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兒,這地方長毛的這麼剽悍?
不過這地方是個舊貨市場,有些貨物來源不幹淨,難免會吸引來怪東西。
白藿香拉了我一下,眼睛亮晶晶的:“這個好看嗎?
”
吹糖人的吹出了一對小鴛鴦。
連羽毛都能分辨出來,别提多精緻了。
我注意力也被糖人給吸引了,那東西既然跑了,我也就懶得計較,不過後來才知道,跟那玩意兒竟然還有一段小緣分。
白藿香拿着糖人愛不釋手,那賣糖人的顯然是這裡的老商戶,我付完錢就問了問:“請問這邊有沒有一個叫萬盆仙的?
”
那賣糖人的一愣:“萬盆仙?
沒聽說過啊?
賣什麼的?
”
這一下把我給問住了,我還真不知道。
賣糖人的讓我再找别人問問,這會兒程星河打完電話回來了:“老亓說他正好在龍鳳橋吃醬骨頭呢,咱們找他去。
”
老亓的消息是最靈通的,問他也省事兒。
龍鳳橋的醬骨頭很出名,你一從橋邊過,香氣能傳老遠,據說這個廚師祖上是在禦膳房幹活的,天下大亂的時候出了紫禁城,秘密把宮廷醬骨頭的方子帶了出來,醬骨頭做的焦香酥軟,上到沒牙的老頭,下到沒牙的小孩兒,就沒有不愛吃的。
不過這家醬骨頭也怪,傳女不傳男,一直是老闆娘經營,诨号太後醬骨頭。
到了醬骨頭店裡,排隊排除好幾十米,老亓占了個包間,遠遠給我們招手,寒暄了幾句,老亓壓低了聲音:“我正要找你,沒想到你倒是來找我了。
”
我來了興趣:“有什麼好事兒?
”
老亓啧了一聲:“你想的倒是挺美——我可聽說,最近有大妖孽似乎跟上你了。
”
又是跟上我了。
程星河瞄準了最大的醬骨頭就要搶:“妖孽?
靈魁怎麼樣,還不是讓七星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你這個妖孽要是沒什麼本事,趁早别提前提溜出來現眼。
”
“那怎麼是現眼呢!
”老亓急忙說道:“那東西怕是來頭挺大,是昆侖山來的。
”
我正要把程星河那塊骨頭搶過來呢,一聽這話,跟程星河倆人的筷子都停住了:“昆侖山?
”
這昆侖山是最出名的龍脈仙山,簡直是八方靈物朝聖的地方,這裡來的妖孽,血統高貴,那跟仙的地位也差不離。
“那東西不知道圖你個什麼,總之不可不防。
”
程星河接口:“圖他歲數大,圖他不洗澡。
”
你大爺才不洗澡呢。
不過跟我有仇的不少,尤其是在打敗了江辰之後,他以前有盤根錯節的勢力,這一倒台,不知道多少要找我報仇的,上次的易紫不就是個例子嗎?
我點了點頭說記住了,就開始問萬盆仙的正事兒。
隻要能順利的長出真龍骨,那其他的都是小事兒。
老亓咽下一口骨頭湯,皺起看眉頭:“什麼萬盆仙?
沒聽說過啊!
”
我一愣,連老亓也沒聽說過?
程星河也擡起了頭,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老亓身為崇慶堂少東家,是在這片地盤的舊貨市場摸爬滾打長大的,他都不知道,怕就沒人知道了。
老亓連忙就問:“你們打聽清楚了,就在這?
”
“肯定打聽清楚了,”程星河立馬說道:“你跟本地靈物有奸情——不,交情,也不能掃問掃問?
”
老亓搖頭,指着這一溜的商戶:“從第一家到第三百八十五家,别說商戶了,這些商戶的外甥在哪兒念書,侄女找了什麼地方的男朋友我都知道,可真不知道有什麼萬盆仙。
你們是從哪兒聽來的這個名字?
”
程星河咽下了醬骨頭,皺起眉頭:“難不成搬走了?
”
“前二十年在這幹過的,我都心裡有譜,”老亓斬釘截鐵:“這地方,就沒有一個叫萬盆仙的。
”
程星河跟我一對眼,我們倆全明白了。
千眼玄武是不可能騙我們的,草率了,八成萬盆仙現在改名換姓了!
真要是改名換姓,我們又不認識他,上哪兒找他去?
白藿香也看了我一眼,顯然有些擔心。
程星河立馬說道:“要不,你做個預知夢?
”
我一尋思也是,正要閉眼,可這個時候,一個服務員來上菜,一見這服務員,我忽然就反應過來了。
程星河推了我一下:“你睡不着?
要不我給你買點安定。
”
犯不上,我看向了老亓:“這地方,秃頂的多嗎?
”
老亓沒想到我忽然問這種事兒,愣了一下:“不少——第五十八戶,第七十九戶……一共十四個。
”
“你領我上秃頂那幾家看看去。
”
老亓和程星河都莫名其妙,程星河瞅着我:“你去推銷霸王還是怎麼着?
”
“來了你就知道了。
”
走了幾家,都是秃頂——有的秃的厲害,有的不太嚴重,但都不是我要找的。
唯獨到了一家賣瓷器的,我一笑:“找到了。
”
這個店的店主,一頭烏黑的頭發,唯獨顱頂中間,有一小塊是秃的。
程星河低聲說道:“鬼剃頭?
不像啊。
”
鬼剃頭的人招陰,可這個人陽氣十足。
白藿香也搖搖頭:“這不是鬼剃頭,這是自己剃的。
”
程星河一愣:“自己剃成這樣?
他和審美不太對勁。
”
不是為了審美。
唯獨老亓瞪大眼睛:“他——是個仙?
”
這個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材矮胖,正拿着個雞毛撣子小心翼翼的掃瓷器上的積灰。
這會兒真好有個小流氓模樣的黃毛進來了,流裡流氣摸了摸瓶子:“喲,你這假的吧?
”
斑秃立馬說道:“如假包換!
”
“我來買東西,圖過後還得換?
”黃毛聲音一厲:“我看你這就是假的,哎,大家看看啊,這家賣假貨,傻逼才在這買東西呢……”
那是辮子朝的天地一水青,釉面光滑顔色絕美,不是假的。
這黃毛擺明是來找茬訛錢的。
一個在裡面挑瓷器的小年輕看不過去了,仗義執言:“你怎麼說話呢?
”
可這個中年男人非但沒有辯解,反而擋着小年輕,直接給黃毛塞了一把錢:“這位爺擡擡手,讓我一馬,我謝謝您了。
”
這把小年輕氣的擡腳就走了,怒其不幸恨其不争。
這皇城根的商戶,基本沒有這麼好欺負的——天天讓人勒索,日子怎麼過?
而其他幾個鋪子的人看見了,也沒多說,一個個熟視無睹的,顯然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這個地方的人全抱團,按理說不會看着街坊受委屈,看來這斑秃人緣不怎麼樣。
黃毛得意的拿錢在斑秃臉上拍了拍,趾高氣揚就走了:“慫貨,天生挨宰的命。
”
斑秃非但沒生氣,還送出去好幾步,蹑手蹑腳陪着小心。
難怪老亓那麼意外呢。
誰能想到,一個“仙”這麼讓人欺負也不還口?
我一擡頭,看見鋪面的名字上寫着“九斛軒”。
斑秃小心翼翼的往裡走,那姿勢,活像一個謹小慎微的松鼠。
原來,這個九斛軒掌櫃大号胡小平,常年在這開鋪子,不過這個人很怪,從來不跟人交往,周圍鄰居想跟他搭話,他一概不理,約他喝酒吃飯,一概不去,有鄰居遇上麻煩,他第一個把防盜門拉下來,你要跟他說話,他躲躲閃閃,也不怎麼搭理人,似乎最怕跟人交往。
既不幫人,也不承情,是個能躲就躲,萬事不粘的人。
所以人緣不怎麼行,周圍也不勉強,沒有跟他說話的,他這生意也平淡,不知道怎麼支撐了這麼多年。
程星河仔細看了看:“七星,不會找錯了吧?
”
“不會,”我答道:“一看他的頭頂就确定了,肯定是他——你還記得吧,千眼玄武說過,萬盆仙有個本事。
”
能元神出竅。
程星河盯着那個斑秃,恍然大悟:“難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