那種。
後來阿弟家出了事,才漸漸收斂。
因此被黃素雲提起來,還挺驚訝的。
連她自己都快忘了這個稱呼了。
這些年家裡的日子越來越紅火,開心得做夢都能笑醒,誰還記得年輕時的綽号哦。
認出眼前這個老氣橫秋、看上去比她還要老的婦人竟是黃素雲,心裡頓時無比爽快。
黃素雲被她怼得臉色滴血,重重哼了一聲,擡着下巴、眼睛上斜四十五度面向電梯轎廂站定。
徐秀媛也懶得理她。
不過,和曲紅蓮一左一右扶着曲太太出去時,故意說了句:“紅蓮啊,你和鐵軍的婚事商量得怎麼樣了?
打算幾月份辦喜事?
依我說,十月份挺好的,涼快但又不會太冷,大多數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
曲太太不曉得她是故意在說給黃素雲聽,贊同地接道:“十月份的日子一向不錯。
回去就找算命先生給你倆合八字,再挑個黃道吉日……”
曲紅蓮扶着她家老太太,哭笑不得地說:“媽,您又來了。
不是說不再相信迷信了嗎?
再說了,八字合出來不太好,你打算怎麼辦?
”
“混說什麼呢!
你和鐵軍不用合八字我也知道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這個過場不能少,不懂别瞎說!
”
“噗……”
徐秀媛差點笑出聲。
心說曲太太這盟友,真的結對了!
一句“天造地設”,比任何話都富有沖擊力。
果然,黃素雲驚呆了。
鐵軍?
徐鐵軍?
他還活着?
騙人的吧!
那可是台風,而且要是活着,四年前她回峽灣怎麼沒聽人說起?
三年前的冬天她回娘家鬧離婚,也沒聽娘家人提起。
所以肯定不是真的!
要不就是同名同姓……對!
徐家無後,徐秀媛這個孝女沒準認了個同名同姓的當幹弟弟,好給徐家留段香火。
再回想方才走在徐秀媛旁邊的那個年輕女人,容貌清麗、氣質優雅,關鍵是面相很嫩,目測就個三十歲出頭。
即便徐鐵軍真的沒死,這麼好條件的女人能看上他?
開玩笑!
冷靜下來的黃素雲,做了一番分析後,鄙夷地扯扯嘴角,越發笃定她們口中的“鐵軍”絕對不是她前前夫。
要麼是徐秀媛認的幹親,要麼是哪個旮旯角找出來的遠方親眷。
然而打臉就像一陣龍卷風,來得既快又迅猛。
這天晚上,曲太太的堂兄弟非要做東宴請,在酒店的中餐廳設下六桌席面,除了遊輪上的服務人員仍留在遊輪上做日常維護,其他人包括各家雇傭的保镖,全都在受邀行列。
晚餐時間定在六點整。
徐随珠讓男人把遊泳池裡玩得不亦樂乎的孩子們拎回來,一個個洗白白,換上幹淨衣服,分批乘電梯去二樓餐廳。
本來,他們所在那層的人剛好湊了一電梯,關上電梯門後,能直達二樓,中途不會再在其他樓層停靠。
可說巧也是巧,在電梯門合上之前,壯壯突然捂着腹部說要拉粑粑,快憋不住了,吳美麗嘴上罵着“懶人屎尿多”,到底還是和林建兵一起陪兒子回了房,讓其他人先下去。
這麼一來,電梯的承重沒達到飽和,穩穩地在四層停靠了。
電梯門一滑開,黃素雲一臉怒意地邁進來,恰好和正對電梯門而站的徐鐵軍迎面相對……
徐随珠從遇到黃素雲起,就一直在祈禱:在南渡的這兩天,千萬别讓她爹遇上黃素雲。
眼下看來,老天爺并沒有接收到發自她内心誠摯的禱告,不然怎麼這麼快就遇上了?
無奈地扶了扶額,但願兩人都沒認出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