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球一聽這話,直接把肩頭被雷劈的焦黑的大漢甩下,活動起了手腕子:“正合我意,現如今,可不是我不給你這個面子——是這個老怪物不依不饒!
”
說着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一拍小腦袋,看向了我:“我說他那麼大方,怎麼把壓箱底的東西拿來教給你——合着是知道你沒法活着走出去,隻當教給個死人了!
”
可他剛才不是挺關心我的生死嗎?
那怎麼會……
我一下就想起來,老怪物第一次幫我時說的話了——“也不是想幫你,那小子說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我就想看看,是我厲害,還是天王老子厲害。
”
而他之後關心我的生死——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跟皇甫球“拔河”,騰不出手來,怕二姑娘遭難,想留我的命保護二姑娘?
老怪物狡黠的搖搖頭:“我可沒這麼說,路是你們自己選的,看來,你們倆是選死路一條了?
那老頭兒送你們一程。
”
話音未落,我隻覺得一股子疾風撲面而來——老怪物這是用了真招了?
剛才還被井馭龍的吞天蟲給傷了,這恢複的是不是也太快了點?
簡直——跟二姑娘那個恢複能力,如出一轍!
皇甫球大怒,小小的身軀要沖上來,可他剛才跟老怪物比拼了半天,現如今元氣大傷,哪兒還有剛才的能耐?
“可惜啊可惜,我本來不想殺你……”老怪物的聲音竟然帶着說不出的遺憾和難受:“後生仔,我倒是喜歡你,可早告訴你,見了我的面,你會倒黴的——你就是不聽!
”
疾風之中,我敏銳的感覺到,一股子極強的力氣奔着我面門就過來了!
我是想躲,可剛才引吞天蟲打成了死結,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元氣,又給了井馭龍最後一擊,這一下躺下,隻覺得渾身的劇痛酸軟,跟後遺症似得,排山倒海襲來,想在跟之前剛吃九頭蛟心頭肉時一樣敏銳,也沒有力氣了。
真沒想到——最後是這麼倒的黴!
可更沒想到的是,就在最後一瞬,一個人影飄然而至,竟然擋在了我面前,喝道:“老怪物,你又抽什麼瘋!
”
這聲音——二姑娘?
老怪物那一隻腳就要落下來了,沒想到二姑娘忽然出現,大驚之下,硬生生的把腳偏開,那腳險險擦着二姑娘胳膊避開,落在了地闆上,隻聽“當”的一聲巨響,那厚重的青石地闆,竟然瞬間分崩離析,石屑一炸,數不清的殘片劃出鋒銳的破風聲,飛的到處都是!
這一下,要是落在血肉之軀上——那不得比餃子餡還碎!
老怪物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罵道:“二百五,你抽什麼瘋?
找死嗎?
我就說你到了死,也找不到婆家,你非要現在應驗?
”
二姑娘呸了一聲:“你管不着!
你口口聲聲說舍不得殺他,又為什麼非得動手?
你真是瘋的不清!
”
老怪物答道:“我立下的誓,當然要遵守,不然,你盼着我天打雷劈呀?
”
二姑娘罵道:“你放屁,誓是你自己發的,遵守不遵守,還不是隻看你自己?
那照着你這話說,不讓人看你真面目,我看了這麼多年,你怎麼不殺了我?
”
老怪物被這個靈魂發問,問的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
二姑娘乘勝追擊:“反正,我說了要護着慫貨,就一定算數,你要非得殺慫貨,傷慫貨,連我一起來!
”
皇甫球劇烈喘息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着我:“你跟她什麼關系?
”
能是什麼關系,認識都沒認識多久!
她可能長期活在老怪物的羽翼下,一直是個弱者的角色,結果碰上了一個我,以為難得是個比她還弱,還經常被人欺負的,出于同理心,這才對我有了保護欲……
老怪物勃然大怒,一腳就要把二姑娘掃開,可二姑娘大聲說道:“你攔得住我一時,攔不住我一世,你不是發過誓算數嗎?
我發誓也算數,你真要是把慫貨給殺了,那我一腦袋就碰死在牆頭上!
”
二姑娘這話剛烈,聽的人心裡悚然一動。
我連忙說道:“二姑娘,你不用為了我……”
可二姑娘不等我說完,回頭就橫了我一眼:“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個慫貨管不着!
”
這話一下把我給噎住了。
老怪物一隻腳微微擡起,臉上陰晴不定,心裡估計也是五味雜陳,顯然也知道二姑娘平時的脾氣,索性對着地闆又是一腳:“他媽的,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真是一點錯也沒有!
”
皇甫球已經看出什麼情況了,奶聲奶氣的聲音怪笑了起來:“女孩的胳膊肘,跟春天的杏花一樣,向來都是伸到外面去的,這你都不懂,你不光是老怪物,你還是個老蠢貨!
”
這把老怪物給氣的,火冒三丈,可二姑娘大聲說道:“你那什麼誓,已經是破了,我勸你還是快拉倒吧,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
”
老怪物把一口牙咬的格格響,一隻腳擡起來又放下,終究還是沒能對二姑娘下的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是把幾塊地闆給蹬了一個粉碎。
俗話說萬物相生相克,這老怪物是厲害,可偏偏二姑娘就跟走獸棋裡的老鼠克大象一樣,把他給克的死死的。
那個歲數大的先生,也忍不住了,低聲說道:“請問,是不是——千手羅漢老前輩,出山了?
”
千手羅漢?
可現在,他兩條胳膊,綁的跟斷臂維納斯差不多了。
老怪物歎了口氣:“他媽的,這下好啦,老頭兒我以前這麼一點名聲,也丢的差不離了。
”
這一下,在場所有的人,全給激靈了一下:“真是千手羅漢?
”
“可他不是死了嗎……”
“你傻啊,就這個本事,能扛得住擺渡門的長老,除了那位前輩,還能有誰?
”
皇甫球童稚的聲音倒是哈哈大笑:“千手羅漢?
我看,現在是沒爪虱子!
”
老怪物一肚子火正沒地方發洩,就要跟皇甫球發難,我忍不住就問道:“說起來,到底是誰,把您兩個胳膊給綁成這樣了?
”
我一下想起了武俠電影的橋段了——高手被神兵利器束縛住,沒法掙脫,立馬說道:“我手上有兩件東西還算鋒利,您不嫌棄,我試試看能不能幫您解脫了!
”
七星龍泉淬過無極屍的血,玄素尺是龍角做的,煞氣十足。
老怪物搖搖頭:“世上,可沒有那樣人,也沒有那樣的東西。
”
我一愣:“那你的手……”
他緩緩答道:“是老頭兒我自己綁上的。
”
我再次傻了眼——這個答案,既在意料之外,竟然,又在情理之中!
“可,你為什麼……”
他答道:“因為,一個賭。
我發過誓,碰過“它”之後,這兩隻手,再也不碰其他東西啦!
”
“它”?
是什麼?
二姑娘察言觀色,也知道老怪物被她制服了,樂滋滋的說道:“慫貨,你也别問了——這死老怪物,就是不說。
”
“那您不想讓人看見您的真容……”
老怪物還沒說話,二姑娘搶着說道:“這還用說嗎?
還不是因為他以前名聲響亮,結果現如今這麼個怪模怪樣的姿勢,怕讓人看見丢人,所以一步也不肯出山,我小時候,有幾個上山打野鳥的見到了他,說他腦子有病,現在墳頭樹都結果子了!
”
看來這老頭兒很喜歡發誓——先發誓那兩隻手不碰其他東西,又發誓不讓人見到他這個怪模樣。
“我本來,一輩子也不想下山啦,都是這個二百五……”老怪物歎了口氣:“我常說,碰上老頭兒的,怕都是惡貫滿盈的虧心人,來上趕着應劫的,想不到,這個二百五,就是老頭兒我自己的劫。
”
我對這個老怪物,倒是更有興趣了。
而老怪物氣鼓鼓的看了我半天,忽然說道:“二百五,我不殺他也行,有個條件,問他答應不答應。
”
二姑娘罵道:“要不說你怪物呢,他就在這裡躺着呢,又不聾,你直接跟他說,要我做什麼傳聲筒?
”
老怪物瞅着二姑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真是個二百五!
得了得了,我問就我問,小子!
”
老怪物揚起聲音:“你答應不答應?
”
我隻好說道:“您什麼條件?
”
老怪物答道:“好說——你也跟着我上山,下半輩子,隻跟我們一老一小過日子,永遠别見其他人,我就不殺你!
”
“啥?
”
二姑娘一愣,看向了老怪物:“你,你不是說,不喜歡外人嗎?
”
老怪物氣鼓鼓的說道:“廢話,你自己找的婆家,不算外人!
”
二姑娘尋思了尋思,慘白的臉,一霎就紅了。
皇甫球大聲說道:“哦喲,老怪物是看上你了,要你給他當上門女婿呢!
”
我連忙說道:“那不行那不行,二姑娘分明是找到婆家的,這次本來不就是給婆家報仇來的嗎?
”
老怪物啐道:“我呸,那小子也叫男人?
連個煞的誘惑都抵擋不住,有什麼資格當二百五的婆家?
死也死了,讓二百五當一輩子寡婦呀?
”
我說呢,那個害了二姑娘男人的煞,竟然是老怪物放出去的?
二姑娘一下也愣住了:“老怪物,你說什麼?
我男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