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周厲王,蘭妃不由一窒,便想到了北境的武穆定北王,眼中掠過了深深的忌憚。
甯皇後冷笑一聲:“皇上對徐國公府深痛惡絕,順理成章地除了一個心頭大患,還能對當年親征北伐一事,有一個正經交代,皇上滿意了,下了大獄的甯遠伯阖府,難免會将功抵過,從大獄裡放出來,再有大臣們推波助瀾,皇上立二皇子為儲君,也是順理成章。
”
父兄雖然擔下了,北伐慘敗的一切過錯,但北伐慘敗的諸多詳情,卻是雲山霧罩,成了朝中的禁忌。
朝臣們不敢多提,甚至是私底下,也不敢多加讨論,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若罪魁禍首是徐國公,這一切就有交代了。
蘭妃迎合了聖心,讨好了聖意,皇上肯定會有所表示,大臣們的勸說下,順理成章就立了二皇子。
蘭妃臉色微微發白,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甯皇後一臉唏噓:“甯遠伯府下了大獄之後,你并沒有半點,要為甯遠伯府脫罪的意思,一副全憑皇上處置的作态,還聲稱自己有罪,自請入了冷宮,進一步得了皇上的信任,為二皇子在朝中鋪路,也為你将來從冷宮出來,做好了鋪墊。
”
蘭妃進了冷宮後不久,二皇子就光明正大地出入禦書房,勤政殿等,皇上處理政務的重要場合。
皇上的态度,讓朝中許多大臣,像聞到了魚腥味的貓,紛紛向二皇子示好。
奠基了二皇子在朝中的地位。
“可事實上,因周厲王一案,甯遠伯府已經漸漸失去了皇上的信任,科考舞弊一案,更是徹底惹怒了皇上,當時甯遠伯在朝中的勢力,也遭到内閣的瘋狂打壓,甯遠伯勉強留在朝中,也是腹背受敵,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
以夏言生為首的内閣,借着周厲王一案,沒少清除甯遠伯在朝中的黨羽。
當時,蘭妃一派已然勢弱。
可甯遠伯府下了大獄,蘭妃自請入了冷宮的行為,不僅穩固了二皇子岌岌可危的地位,還讓二皇子聲威大振。
可見蘭妃手段之厲害。
“甯遠伯府下了大獄,是你一手安排,是為了趨利避害,你暗中攥着徐國公府當年‘通敵叛國’,構陷忠良的證據,自信隻要拿出這些證據,甯遠伯府不僅能洗涮一切罪名,還能将功抵過,重回朝堂,再度受到皇上的重用。
”
皇上忌憚徐國公府,對徐國公府深痛惡絕,卻礙于當年甯國公府的舊事,不得不對徐國公府百般容忍。
甯遠伯府用行動證明了,甯遠伯府始終是皇上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指哪打哪兒,皇上沒有理由放棄甯遠伯府。
畢竟啊,甯遠伯府可是皇上,一手提拔至今呢。
要放棄多年栽培的甯遠伯府,确實有些困難,不然為什麼,甯遠伯府下了大獄之後,皇上一直沒提審理的話?
!
如今甯遠伯再度證明了自己的價值,理應再度受到重用。
蘭妃是将皇上的心思揣磨透了。
早前,她為了虞霜白天生鳳命,四皇子北巡一事,辛苦布局。
卻被古禦醫谏言,讓皇上臨朝,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北巡一事不了了之。
若非“那人”派人傳信,提醒她可以借重審甯遠伯一案,反擊蘭妃,打蘭妃一個措手不及,恐怕蘭妃還真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隻可惜——
蘭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隻是,甯皇後并沒有猜到,重審甯遠伯一案,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逼梁王自亂陣腳,不得不起兵謀逆。
蘭妃身體一軟,仿佛支撐她最後的倚仗也失去了,混身冷得直哆嗦。
進了冷宮之後,她就在想辦法,聯絡父親的舊部,讓父親在獄中,将徐國公府構陷忠良一事抖露出來。
她就不相信,甯皇後不想為父兄翻案?
!
不想為父兄洗涮冤名?
!
不想還甯國公阖府一個清白?
!
在甯國公府沒有平反之前,甯皇後決不會輕易動她,甚至還會保她。
甯皇後深陷在為父兄平冤之中,也顧不上她了。
她就還有機會。
可這最後的倚仗,也沒有了。
甯皇後既然能說出她的算計,想必也掌控了,為父兄翻案的證據。
甯皇後似笑非笑:“甯遠伯府打着為甯國公府平反的名義,揭發徐國公府,公然除了徐貴妃一黨,三皇子勢必會受到牽連,而哀家呢,因後宮幹政失德,後位不保,四皇子出身卑微,豈非任你拿捏,二皇子在朝中,便再無威脅,還真是一箭數雕,算無遺策。
”
“哈哈,放虎歸山,縱龍歸海,後患無窮,”蘭妃哈哈一笑,笑得有些悲涼:“本宮是算無遺策,卻也不敵皇後娘娘,運籌帷幄之中,制勝于無形。
”
古禦醫的谏言,就是她聯合大臣,揭發徐國公府,讓皇上立二皇子為儲君的時機,卻萬萬沒有想到,被朝中重提甯遠伯一案,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她也沒有慌,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這個機會,揭發甯國公府舊案。
可一切還沒來得及實施,太後娘娘崩逝,她因深陷甯遠伯一案,失了先機,錯失了舉辦國喪的機會。
緊接着,王世子慘死的消息,再傳朝堂。
虞宗慎奪情歸朝。
梁王起兵!
……
接二連三的禍事,徹底将甯遠伯府,打入了萬劫不複,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錯失,揭發徐國公府的良機。
直到被打入冷宮。
“放虎歸山,縱龍歸海,”甯皇後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幾乎笑出了眼淚:“這話你不該對哀家說。
”
蘭妃心中湧現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你是什麼意思?
”
“本宮若有這等本事,也不至于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甯皇後似哭似笑:“有人一早就安排好了,你甯遠伯府的結束呢。
”
“誰,”蘭妃陡然瞪大了眼睛:“是誰?
”
“放虎歸山,縱龍歸海,”甯皇後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得痛快極了:“長興侯,田閣老,兵部尚書,北境那些士紳,一個個都是什麼下場?
你怎麼會天真地以為,他就會放過,身為罪魁禍首的你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