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卷 第1949章 她是罪人,她不孝!
最讓顧長生覺得疑惑的是,她不但回到了現代,還回到了離她家不遠的地方!
顧長生迷茫的追尋着記憶中的道路,往自家所在的軍區大院走去……
門口的哨兵,像是沒有看到自己一般,對自己置若罔聞,顧長生知道,這或許是幻覺……
可是,這幻覺卻來的這麼真實,真實到讓顧長生都身臨其境的覺得是真的……
自己的家,一切如舊,一個老頭兒,在家中孤單的忙碌着,身邊跟着随身的軍醫,時刻照顧着……
“爺爺……”
幾乎是在看到這老頭兒的瞬間,顧長生就淚流滿面了!
顧老!
她的爺爺!
前世将她一手帶大的人,顧長生穿越到古代以後,最是牽挂的人,如今,就這麼站在她的面前,拿着她的照片,黯然神傷……
顧長生看着爺爺頭上橫生的白發,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難受極了!
“長生那丫頭啊,活着的時候,最不省心了,可是沒少給我添麻煩,我要整天跟在她屁股後頭給她收拾爛攤子……”顧老摩挲着手裡的照片,跟身邊的随身軍醫說着。
“是,聽說過長生少将的事情,她是一個優秀的戰地軍醫,戰功無數,絲毫都沒有給您老人家丢人!
”顧老是開國元勳,又退的當機立斷,讓所有人都尊敬非常,即便是現在,也在軍中有着超乎常人的地位,所有人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就連總理見了,都要低頭敬禮。
這是對于一個老人的尊敬。
“她啊,就在這一點上省心,以前可是沒少跟我吵架啊,我要整天拎着棍子跟在她身後教訓她,那孩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讓人發愁極了!
”顧老渾濁的老眼中,滿是緬懷之色,沉浸在回憶之中,不能自拔,“可是如今,我想讓她給我添麻煩,給她收拾爛攤子,卻都辦不到了,你說說,那孩子怎麼能這樣呢?
怎麼能這麼就去了呢?
她要是死在戰場上,我還能自豪的說是她為國盡忠了,可是,她偏偏死在了車禍裡……”
顧老說到這裡,眼淚再次流了下來,看的一旁的随身軍醫擔憂不已,站在旁邊着急的不行的顧長生,伸出手,卻從顧老的身上穿梭而過,也是跟着着急的想哭……
“爺爺,我沒有死,我還活着,我還活着啊,我還活的好好的……”
顧長生抱着雙膝,蹲下了身子!
她是一個不孝的人!
她的父母為了她,在這個時代早早的就亡故了,而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爺爺,又因為自己,再次的體會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她不孝!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不孝,可是,卻連一點兒改變的能力都沒有!
“那孩子啊,也不知道現在投胎了沒有,轉世了沒有,下輩子過得會怎樣……”顧老憂傷的繼續,老眼之中,滿是落寞,“我這一生戎馬,軍功無數,或許是因為我在戰場上殺了太多的人,身上的殺孽太重了,所以這一切才都報應到了我的孩子們身上,我的兒子媳婦兒早早就去了,就給我顧家留下了這麼一個姑娘,結果,就連這個姑娘我都沒有好好的養大,沒有看到她成家立業的樣子,我顧家,絕後了啊!
”
即便是在現代,絕後對于一個家族來說,也是一件絕頂悲哀的事情,而顧長生的死,對于顧老來說,真的是他們家族的血脈斷了……
顧長生聽到顧老這話,更是痛苦的無可言喻……
她要怎樣,才能告訴她爺爺,自己還活着?
她要怎樣,才能讓他老人家,不那麼的孤單?
顧長生記得,之前她身中離魂術法的時候,曾經到過爺爺的夢裡,告訴過爺爺她還好好的活着……
可是,對于一個老人來說,不能見到孩子,不能體會兒孫繞膝,所有的夢境,怕都是轉眼就忘的自我安慰罷了……
顧長生痛苦的抱着雙膝,不知道自己改如何是好……
日升日落,顧長生就那麼像個跟屁蟲似得,跟在顧老的身後,看着他日常起居,将一幕幕都刻入心底……
每天的清晨,看着顧老給自己還有父母的牌位上香,顧長生眼中淚水,都忍不住的落下來……
自己,真的是太不孝了!
而這份遺憾,此生,顧長生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彌補!
如果有可能,顧長生真的很想回到現代來,哪怕是一無所有,哪怕是年邁蒼蒼,她也想回來,她隻想陪着這個失去了孩子的孤獨老人,陪着這個将自己養大,教會自己所有的人,陪着他老去,看着他閉眼……
可是,這麼小小的希望,對于顧長生而言,已經是此生難以企及的希望了……
“爺爺,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到底該怎麼做?
一切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我的父母才會離你而去,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我是罪人,我是我們顧家的罪人,我此生最對不起的,就是您老人家,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您老好受一點兒?
告訴我啊……”
顧長生像是一個失去了一切的孩子一般,無辜的抱着雙膝,痛哭失聲……
痛哭,将顧長生整個人都彌漫在其中,無法逃脫……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是她,害的自己的爺爺,孤老終生……
生而為人,她沒有盡過一天的孝道,生而為人,她沒有盡過一天為人子女的責任……
她憑什麼還活着?
像她這樣的罪人,憑什麼能夠好好的活着?
強烈的負罪感,讓顧長生開始自我否定,這種晦暗的感覺,讓顧長生整個人都無所适從!
從來沒有過的無所适從,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麼做,看着眼前孤單的老人,顧長生前所未有的難過……
雖然,明知道這是幻境,這未必是真的,可是,顧長生還是私心的希望,能夠再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如此,時間推移,顧長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顧長生站在放着自己和父母牌位的桌案前,顧長生眼中的淚水,終于還是止住了……
“爺爺,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父母,可是,我會極力的補償的,我不能再留在這裡了,我一直留在這裡,我的父母,就不會再有複生的契機,爺爺,終我這一生,我都要複生我的父母,但凡有一線可能,我也要穿過時間的縫隙,重新回到這個時空,當年,我的父母,為了給我逆天改命,能夠在時空的縫隙之中碾轉千年,我也可以,我一定會努力的,真真正正的回到你的面前,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等我複生了父母,等我來找你團聚!
”
凝視着桌案上的牌位,顧長生明豔的小臉上,滿是笃定之色!
她要回來,她總歸要回來一趟,真真切切的告訴自己的爺爺,自己還活着,還活的好好的!
如若不然,留下這個養大了自己,寵了自己一輩子的老人孤苦終生,顧長生辦不到,她無論如何都辦不到!
說罷這一句,顧長生不敢在看顧老一眼,轉身,就往家外面走去……
外面,陽光依舊,卻帶着不甚真切的重影……
顧長生知道,這是環境,這是那三岔路上的幻境,是想讓自己沉淪在心底最牽挂的人身邊,永遠都離不開!
顧長生确實不想離開,可是,理智卻告訴她,不能沉淪,無論如何,都不能沉淪,沉淪的代價,就是永遠都不再有希望……
她要離開這裡,回到那個時空,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唯有如此,自己才有真正回到爺爺身邊的可能……
父母當年能夠辦到的事情,她也一定能夠辦到的,隻要,她能複生了自己的父母,就能找到回到這個時空的方法……
漫長的路,顧長生在高樓大廈中穿梭,不知道什麼地方是盡頭,也不知道什麼時間是終點……
她不知道該怎麼走出這幻境,隻知道,時間如同白駒過隙,好多場景,在自己的面前,一閃而過,世間滄桑,轉眼白眼,她一路走過了無數人從生到死,從年幼到白發蒼蒼……
這條路的終點,到底在哪裡?
時間的盡頭嗎?
顧長生仿佛穿越了幾個時空,看到了無數的人和事兒,不死不滅,成了一個時間的過客……
這一切,上演的無比的真實,真實到讓顧長生想要忽略都難……
人世總總,不斷的在顧長生的面前上映,讓顧長生的心,從最初的火熱,變成最後的麻木……
看的太多了,多的顧長生都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我當初,踏上的那條三岔路,到底是什麼路呢?
我走的這條,是練心路嗎?
月神婆娑,你把我放在這條路上,又是想讓我明白什麼?
想讓我明白人生無常,想讓我看透世事嗎?
”
終于,在茫然行走了無盡時光之後,顧長生擡頭,對着天空的月亮,沉聲開口道……
這是,要讓她看透世間滄桑,頓悟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