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夥子從他那個火焰紋的戒指上認出來的。
從此以後,小夥子就告别了導遊這一行——心裡有了陰影。
照着他的話來說,他再也不想害人了。
菩薩阿哥那麼好,他的女朋友卻再也等不到他了,都怪他沒攔住。
小夥子把那隻手放在了箱子裡面,沒敢埋。
那個菩薩阿哥得罪了聖水老爺,這地方容不了他,隻怕埋下去,聖水老爺發怒,聖水也不給了。
這個時候,我身後像是被人給捅了一下。
程星河,他蹲在後面,一邊吃辣條,一邊聽蹭不知道聽了多久了。
“上一個十二天階候選人都折在這了。
”程星河瞅着我:“要不……”
“要不你别去了。
”
程星河歎了口氣:“我這不是怕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心裡難受啊!
”
心裡難受的人不該吃這麼多辣條。
我從程星河懷裡來了個黑虎掏心,果然掏出了一大把零食。
把其中一袋子酸梅拿出來,放在了那個箱子前面,上了一注貢香,默念着:“大兄弟,你為了這裡的人,已經很勇敢了,這次我們上去看看那個聖水老爺——給你報仇。
”
貢香啪的一下擴散開了,這叫“發爐”。
大兇之兆。
這個大兄弟,也勸我們别上去。
程星河皺起了眉頭。
那就看看這個大兇,跟我最近走的大運,哪一個厲害。
天亮起來,我們背上了該用的裝備,就上了榮闊雪山。
早起的天空的藍色非常漂亮,跟最好看的青金石一樣,夾雜着一絲一絲的白雲,讓人心曠神怡。
山上的皚皚白雪也十分聖潔,走在上面,真跟到了仙境裡面一樣。
蒼蠅拍是本地孩子,在這裡走的很熟,哪怕上面空氣稀薄,她走的也很快。
不過一瞅她腳底下穿的鞋子,我就皺起了眉頭——那個鞋子的款式已經很老了,哪怕在我們那個小縣城都不多見,看樣子,像是外面捐贈的。
上面有一個大窟窿,拿線補上,還獨出心裁的把那個大窟窿補成了一朵花的形狀。
這姑娘手應該很巧——可惜,四個手指頭,就這麼沒了。
我問她冷不冷,她挺緊張的就搖頭,說走慣了,不覺得。
要不是那個聖水老爺,她也許以後還有更多的可能。
我就問她,上次有沒有見到那個聖水老爺?
他什麼模樣?
蒼蠅拍緊張的搖頭,說不能見的。
原來,祭祀自己身體一部分,換取聖水的時候,必須低着頭,什麼時候杯子滿了,才能擡頭。
要是杯子不滿,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不能擡頭——否則聖水爺爺就要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沒有哪個神靈,幹的出這麼心狠手辣的事兒。
上了山,對我們來說,空氣就稀薄了起來,走的很費力,蒼蠅拍察覺出來,也放慢了腳步。
我們幾個倒是還好,結果一回頭,看見蘇尋有點走不動了。
他有高原反應。
我立馬過去背他,蘇尋連忙擺手,氣喘籲籲的說休息一會兒就行。
這高原反應嚴重起來,能要人老命,白藿香立刻過來給他紮針。
幾針下去,蘇尋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蒼蠅拍眼瞅着白藿香救人跟過家家似得,頓時就露出了十分羨慕的表情:“阿姐,救人,好學莫?
”
白藿香不會撒謊,頓時猶豫了一下——這要是正常人,當然還有希望,但是她那個運用金針的法子,必須有十個手指勤學苦練。
蒼蠅拍是夠嗆了。
蒼蠅拍不懂這麼多的人情世故,一雙眼睛亮閃閃的,白藿香一尋思,慢慢的用她聽得懂的速度說:“你要是想學,認草藥,我可以教給你。
”
蒼蠅拍一下更高興了,連忙說從山上下去就要開始學。
對這裡的人來說,被疾病折磨簡直是常态。
正在這個時候,蘇尋一皺眉頭,臉色又有點不對。
我已經有點後悔沒攔住他了——高原反應有難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就跟他說,趁着現在走的還不遠,你先下山吧,我們這幫人也夠用了。
這裡的局我自己也能破。
可沒想到,蘇尋搖搖頭,警醒的看向了後面:“這地方不對。
”
啥?
蘇尋指着一塊石頭:“剛才我坐下來的時候,那個石頭分明是在艮位,但是現在變了,是在兌位。
”
我一下皺起眉頭,變了?
程星河一聽,也站了起來。
四下裡看了看,這一看,眼神也有點異常,大聲說道:“咱們趕緊走,媽的這地方有東西!
”
我們幾個一聽,立馬全站了起來,東西,什麼東西?
剛站起來,就聽到身後響起了“啪嚓啪嚓”的聲音。
很像是腳步聲,但是,比腳步聲要輕很多——很像是兔子一樣的東西,在雪裡亂蹦。
啞巴蘭還挺高興:“哥,真要是有兔子,咱們抓幾隻烤了吃啊!
”
蒼蠅拍頓時卻露出了很迷茫的表情:“這裡,有兔子嗎?
”
程星河聽清楚了,臉色更難看了,厲聲說道:“蒼蠅拍,帶路!
”
蒼蠅拍看程星河那個表情,不由自主就緊張了起來,接着,她一拍腦袋,也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臉色煞白,就往前跑,嘴裡結結巴巴的吐出了一個本地的音節:“巴子母……巴子母……”
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巴子母,想回頭看看到底有什麼玩意兒,程星河一把揪住了我就往前跑:“别回頭!
”
我也沒轍,立馬把蘇尋背身上,跌跌撞撞就一直往前走。
我們幾個背着的東西都多——尤其程星河,他生怕餓死在山上,背了很多幹糧,走起來都累的氣喘籲籲的,更别說跑了。
而身後那個“啪嚓啪嚓”的聲音更密集了,像是“兔子”,越來越多了,争先恐後,對着我們就追!
蒼蠅拍在前面猛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幫人幾乎跟狗一樣,把舌頭給吐出來,蒼蠅拍才指着一個比較高的岩石就喊本地話——漢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猜也猜得出來,她的意思,是讓我們上岩石上頭躲一躲。
一幫人連滾帶爬的上了岩石,才聽見身後“哄”的一聲,一大片雪忽然滑了下來,跟漲潮一樣,瞬間把我們的來路給淹沒了。
要不是上了那塊石頭,我們一幫子人都得給埋在雪裡!
啞巴蘭驚魂未定,氣剛喘勻了,就瞪着眼睛問蒼蠅拍:“那……那巴子母,是什麼玩意兒?
”
蒼蠅拍自己也吓的夠嗆,喃喃的說道:“一出來,啷個就碰到了這個——不吉利的東西……”
程星河喘了半天氣,這才說道:“你一個南方娃子,當然不知道了,那是雪伥鬼。
”
所謂的雪伥鬼,跟虎伥鬼,水伥鬼,沙伥鬼,号稱伥鬼界F4——是專門拉替身的。
這東西的伎倆是什麼呢?
搞雪崩!
一般來說,這雪伥鬼都是在死在雪崩之中的可憐人。
這樣的人,可能比水鬼什麼的更慘,禁锢在雪裡,要是遇不上活人,那肯定就生生世世困在裡面受凍。
他們也想輪回轉世,于是就長期藏匿在雪裡面,等着來了人,就推出雪崩,把活人給淹裡面——自己的屍體,可能就會重見天日。
好多雪山遇難者的屍體遍尋不到,往往就是因為山崩才重新出現的。
蒼蠅拍聽了直點頭:“對的對的!
”
本地話,巴子母就是“帶來雪崩的怪物”的意思。
隻要一聽見了那種“啪嚓啪嚓”的聲音,别的都别管了,找個搞地方躲起來是正經。
不過說到了這裡,蒼蠅拍一臉困惑:“這東西,平時白天見不到的呀,今天怎麼……”
程星河也跟着皺眉頭:“是啊,這東西白天平時确實不出來,媽的難道它們瞎了,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
我卻皺起了眉頭——還有一種可能。
那些雪伥鬼,是被人引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