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慘白，就好像整個人忽然被抽掉了生機，變得麻木，冰冷。

　　他站在原地，這一刻身上透出來的荒蕪可怕的氣息，讓葉顔身體一僵。

　　伊甯都被吓得不敢再哭。

　　佩蘭戈多垂着眼睫，手指下意識的動了動。

　　就在剛才，這隻手還牽着那顆粉嫩嫩的團子……

　　“……不……不……”他輕聲喊，臉色蒼白吓人。

　　不要這麼殘忍，不要這麼嘲諷，很多年前的心痛絕望，再次重現，不要讓他再一次，經曆人世間的至慘至悲至無奈……

　　秦羽靈站在原地，手腳冰涼，佩蘭戈多和死神的反應，都直指一個事實……

　　她心中也是一片混亂，一片冰涼，“不……不要……”

　　聲音幹啞不能聽，喉嚨痛得要命，火燒一樣沙啞。

　　葉顔驟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喊，“小雪呢？
你到底把小雪怎麼了？
”

　　佩蘭戈多渾身一抖。

　　刹那間記憶倒流，回到剛才手起扔出那一幕。

　　小小的女孩，在他手裡，飛出去，落入護城河，連掙紮都沒有一下，筆直的墜了下去。

　　她掉下去之前，驚恐的哭喊聲，響在耳側。

　　“大爺爺……”

　　“爹地……”

　　“媽咪……”

　　喉間忽然一甜，一口血湧上，他沒能忍住，一口噴出去，身體晃了幾晃，差點倒下去。

　　厄運再一次，降臨在他的頭頂。

　　風穿過水面，湧入人體，透體生涼，比雪還冷。

　　蘭死後……

　　原來還有值得悲傷的事情……

　　丫頭……

　　我把你女兒……

　　弄沒了……

　　你再也不會……

　　原諒我了……

　　他笑了一下，滿是對命運的諷刺。

　　你們害死我弟弟……

　　我殺你們的女兒……

　　多麼公平。

　　老天給了他一次報複的機會……

　　可是為什麼他抱了仇，卻如此痛苦……

　　蘭……

　　你的苦心……

　　白費了……

　　你的哥哥……

　　這輩子……

　　都隻能做孤家寡人……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在某次戰争後醒來，發現親人和愛人的屍體橫在面前，她們的臉上沒有怨恨，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悲哀和擔憂……

　　他到現在還能記得，自己是怎麼一點一點的，漠然看待她們的死亡。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選擇離開他。

　　就怕有一天，他也會死在他手上。

　　後來，蘭沒死在他手上……

　　他卻為了救心愛的女人，送上了自己的命……

　　再然後，他殺死了另外一個孩子，他生命中，唯一的小太陽……

　　兜兜轉轉，都是命……

　　無論他怎麼逃，厄運的陰影，都從來沒有遠離過他。

　　佩蘭戈多坐在地上，笑起來，笑容中滿是蒼涼。

　　這一生，何苦來？

　　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愛他了……

　　他的弟弟，他的小太陽，都沒有了……

　　佩蘭戈多擡頭，看着天空，努力讓自己曬到陽光。

　　仿佛這樣就能抵受住命運的傷害，就能将那冰涼透骨的痛苦，驅散出去。

　　豔陽高照的天氣，似乎連風都在戰栗嗚咽。

　　壓抑的苦痛和悲憤，似乎要将這方天地壓倒。

　　秦羽靈的眼淚，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