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143 擦肩而過 郡主永安
一大早,向濤走進甯氏大樓,來到開發部,敲響了任偉的辦公室大門。
“進來。
”裡邊傳來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向濤推門進去,低眉順眼的走到辦公桌前面,“任總,您找我。
”
“怎麼回事?
都多少天了,那群人怎麼還沒解決掉?
知不知道拖一天公司要損失多少錢?
我是信任你才把這個差事交給你,誰知道你太讓我失望了,不想幹給我滾,後邊多的是人想幹。
”男人語氣毫不客氣。
向濤垂着眉眼,兩腮微微鼓動,半晌低聲道:“那幫人要賠償款,不給就不搬走,我看是鐵了心,任總,這賠償款……?
”
任偉眼珠子一瞪:“什麼賠償款?
我怎麼不知道有賠償款?
我看這幫子人是鑽錢眼兒裡了,這是想訛上我們甯氏啊,我限你今晚八點之前,不管用什麼手段,必須把這幫子人給我趕走,完不成你也不用幹了,出去吧。
”
向濤張了張嘴:“可是……。
”
任偉煩躁的擺擺手,恰在這時秘書急匆匆的進來了:“任總,天河那邊出事了。
”
任偉愣了愣,撈起外套就走:“到底怎麼回事?
”
秘書一臉愁容:“我剛剛得到的消息,說是鋼管架子忽然塌了,埋了幾個民工……。
”看到一邊的向濤,秘書瞬間閉嘴了。
向濤站在原地看着兩人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掃了眼四周,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撥通了一個号碼。
——
甯總是個工作狂,平常都是住在公司的,但最近甯氏的員工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甯總開始按時上下班了,朝九晚五,比打卡機都準時。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家猜測甯總這是談戀愛了,可是甯總雖然有個绯聞女友,可他也沒承認過,也沒否認過,這麼久也沒見兩人公開出現過,女員工死不承認,在所有甯氏女員工心中,甯西就是她們的夢中情人,什麼大明星小鮮肉,在甯總面前統統弱爆了。
可是甯總最近的反常,讓這些堅信甯總不可能愛上一般的庸脂俗粉的女人有些動搖了。
在她們眼中,所有的女人即使美如天仙,也統稱為——庸脂俗粉。
換句話說,在這個世上,沒有女人配得上甯總。
一輛開往甯氏的豪華轎車内,男人坐在後座,腿上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上股市曲線上下浮動,動辄千億級的交易。
男人深沉的目光緊盯着曲線,透着狼一般的野性。
副駕駛座上,邢利接了個電話,扭頭說道:“天河出事了,任總已經趕過去了。
”
“啪”男人合上電腦,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次給他挖的這個坑,廢了不少力氣,希望任總不辜負您的期許。
”
邢利想了想說道:“這次玉巷的開發項目上,任總也撈了不少好處,如果能在這上面做個文章……。
”
甯西擺了擺手:“任偉這隻老狐狸,我跟他打交道這麼多年,他隻會貪小财,大事上從不含糊,所以很難揪住他的小辮子,若要出手必須一擊即中,否則打草驚蛇再抓就難了。
”
邢利點頭:“還是甯總想的周到。
”
甯西頓了頓說道:“我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
邢利笑道:“今天上午就能到了,小姐看到,一定會喜歡的。
”
“但願吧。
”甯西想到什麼,那貫來冷硬的嘴角,微不可察的翹起了一絲弧度。
“好像有一個重要的文件落在家裡了。
”甯西忽然說道。
邢利立刻說道:“我立刻回去取。
”
邢利看到男人靜靜望過來的眼神,福至心靈,瞬間明白過來。
——
車子開到甯氏大樓門口,一群主管出來迎接,這位甯氏集團的掌權人,派頭足足的。
邢利下車,扣上西裝扣子,走過去拉開後座車門。
作為總裁的貼身秘書,年輕英俊的邢利自然也是甯氏各位女員工的心頭好,甚至比甯西的高高在上更貼近她們的生活,不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人氣在甯氏僅次于甯西。
甯西走下車,一衆主管看到年輕男人面無表情的一張俊臉,下意識心頭打顫,齊聲恭敬的開口:“甯總好。
”
甯西點頭,擡步走向旋轉玻璃門。
這時忽然有個女人沖出來,這女人出現的太突然,保安還沒反應過來,就沖到了甯西面前,一群主管下意識後退,隻有邢利第一時間沖出來攔在甯西面前。
“我要狀告你們公司的任偉跟房東狼狽為奸,吞了我們的違約金和賠償金,這是要我們的命啊,今天你們公司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們公司的大門口,是你們逼死我的,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
女人一臉潑辣相,絲毫不顧及形象,給人一種不要命的感覺,尤其最後一句語氣裡的凄厲決絕,令人心頭忍不住一跳。
幾個高管面面相觑,有人最先反應過來,眸光閃了閃,朝保安喝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這個瘋子趕走,甯總出了任何意外,你們誰能付得起這個責任。
”
保安戰兢兢的走過來,就要架起女人離開,女人破口大罵:“别碰我,非禮啦……。
”
保安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底暗罵哪兒來的潑婦,這是要害他丢飯碗啊。
兩個保安一咬牙,準備用強,這時一直沉默的甯西忽然開口:“慢着。
”
保安趕緊停手,目光卻牢牢鎖定女人,生怕她對甯總不利。
甯西看了眼女人:“你有證據證明甯氏的開發部經理任偉跟人勾結吞了你們的賠償金嗎?
如果沒有,就是诽謗,甯氏的法務部将會向司法機關提起訴訟,告你诽謗。
”
女人毫無怯色的說道:“我沒有證據,但我偷聽到那幾個拆遷隊的人偷偷聊天的話,是他們說的,他們是甯氏的人,肯定知道内情。
”
那一開始喊保安的高管站出來說道:“甯總,這個女人瘋瘋癫癫的,她的話根本不可信,任總為公司任勞任怨,怎麼可能幹的出來這種貪蠅頭小利的事情,您一定要相信任總啊。
”
甯西瞥了他一眼,男人心頭一顫,下意識垂下腦袋。
任總怎麼這個時候不在,完蛋了。
“原來我們拼死拼活要守護的權力和尊嚴在你們眼中就是蠅頭小利啊,是啊,你們是貴人,高人一等,我們這些普通人在你們眼中算什麼呢?
你們都是一個公司的,肯定穿一條褲子,官官相護,我怎麼這麼傻啊。
”女人哭着捶胸頓足,站起來就朝牆上撞去。
保安趕緊上去拉她,誰知這個女人勁還蠻大,就在要撞上去的時候,保安死命抱着她的腰把她往後拖,不過女人的額頭到底破了層皮,一絲血珠沿着額角滑落,配上女人歇斯底裡的面容,觸目驚心。
這一幕看的在場的人忍不住皺眉,這個女人果然是個不要命的。
甯西擡步往裡走,冷聲吩咐道:“把人帶進來,還有拆遷隊的領隊,都給我帶過來,我要親自問。
”
“是。
”邢利回頭朝保安揮揮手,兩個保安架着女人就進去了。
邢利吩咐助手去把負責玉巷拆遷的領隊叫過來,臨走前,瞥了眼那一邊打電話一邊急得跺腳的高管。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有敏感的人已經嗅到這其中的不同尋常,任總蹦跶的也夠久了,他是如今甯氏唯一留存下來的老人,以甯西雷厲風行的手段,不可能放任他這麼多年,但甯西确實一直沒動他,大家就猜測這是沒有把柄,對任偉也佩服的很。
不過現在看來,任偉的好日子到頭了。
——
緊急召開的董事會上,任偉着急忙慌的趕到,還沒來得及辯解兩句,邢利将證據一一甩出來。
“甯總為了跟西昌鋼廠合作,三天不眠不休,才以最優惠的價格簽到了合同,任總可倒好,以次充好,用劣質鋼管頂替西昌鋼管,造成嚴重事故,緻使一人重傷,生命垂危,四人不同程度的受傷,現在外邊都是議論我們甯氏的工程有問題,這對我們甯氏的名譽造成了嚴重損害,不知任總這回扣吃的可還開心?
”
任偉臉色十分難看,剛張了張嘴,邢利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還有玉巷這個項目,任總這千萬的身家竟然也貪那幾十萬的賠償款,不知道的還以為咱甯氏苛待員工,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在公司大門口堵着甯總告狀,還以死威脅,知不知道,甯氏的臉都讓您老給丢盡了。
”
邢利這話說的可是絲毫不留情面,從職層來說,任偉還要高邢利一級呢,但誰讓人家是總裁的秘書,相當于唐明皇身邊的高力士,親王見了還尊一聲爺爺呢。
邢利接下來把任偉這麼多年幹的爛事兒一一抖摟出來,有些任偉自己都給忘了,實際上他不可能留下把柄,但對方竟然事無巨細毫無遺漏,他心髒忽然一跳,看向那主位上默然靜坐的年輕男人。
這麼多年按兵不動,等他松懈下來,再給他迎頭一棒。
夠隐忍、夠狠毒。
但他怎麼會輸,“我知道甯總早就嫌我礙眼,您早說,我主動退出,我又不是那種戀棧權位的人,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為公司付出一切,為的就是當初對老甯總的承諾,老甯總,我對不起您啊……。
”說着痛哭起來。
大家眼觀鼻鼻關心,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到池魚就好。
甯西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峻的面容上不見絲毫情緒,令人捉摸不透。
“任叔叔。
”
這句叔叔一出來,任偉心髒下意識抖了抖。
直覺他接下來沒什麼好話。
“您為甯氏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裡,這些書面的證據算得了什麼,比不上任叔叔幾十年如一日的辛苦,相信父親的在天之靈也會理解您的,但是為了甯氏的名譽着想,希望您能顧全大局……這也算是您為甯氏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我及甯氏的所有員工都會在心裡感激您的。
”
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冷漠的仿佛機器一般。
人人埋着腦袋,這是要逼任偉退啊。
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任偉就順着台階下吧。
可惜任偉隻顧着自己的面子,拍桌子喝道:“甯西,你個黃毛小兒,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種話,這個公司可是我和你爸一起打拼下來的,甯氏也有我的一份,你憑什麼趕我走?
”
甯西勾了勾唇,眼神陰寒入骨:“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
”
任偉莫名打了個寒顫,嘴唇蠕動了一下,正要反駁,卻見會議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個身着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誰是任偉?
”
任偉腿肚子打顫。
邢利指了指任偉。
任偉被檢察院帶走的猝不及防。
大家心頭震驚的時候,主位上的男人敲了敲會議桌:“任偉冥頑不靈,屢犯不改,如今天河項目因為他的貪婪造成了人命,他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相信法律會給他一個公正的審判。
”
剛剛傳來的消息,那個重傷的人已經去世,牽扯到人命,不可能善了。
目光一一掃過,無人敢與之對視:“我希望你們以此為戒,有些底線,不能犯,要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天道循環,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否則任偉的現在就是你們的将來。
”
“散會。
”
男人起身,大步離開。
徒留滿會議室的高層面面相觑,良久之後,有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任總、真的完了嗎?
”
有人瞪了他一眼:“以後這個人在公司不要提了,惹了甯總不高興,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
一開始說話的人趕緊捂住嘴,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巴子。
從此甯氏隻有一個主人,甯西。
——
向濤走出總裁辦公室,到現在還有些雲裡霧裡。
甯總剛才的話……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向濤扭頭,見到來人立刻恭敬道:“邢秘書。
”
邢利溫和的笑道:“你是個聰明人,甯總很看好你,好好幹吧。
”
向濤壓抑住心底的興奮,等邢利走遠了,雙手握拳,恨不得蹦起來。
他忽然想到昨夜那個黑衣少女,那句話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心頭忍不住微微激蕩。
這時女人也被邢利親自請出了甯氏,邢利答應她會将賠償款落實,同時房東那邊也會施壓警告,違約金一分都不會少。
女人高興的合不攏嘴:“你們真是大好人啊,她果然料事如神。
”
邢利微微眯眼:“誰?
”
女人愣了愣,馬上改口:“沒……我什麼都沒說。
”
話落匆匆走人。
邢利眉頭微蹙,想到什麼轉身,讓向濤送女人出去。
女人走到大廳,看到一個黑衣少女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高興的走過去:“葉小姐。
”
蕭雲和擡頭,目光掠過女人落在身後的向濤身上,向濤微怔,少女已經不着痕迹的收回視線。
“您果然料事如神,事情都解決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
蕭雲和笑道:“能幫你的,隻有你自己。
”
“您太謙虛了。
”想到什麼,女人皺眉說道:“葉小姐,剛才我說漏嘴了,恐怕會給您帶來麻煩,咱趕緊離開吧,甯氏這樣的大公司,咱惹不起。
”
蕭雲和挑眉;“無礙。
”
向濤咳嗽了一聲:“我送你們出去吧。
”
三人走出公司大門,一輛豪車緩緩停在了大門口,向濤對蕭雲和說道:“抱歉葉小姐,我隻能送您到這兒了。
”
忽然起了大風,北方的空氣中總是裹挾着沙礫,這具身體有些對風沙過敏,蕭雲和輕咳了一聲,取出手帕捂着口鼻。
女人看着天空,喃喃道:“好端端的怎麼起風了?
”
蕭雲和目光掠過那輛豪車,淡淡的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車内走下一位年輕的女子,柳眉杏眼,瓊鼻櫻唇,秀麗清雅的容貌,隻那蒼白的肌膚平添幾分嬌弱,柳眉微蹙,我見猶憐。
女子身上有一股古典文秀的氣質,猶如春風拂面,令人十分舒服。
張媽扶着女子下車,嘴裡嘟囔道:“怎麼這麼大的風,小姐你不能吹風的,少爺也是,公司那麼多吃閑飯的,卻讓小姐給他送文件,太欺負人了。
”
說着給女子披上一件外套,小心的掖好。
女子擡頭看了眼面前氣派繁華的高樓,眼神有些複雜,歎道:“算了,我整天待在家裡,也正好出來走走,難為他良苦用心了。
”
向濤本來還疑惑這女子是何人,聽到張媽的話瞬間反應過來,再看那女子眉目,果然和甯總頗為肖似。
原來這就是甯總的同胞姊妹,甯氏唯一的大小姐——甯秋。
“甯小姐。
”向濤恭敬的迎過去。
“您是來給甯總送文件的嗎?
請這邊來。
”
女子輕輕點頭,修養極佳。
向濤心中忍不住感歎,不虧是甯家出來的,這舉止修養非一般名媛可比。
女子擡步,剛走了兩步,忽然又是一陣陰風刮來,直吹的女子發絲飛舞,緊貼在臉上。
蕭雲和微微愣神的瞬間,手中的手帕被風卷走。
眼看朝豪車的方向飛去,身邊女人驚呼道:“手帕飛了。
”
說着就要追上去。
蕭雲和拉住她,搖頭:“算了。
”
女人還有些可惜,“那花樣很别緻,就這樣丢了太可惜了。
”
蕭雲和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女人趕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一條手帕忽然飛到了甯秋畫臉上,張媽大驚失色,抓住手帕就要丢了:“哪兒來的髒東西。
”
“咦?
”張媽疑惑的說道:“這手帕上繡樣兒好眼熟啊,這不是小姐前天繡的那個嗎?
不過這個繡工比小姐的差遠了。
”
甯秋畫腳步一頓,忽然轉身奪過張媽手裡的帕子。
張媽吓了一跳,何時見過小姐這麼急切的樣子。
甯秋畫将手帕攤在掌心,淡青色的絹布清新雅緻,角落裡,金絲銀線繡着浮雲朝霞,繡工确實很差,形不似卻神似,這是另一種境界。
甯秋畫不可置信的雙眼緊緊盯着上邊的刺繡,仿佛一針一線都不容許錯過。
她的雙手忽然顫抖起來。
手指撫過銀線勾勒出的浮雲一角,郡主不喜女紅,為了應付公主讓她教她最簡單的針法,她教郡主滾針繡,可郡主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分,每次最後的針腳總要露出來,乍一看不起眼,然仔細看,那浮雲的邊角總會有一塊比較突兀。
“哎呀,太難了我不學了。
”
“我的好秋畫,還有沒有更簡單的針法?
這實在是太難了,比我練劍還難。
”
耳邊依稀響起少女抱怨撒嬌的聲音,她忍不住淚如雨下。
這金絲銀線、浮雲朝霞、滾針繡法、連那壓不住的針腳都一模一樣。
世間獨一無二的浮雲朝霞,她獨創的浮雲朝霞,屬于永安郡主的浮雲朝霞。
這不是巧合。
張媽看到小姐抱着一條手帕呆呆的看着,忽然激動的哭了起來,張媽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麼了?
别吓我啊……。
”
她懷疑小姐是不是中邪了。
甯秋畫也不知是哭還是笑,忽然扭頭,看向手帕飛來的方向。
甯氏集團門前的馬路向來荒涼僻靜,此刻寬闊的馬路上空無一人,唯餘勁風飛舞。
甯秋畫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
“郡主……。
”
她的呼喊散落在風中,不知能不能落在思念的人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