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曆年底又逢周末,街上人來人往,馬上就新年了,很多帶着孩子來購置新衣服的,沿街的服裝店人頭攢動。
相比承包給個人擺攤賣服裝的副樓,百貨大樓主樓的服裝櫃台人流量就沒這麼誇張了,價格高,光顧的人自然就少。
徐随珠把甲殼蟲停在兩百米外的街心公園後門處,走過去幾分鐘。
百貨大樓門口人來車往的就算費老鼻子勁停了進去,等會兒開出來也是個問題。
“先去買衣服?
”徐随珠背了個單肩包,把車鑰匙放包裡後,和林玉娟一起往百貨大樓走。
林玉娟事先做過功課了,拉着徐随珠先奔主場:“我昨天問了夏老師,她說今年的這批羽絨服款式蠻好看的,要不是有點貴,她都想買一件。
我們先去看看羽絨服。
”
徐随珠想說:羽絨服不需要買了,姐有比羽絨服更保暖、輕便的。
但林玉娟一副很想買的樣子,也就沒打擊她積極性。
買不買的先不說,就當消食了。
羽絨服櫃台的生意相比其他櫃台要好很多,雖然沒有人擠人,但有三五個顧客圍着櫃台,有看款式的、有試穿的,場面倒也挺熱鬧。
“同志,那件绛紫色的麻煩拿給我看下。
”
林玉娟一圈掃下來,一眼相中了其中一件樣衣:紫色、掐腰、斜插袋、袋口綴着一朵銀絲繡花。
她這一說,旁邊有個女同志也看上了這件。
售貨員回頭看了眼:“這款就剩這一件了,你們倆誰要?
”
“我要!
”
“我要!
”
想要的兩人異口同聲。
“我說,明明是我先來的。
”和林玉娟搶衣服的婦女投來不耐煩的一瞥,“先來後到不懂嗎?
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的,做事怎麼這樣!
真沒素質!
”
林玉娟一聽來氣了:“嘿呀,我說這位大姐,先來後到是沒錯,可你堵這兒看半天了,也沒說要試,誰知道你買不買啊!
我要試了你也跟着要試,别不是故意的吧?
”
“我這不是在看嘛,看好了才讓人同志拿來試。
倒是你,一來就說要試,一會兒試半天又說不買,我看你才是來攪和的。
”對方說完斜着眼打量了林玉娟一眼,啐了口唾沫,“沒素質!
”
林玉娟何時被人這麼對待過,出嫁前是家裡的嬌嬌女,出嫁後是傅氏集團的總裁夫人,雖說性子确實有點嬌,但就算在家和傅總鬥嘴那也是夫妻間的情趣,何曾被外人輕慢過。
徐随珠趕忙拉住她:“不氣,犯不着。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她想買讓她買。
不過看她的腰身,似乎也塞不下。
”
這話一出,包括售貨員都别過頭偷笑了。
别說,那人柴油桶似的粗腰,還真不适合穿這款掐腰的。
林玉娟一口氣立馬散了個無影無蹤,昂着下巴戲谑地看了眼對方:“那行吧,既然大姐先來,就大姐先試吧!
試完要覺得不合适不想買,我再試。
”
售貨員拿叉衣架取下了樣衣。
趙梅花惱羞成怒。
她本來沒想好要不要買,覺得這些衣服美是美,就是太貴了,看了一圈也沒看中合适的。
剛聽人喊要那件绛紫色,擡頭一看,也喜歡上了,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可當着人面試穿吧,以她的體型合不合适還真不好說;不試穿直接買下吧,又覺得貴,一件冬衣居然要四五百,搶錢呢!
萬一買回去穿不下,五百塊豈不是打水漂了?
隻是剛和人争着要試要買的,這會兒改口說不要又覺得沒臉。
就在這時,顧客裡有人認出了徐随珠。
“徐老師?
哎呀真是徐老師!
看我,都沒認出您來。
”
“您是?
”徐随珠雖然和她握了手,但不認識對方。
“我是潘穎,民政局工會的,之前的單親聯誼會,我們局的名單是我去您學校交的。
不過當時您不在。
不過我看過您的介紹,在我愛人單位的宣傳櫥窗裡,其實不止我,咱們縣很多單位都知道您。
”
徐随珠被她一口一個“您”的敬語聽暈了,忙說:“您客氣了,喊我小徐就好。
”
“徐老師才客氣,我們領導昨天還在說,要是沒你牽頭,單位裡那麼多單身漢可咋辦哦!
哎呀忘了介紹……”潘穎拉過身邊的閨蜜,介紹起徐老師。
可能外界還不知道陸馳骁停薪留職、下海經商的事,介紹時,難免提到海洋所,潘穎還問徐随珠:“今年你愛人單位怎麼沒人來參加聯誼會啊?
内部消化得完嗎?
我們領導一開始也想内部消化,結果才促成了一對……”
徐随珠剛想解釋,趙梅花冷笑一聲:“她愛人早就不是海洋所的所長了,我愛人才是現任所長!
”
蔑視地掃了眼衆人:“眼招子放亮點!
奉勸你一句,以後少扯虎皮拉大旗!
”
最後一句是沖着徐随珠說的,說完哼的扭過頭,趾高氣昂地吩咐售貨員:“這衣服我要了,利索地幫我開票!
”
徐随珠和林玉娟面面相觑。
不過徐随珠本就沒打算買羽絨服,别說對方隻買了就一件,就算把櫃台裡的衣服全包圓了也無所謂。
林玉娟則是覺得這女人有病,跟她計較簡直跌份,眼不見為淨,拉過徐随珠說:“嫂子,我們去羊絨衫櫃台看看。
”
沒想到她們剛到羊絨衫櫃台,那女的也來了。
好似故意跟她們對着幹似的,林玉娟剛指着某件羊絨衫,讓售貨員拿下來看看,就聽趙梅花張口道:“這件我要了,利索地開票吧!
”
完了還斜着眼,拿炫耀又輕蔑的眼神睨徐随珠兩人一眼。
嘁!
她家老林還嫌棄自己沒工作,羨慕前任所長的媳婦包島嶼、開學校,受到了縣領導表揚。
依她說牛皮吹上天了!
這不連件羽絨服都買不起!
嘴上倒是說得好聽——沒有看中意的。
櫃台那一溜的新款,挑得人眼花缭亂,咋可能一件都看不上,肯定是沒錢買!
也是,一件羽絨服四五百,高中老師的工資加了以後頂破天也就四五百,何況聽說峽灣中學轉民辦以來一直在虧損,全靠島上的産出在死撐,再這麼下去恐怕連教工工資都要發不出來了!
真要有錢,怎麼可能連件過年的新衣服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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