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物梗着脖子說道:“那怎麼啦?
”
接着,更不耐煩了:“别扯這些沒用的,樂意不樂意,你一句話!
”
我還沒說話,二姑娘忽然噔噔噔的上來了,對着老怪物劈頭蓋臉就打了下來,一邊打着,一邊罵道:“好哇,說好了,我能找的婆家就赢了,你可倒好,眼看着我找到婆家,你不服輸,使這種陰招?
你是老沒臉,老沒皮!
”
二姑娘打的雨點似得,老怪物也不躲,好像一點知覺都沒有似得,甚至還有閑情逸緻,默默去搓腳上的老泥。
看着一老一小沒正行,可是,我看得出來,這老怪物,對二姑娘有多寵溺。
等二姑娘打累了,呼哧呼哧在一邊喘氣,老怪物才緩緩站起來,說道:“你看,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這個賭你輸了,帶着那小子,收拾收拾回山上去了。
”
可二姑娘恨恨的瞪了老怪物一眼:“你先說話不算數,就怪不得我啦!
”
說着,身子一偏,抓住我的手就要走,咬牙切齒:“慫貨,咱們走!
”
她眼圈微微發紅——像是怒極,可也像是,哀傷。
怪讓人心疼的。
我隻能說道:“我走不了,這裡還有不少事兒呢,而且……”
話沒說完,二姑娘回頭看了老怪物一眼,似乎生怕老怪物追上她,甩開手就說道:“那這個給你,自己保重,過一陣老怪物回山,我來找你!
”
她把一個東西丢給了我,我一看,是她之前愛不釋手的回龍鐘。
而她說着,身子輕捷的從花窗裡一鑽,跟燕子回巢一樣,身影融入到了一片夜色之中,不見了。
老怪物也不追,自己出神。
皇甫球倒是忍不住了:“喂,老怪物,那丫頭都走了,你不管啦?
”
我倒是看得出來,那是他不想追。
以他的本事,二姑娘一個跟頭飛出十萬八千裡,也不見得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腳心。
我也猜出來了幾分:“您用煞試煉二姑娘那位男人,結果不好?
”
老怪物看了我一眼:“你怎麼知道?
”
有句話,叫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
當然,老怪物和二姑娘未必是這關系,可道理是一樣的——要是二姑娘喜歡,那照着老怪物對二姑娘的寵溺,那最多是跟剛才對我一樣,要抓上山。
何至于弄死?
八成,那位男人,對着煞的考驗,交出了一個糟糕的答卷。
果然,老怪物一跺腳,罵道:“讓那小子那麼死,是便宜他哩!
”
原來,老怪物得到了二姑娘找到婆家的消息之後,立刻就引了一個煞,去探聽探聽,那小子什麼人品。
所以——高手就是高手,平常的先生,哪怕養鬼師,驅動個紅厲鬼黑厲鬼的已經了不起,這位,一出手就是個煞。
簡直殺雞用牛刀,浪費到了奢靡的程度。
而那個煞,是個美麗姑娘的模樣,美到了沒幾個人能扛得住的程度。
哪個年輕人,沒做過才子佳人的夢?
冷不丁一個美人從天而降,他自然也沒扛得住,連美人的來曆都沒考慮。
那個男學生模樣一般,家裡還窮——當然這種條件的人很多,有的在逆境越發的要強,成就一番事業,可那個男學生恰巧相反,也不好好學習,天天就是深恨父母沒本事,一沒給自己豪宅,二沒給自己好皮囊,三沒給自己聰明腦子,怨天尤人。
那天降巨富,美人入懷的夢,也一天也沒少做,真實現了,高興還來不及呢!
美人煞就問他,你跟我好,你未婚妻知道了不好吧?
男學生一聽,有些傻眼:“什麼未婚妻?
”
美人煞提起了二姑娘。
結果男學生哈哈大笑:“你說那個瘋婆子?
那就是個花癡二百五,快别提她,提她我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
原來,二姑娘從小跟老怪物在山裡長大,也不知道什麼叫個婆家,隻知道,男的樂意跟你好就行。
二姑娘下了山,第一個碰見的男人,就是那個男學生——正下了晚自習回家呢!
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樂意跟我好嗎?
男學生傻了,一瞅二姑娘好歹是個女的,身體構造一樣不缺,眼也一邊一個正好倆,雖然瘋瘋癫癫的吧,可漂亮姑娘都拜金,好的也輪不到他頭上,有個瘋子起碼有血有肉,比玩具強吧?
也就答應了,就要對二姑娘毛手毛腳。
可二姑娘不知道這種事具體怎麼講,隻覺得男學生弄得她很不自在,就說你先答應,後頭的事兒後頭說。
男學生一答應,這以後,二姑娘白天給他送飯,晚上給他刷鞋,好似虛空裡鑽出來的一個保姆。
男學生開始有點擔心——讓别人看見,多丢人啊!
可二姑娘做的飯好吃,刷的鞋幹淨,免費的丫鬟,不要白不要,時不時還哄哄二姑娘,二姑娘好哄,給她個好臉,她就高興的了不得,問男學生能做她婆家不。
男學生怕她不伺候自己,含含糊糊應了,二姑娘高興極了,說你要是跟我好,就不能跟别人好,說話得算數。
接着,她就噔噔噔的離開了,這把男學生給納悶的,說真是個瘋子,接着,這個美女煞就來了。
我暗暗咋舌,聽到這裡之前,我還沒往心裡去,二姑娘說什麼我就信了,可現在想想,那句“跟我男人兩情相悅”,媽耶,内裡竟然還有水分——這跟拉郎配也差不離。
在男學生心裡,兩者一比,高下立判。
美女煞說,那她再來了,你怎麼辦?
男學生一笑,低聲說道,我看她那個樣兒,怕是從哪裡逃出來的弱智,估計沒人找她,上次長了心眼,就在網上聯系了,山裡有的是買老婆的,他從中間牽個線,山裡人捉她進去生兒子,他能拿五萬塊錢呢!
一走怪可惜,就怕她不來。
這還是個人?
皇甫球都聽直了眼,連連搖頭:“山下人,呵呵,果然連少年人的心都不幹淨!
”
我們這些吃瓜群衆都生氣,更别說老怪物了,哪兒還能讓那小子活着。
二姑娘自以為赢了跟老怪物的賭約,高高興興的下山找那個男人,誰知道就發現——那小子被惡煞纏上了。
二姑娘心疼自己的男人,可自己打不過那個煞,要回去求老怪物幫忙,可老怪物自然推個頭疼屁股疼的,磨磨蹭蹭不下山——那煞本來就是他派去磨人的。
二姑娘生氣,自己下山去救人,可誰知道,男學生家求助了崇慶堂,在門口搬了四個香爐,擺了個陣。
二姑娘進不去,眼睜睜的看着煞倒是被困在裡面,硬把男學生折磨死了,所以這才要來找崇慶堂算賬的。
這二姑娘——果然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用得着怕那些香爐陣?
可她到底是個啥?
剛想到了這裡,皇甫球就忍不住了:“我說老怪物,這麼看來,你是為了那個丫頭着想了?
那你又不啞巴,幹什麼不跟她直接說,非要把她氣跑了?
”
老怪物冷眼瞟了皇甫球一眼:“你懂個屁。
”
這把皇甫球氣的,就要橫蹦,我連忙說道,我倒是能猜出來。
老怪物是怕,二姑娘知道了真相之後,傷心。
皇甫球這就不吭聲了,而老怪物瞅着我,倒是跟找到了知己一樣,騰的一下從破碎的地磚上站了起來,就要用腳去勾我的胳膊:“後生仔,我老頭兒這一雙眼,從來不會看錯人,你跟我回山上去,等二百五消氣了,你們倆就辦事兒!
”
我連忙說道:“您看得起我,是我的光榮,可我已經有未婚妻,就差個婚禮了。
”
老怪物一愣,立馬就看向了我的臉,這一下,眼神就跟被灼了似得,瞬間有些意外:“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