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因為潇湘的緣故,功德跟無底洞一樣,可多做功德總沒有壞處,真龍骨和升天階都用的上。
我站起來,這才發現,白藿香還在原地揉眼。
“還沒出來呢?
”
我把她的手拉了下來:“我給你看看。
”
醫者不自醫,就是這麼回事。
白藿香眯着眼睛,都是眼淚。
小時候我們這邊老刮沙塵暴,出去釣魚碰上迷了眼,老頭兒一吹就好了。
“忍一忍……”我捧着她的臉,輕輕吹了一口氣:“好點沒有?
”
她厚重的睫毛顫動,人僵了一下,下一秒,眼淚嘩嘩的就下來了。
她的臉忽然燙手。
這把我給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擡起手抹了抹眼睛:“管用。
”
頭發茬子被眼淚給沖出來了。
可我隻覺得,這個眼淚流的不大對勁兒。
這個時候,又有靈物回來了:“恩公……”
我一轉臉,把它吓了一跳:“恩公這個發型——是被哪個狗給啃了?
”
白藿香揉眼睛的手頓時就停住了。
兔女郎大怒:“不會說話你就把嘴給焊上!
”
那個靈物吓的把脖子給縮回去了:“那——是被哪個狗大仙給啃了?
”
兔女郎照着它腦袋來了一下,我趕緊攔住了:“發現了什麼沒有?
”
那個靈物連忙說道:“找到了幾個老夥計,他們知道當年的舊事。
”
說着,奔着門口一招手。
好幾個灰撲撲的身影進來了,小心翼翼的,好像怕自己把這地方給弄髒了一樣。
我看着他們倒是親切——跟灰百倉一樣,是灰家的。
引着他們進門的靈物扯了其中一個一下:“來也來了,大方點。
”
那個穿衣服的卻更緊張了,這才磕磕巴巴的說道:“是見過,當時咱們住在小熏雞胡同。
”
小熏雞胡同我知道,離着商店街和慧慧她們家不遠。
“前個十來年,就是那,灰堆裡突然有了些小孩兒的東西。
我們覺得不對。
”
亓俊也來了興趣:“有小孩兒的東西,有什麼不對?
”
我答道:“因為那個小熏雞胡同,本來是沒孩子的——那是個絕戶地。
”
很多城市其實都有這種地方,住在那塊位置的夫妻,說不上為什麼,就是生不出孩子來。
我們這邊的絕戶地,就是小熏雞胡同——胡同口有個老杜家小熏雞鋪子,老兩口一輩子沒得孩子,後頭的幾家鳏寡孤獨俱全,也都沒孩子。
那地方左右有水,圍成了一塊圓形,在風水上,本來是個“金瓜地”,意思也是好意思——多子多福。
可後來中間開了這個胡同,宛如一刀把金瓜切開,瓜破子無,就成了絕戶地了。
有孩子的地方,總有夜啼的聲音,鄰居要是抱怨,那有孩子的人家流行用這麼句話怼回去:“想清淨?
小熏雞胡同住去!
”
那地方一年四季,死氣沉沉。
這幾個灰家的住在那,見到小孩兒的東西,難怪新鮮。
“沒錯!
”為首一個穿灰的一拍大腿:“當時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
他們長年累月住在那,運氣好了,也就吃點老人家常吃的幹硬綠豆糕,沒滋沒味的藕粉什麼的,突然有一天,不知道哪裡散了一股子甜香氣,像是小孩兒吃的軟心曲奇餅。
它們幾個挺高興,就找過去了,聞着味兒,在院子裡看見了一隻小小的紅鞋。
像是七八歲小孩兒穿的。
這幾個灰家的都好奇,這地方怎麼會有小孩兒呢?
而且,自從年前住在這裡的老寡婦死了之後,一直空着沒人住,這是搬來新人家了?
才剛一靠近,就聽見裡面有個聲音:“這也不對。
”
話音剛落,一股子短促的哭聲炸起,可也隻是哭了半聲,就被生生折斷,像是發出聲音的小孩兒給……
這幾個灰家的都聽出不對勁兒來了,也憑着天生的敏銳,感覺出這地方不大對勁兒——有一種極其強烈,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很危險。
那個聲音接着就說道:“再找。
”
話音剛落,裡面似乎有動靜,那危險的聲音要出來,這幾個灰家的趕緊躲開了,就見裡面出來一團子影子,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他們幾個修行不到家,所以也沒看出那個身影到底是什麼來路,就覺得好像是一抹紅色。
那個身影消失了之後,那種極其危險的氣場就消失了,他們幾個伸頭一看,正是月夜,一股子月光正從破房頂子上漏下來,打在地面一個東西上。
是個小孩兒腦袋,正在上下飛舞。
這幾個灰家的都看直了眼——頂天靈蓋!
好家夥,這在長毛的裡面,也都算得上是一門邪法,人人喊打的。
這幾個灰家的吓的不輕,其中有一個被人放過一馬,一直喜歡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抓了個石頭,奔着那個腦袋就打過去了。
那東西被砸中,啪嗒一下就滾在了地上,一個身影受到了驚吓,露出了身體——是個脖子下一團白毛的東西。
那個東西在修邪法的時候被打斷,傷了元氣,呲溜一下就逃走了。
那幾個灰家的還挺得意,覺得自己幹了積德行善的好事兒,時常拿出來吹牛,找他們的那個靈物偶爾想起來了這件事兒,就把它們幾個找來當證人了。
眼鏡青年剛才還咬定了自己家都是好貂,一聽人證俱全,大冷的天,腦門上也嘩啦啦往下淌汗。
那個找灰家人的長毛的見狀,啧啧稱奇:“都說貂皮暖和,真是不假。
”
我接着就問那幾個灰家的:“後來呢?
那地方還出現過小孩兒嗎?
”
幾個灰家人搖搖頭:“沒有了,讓我們給發現了,心虛,不敢來了。
”
眼鏡青年一把抓住了我,帶着哭腔:“先生,你可一定要找到了我弟弟,别讓他誤入歧途了!
”
我點了點頭,把玫瑰糕奶奶那個尋人啟事照片拿出來:“你們見過這個小孩兒嗎?
”
幾個灰家的看了看,都搖頭:“沒有。
”
那就先上小熏雞胡同看看去,保不齊還能找到什麼線索。
到了小熏雞胡同附近,那地方這些年越發破落了,不過裡頭幹幹淨淨,确實沒什麼線索,白藿香和眼鏡青年有點着急了:“怎麼還沒線索?
”
“再多看看。
”
剛要從胡同裡出去,就聽見胡同對面有個雜貨鋪,門口一個婦女正在打孩子:“還狡辯,還狡辯!
”
小孩兒倔強的站着:“就不是我!
”
那個媽媽越聽越生氣,就把笤帚舉起來了,可胳膊一下閃了,哎呦一聲,一轉臉,白藿香已經過去,擋在了小孩兒前面:“這麼小的小孩兒,沒有這種打法。
”
那個媽媽一瞪眼:“你生過孩子嗎?
你知道什麼?
打他是為了他好,讓他長記性!
你問問他都幹什麼了?
”
小孩兒倔強的說道:“就不是我!
”
“我……”那個媽媽更急眼了,我攔住她:“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
“他,他小小年紀不學好,偷東西!
”那個媽媽忽然紅了眼圈:“我一個人拉扯他這麼大容易嗎?
還氣我!
”
說着,指着屋子裡的東西說道:“不是他,那東西自己飛了?
”
原來,丢了幾個小玩具和不少零食,監控沒拍到人,隻有自家孩子有嫌疑。
我和氣的說道:“你别緊張,有話說清楚就行了。
”
小孩兒一愣:“你信我?
”
“為什麼不信?
隻要你把知道的說清楚,找到真兇不就行了。
”
媽媽不依不饒:“哪兒有什麼真兇……就是他!
”
小孩兒眼圈一下就紅了——挨打的時候,都沒掉眼淚:“我說了,沒人信!
我們家,有幾個小孩兒,是他們幹的!
可除了我,誰也看不見,他們都說我騙人!
”
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