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鳳醒(二更)
希望他騙術高一點,能騙過莫之玄,讓莫之玄找到活下去的信念。
果然,莫老夫人的決定是對的。
莫之玄一聽到這話,整個人就像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樓下。
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正坐在沙發上,大熱天的,他居然穿着一身厚厚的道士服,額頭上冒出了些許熱汗。
最關鍵的是,那道士服上,打着一個又一個的補丁,簡直不像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
莫老夫人端過來一杯青茶,很客氣的道,“大師,請喝茶。
”
“謝謝老夫人。
”少年禮貌的道謝。
少年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
五官輪廓比較清晰,立體,眼睛很大也炯炯有神。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黑了。
如果能在白一點,穿的在正常一點的的話,倒也是個小鮮肉。
“莫先生。
”見到莫清猗和莫之玄走過來,少年趕緊站了起來,面上帶着恭謹。
“你知道内子的消息?
”莫之玄走過去,直接開口。
原本。
他早就該化成一抔黃土了。
就是因為小白的那句話,他才堅持到今天。
要是阿錦回來之後,看不見自己,一定會傷心的。
所以,他還活着。
隻要有一點點的希望,他都不會放過。
如今,他終于等到這一天。
“嗯,”少年點點頭,接着道,“莫先生,我叫紫七,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
紫七。
莫清猗看着眼前這個黑黝黝的少年。
突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一樣。
“姐姐,”紫七卻突然對着莫清猗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笑道,“你别這樣的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
莫清猗對他禮貌的笑笑,沒在說話。
這個人。
該不會是腦子有問題的吧?
竟然叫自己姐姐?
有沒有搞錯?
自己和他認識?
“紫七,”莫之玄轉身上前,“我們去書房說。
”
“好的。
”紫七收起笑容,跟上了莫之玄的腳步。
莫清猗看着兩人的背影,忽然想跟莫之玄說一句,讓他小心點,别上當了。
這個紫七邪門的很。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默默的咽下這句話。
讓莫之玄一直生活在謊言裡,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希望莫之玄可以一直糊塗下去。
莫老夫人看着莫之玄,眼眶有些微紅,這麼些天了,終于在莫之玄身上看到一點點的人氣了。
希望這個紫七,就是他的轉機。
無論是騙還是哄。
總之,能讓莫之玄活下去就很好。
**
異能界。
茂密的原始森林裡的一個小木屋中。
“老頭子,你說,這丫頭還能活嗎?
”一個年過花甲的婦人,憂心忡忡的看向桌邊正在研磨草藥的老者。
聞言,老者擡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女,歎息道,“能喂的藥,咱們都喂了,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
這對老夫妻,已經在這個原始森林裡生活了大半輩子。
靠山吃山。
他們在這裡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像一對神仙眷侶,可惜的是,兩人最大的遺憾便是沒能在年輕的時候要個孩子。
三天前。
老者外出捕魚,無意間在一個山洞裡看見了一具冰棺,當時,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麼想法,他就将這具冰棺帶回了住處。
讓老兩口感到意外的是。
第二天,他們準備将冰棺埋掉的時候,冰棺居然自己融化了,更讓他們不可思議的時候,這冰棺裡的人,竟然還有微弱的呼吸。
還活着!
意識到這一點,老兩口欣喜若狂,這是過去的三十年裡,他們所見到的為數不多的活人。
老兩口一輩子無兒無女,這一定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
但是,三天已經過去,兩個老人想盡辦法,她還是沒有醒來。
她就靜靜的躺在床上,眉眼如畫,白衣黑褲,像一個睡美人。
“唉,”婦人也輕輕的歎了口氣,“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
”
正是時。
床上的女孩兒輕輕的睜開眼睛。
一雙精緻的桃花眸裡波光潋滟,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前方,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四周的情況。
腦海裡不斷的閃過陌生的詞彙。
木屋。
老人。
楚河漢界,錦繡河山。
這是哪裡?
她是不是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有完成?
頭有些疼。
女孩兒伸手撫向太陽穴,輕輕的“嘶”了聲。
“你醒了!
”見此,那婦人激動的連手上的碗都掉到地上,藥汁濺灑了一地。
老者也連忙趕到床邊,伸手探上她的脈搏,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孩子,你終于醒了!
”婦人激動的眼睛都紅了,坐在床邊,握着楚錦的手,不肯松開。
這麼多天過去了,這孩子終于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者一臉興奮的神色,“孩子,餓不餓?
想吃什麼?
我去給你做。
”
“餓。
”女孩兒看着他們,點點頭。
雖然不認識這兩個老人家,但直覺告訴她,他們都是好人,自己可以信任他們。
“我去盛粥給你吃。
”語落,老者便走出了門外。
不多時,老者端着一碗粥走進來。
很清甜的粥,味道很好,還帶着淡淡的藥香。
老兩口一臉慈愛看着女孩兒喝完粥,接着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家住在哪裡?
”
楚河漢界,錦繡河山。
這兩句話再次浮現在女孩兒的腦海。
“我叫楚錦,楚河漢界的楚,錦繡河山的錦,你們可以叫我阿錦。
”女孩兒幾乎是脫口而出。
阿錦。
這個詞彙很熟悉。
印象中,好像有個低沉的男聲,經常這麼叫自己。
那聲音。
悅耳,富有磁性。
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聲音主人的臉。
“阿錦,那你家住在哪裡?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老者接着問道。
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肯定也知道自己的家人住址。
這孩子看起來非常聰慧。
氣質不凡。
一看就知道是從大戶人家裡走出來,怎麼能跟着他們老兩口,在這山溝溝裡過日子呢?
楚錦茫然的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
老者接着問道,“那你多大了?
”
楚錦還是搖頭,“記不起來了。
”
除了姓名,她的腦海裡,幾乎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要不你在好好想想?
”老者接着道,“你要是想起來了,我們好送你回去。
”
雖然老者也很希望楚錦能留下來,給他們老夫妻兩當女兒。
可轉念一想。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家丢了女兒父母不心疼?
這孩子的父母現在一定急壞了。
楚錦點點頭,閉上雙眼,努力的去回想着,可是,她的眼前卻是霧蒙蒙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好不容易在濃霧間找到一扇大門,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腦仁處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楚錦按着太陽穴,眉眼間滿是隐忍般的疼。
“乖孩子,既然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婦人連忙拍着楚錦的背部,“咱們不着急,慢慢想,什麼時候想起來了,什麼時候在送你回去。
”
“好。
”楚錦輕輕點頭。
“大叔大媽,謝謝你們救了我。
”楚錦接着道謝。
她雖然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但是,可以從目前的情況中分析出來,自己肯定是被這對老夫妻救了。
“能遇上你,是我們的緣分,别說什麼謝不謝的,如果,”大媽說到這裡,語調稍微頓了頓,接着道,“如果你真的想謝我們的話,不如做我們老兩口的幹兒女?
”
楚錦從床上爬起來,“幹爹幹媽在上,請受女兒一拜。
”
這老兩口既然救了她,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此舉,沒什麼不妥。
“好孩子,好孩子。
”老兩口很激動的将楚錦從地上拉起來。
原以為,楚錦不會答應自己的這個請求,畢竟這裡什麼都沒有,而他們又生活得這麼清貧,卻沒想到,楚錦居然答應的這麼爽快。
兩位老人家接着又和楚錦聊了很多。
通過一些列的對話。
楚錦得知了三天前自己在冰棺中被老者發現的事情。
兩個老人家。
老者姓吳。
婦人姓林。
20年前隐居于此,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個徒弟經常會上山來看他們。
除了這個徒弟。
這兩個老人,平時幾乎與世隔絕。
一晃。
時間又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楚錦在這裡和兩位老人家生活的非常開心。
她很喜歡這種自給自足的生活。
此時,她正赤着腳,手上提着兩條魚從遠處走回來,笑着道,“幹媽,我們晚上吃魚吧,一條紅燒,一條炖湯。
”
林大媽一邊縫着手裡的衣服,一邊道,“好,一會兒讓你幹爹去弄,他燒魚的手藝最好。
”
楚錦在的這些天裡,兩位老人家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斷過,楚錦就像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一般。
“那我先把魚給幹爹拿過去。
”楚錦提着魚往門外走。
“阿錦等一下,”林大媽抖了抖手裡剛縫制好新衣服,朝着楚錦道,“阿錦,去試試這件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
楚錦身上穿着的還是那套白衣黑褲。
這裡并沒有年輕女孩子的換洗衣物,所以林大媽隻好動手縫了一條裙子。
“好,謝謝幹媽。
”楚錦接過裙子,轉身走到内間換上。
裙子是白棉布的。
盤扣款式,有點類似于改良版的旗袍。
非常合身。
林大媽的手非常巧,還在掐着腰間的位置繡了一隻紅梅
栩栩如生。
給這條平凡盤扣裙增色不少。
讓楚錦穿出了一種國際大牌的感覺,如一枝紅梅般的,傲然于世。
不得不說。
這條裙子真的是太貼切楚錦的氣質了。
靜谧,出塵。
林大媽看着眼前的少女,非常滿意的點頭,“咱們的阿錦就是漂亮,我這老婆子算是撿到寶了。
”
“明明是幹媽手藝好,”楚錦挽住林大媽胳膊,笑意盈盈的道,“幹媽,我真是太喜歡您給我做的裙子了。
”
楚錦将林大媽哄得合不攏嘴。
“阿錦要是喜歡的話,幹媽就給你多做幾條。
”
“好,謝謝幹媽。
”
晚上,吃的是紅燒魚和炖魚湯。
楚錦和老兩口聊到很晚才回房。
白天,她的确非常開心。
但是,隻要到了晚上,她就會非常不安。
感覺好像,在某個地方,還有很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一樣。
她知道。
自己可能不屬于這個地方。
她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她一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圈。
“不要!
”楚錦再次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滿臉淚水。
她夢到一個男人。
還夢到一個穿着嫁衣的女人。
不過,可惜的是。
她看不清他們的臉。
夢中。
男人為女人白盡三千青絲。
深情可泣。
之死靡它。
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那寂涼到絕望的心境。
他對生,已經完全沒有了依戀。
畫面一轉。
她能清晰看到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掌,拿着匕首,正在雕刻着什麼。
是靈位。
一共兩個靈位。
不止是她的。
還有他的。
他在給自己準備靈位。
雖然隻是在夢中,但是,楚錦仍舊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是真的爬不起來了。
她想阻止那個男人,所以,會被驚醒。
楚錦捂着心髒,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分明隻是個夢而已,為什麼會給她一種這麼真實的感覺?
那個男人,最後怎麼樣了?
會死嗎?
楚錦抓緊身下的被子,因為用力過度,指節已經微微發白。
好半晌,楚錦才緩下神來,擦幹臉上的淚水。
重新躺到床上,閉上眼,迷迷糊糊間,她好像進了一座石屋。
石屋裡一切都非常熟悉。
石桌上,還有着吃了一半瓜子和薯片。
楚錦站在那裡,眼前浮現起一團黑乎乎的身影來,翹着胖乎乎的小腿,優哉遊哉的在那裡磕着瓜子,然後脆生生的叫着,“錦哥。
”
錦哥。
楚錦微微蹙眉。
這個稱呼怎麼會如此熟悉?
楚錦下意識伸手,想觸碰到那個黑影,可是,她剛伸出手,那個黑影就迅速消失在空氣之中。
無影無蹤。
“怎麼會這樣?
”楚錦輕聲呢喃,彎腰坐到石凳上,拿起一片薯片放到嘴裡。
很香,很脆。
很熟悉的味道。
桌子的那頭,還放着一本藍皮古籍,上面寫着‘神醫賦’這三個大字。
還有。
一副紙牌。
一個圓形水晶球。
這一切,為什麼這麼熟悉,腦海中似是有什麼答案呼之欲出,可她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正是時。
屋内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楚錦猛地睜開眼睛,雖然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身體的本能還在。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她從床上坐起來,一個閃身過去,指尖微彎,一張紙牌出現在手心。
她一手反扣住那人的雙手,一手捏着塔羅牌抵在那人頸脖間,微微用力,那雪白的肌膚上,赫然出現一道血痕。
“你是誰?
”
“你就是師父師娘救回來的人?
”那人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語調不徐不疾,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深陷于危險之中。
聞言,楚錦松開手,有些抱歉的道,“不好意思,你進來之前沒有敲門,所以……”
“沒事,”那人扭動了下脖子,往前走了幾步,拉開窗簾,不動聲色的道,“姑娘身手不錯,不知是承何方?
”
師父師娘在此隐居多年。
這些年,有不少歪門邪道的人想盡辦法接近他們兩位老人家,但是,都被自己發現,然後悄悄的解決了,沒想到,還是有漏網之魚。
這個少女,身手不凡,一看就是練家子,武力值和他對比也不相上下。
最重要的是,來曆不明,還自稱失憶,這簡直就太可疑了!
而且,還赢得了師父師娘的信任,成為了他們的幹女兒!
一個小姑娘,是怎麼出現在深山中的?
她肯定是抱有目的而來的!
他絕對不能讓師父師娘有任何的危險。
“師父?
”楚錦走到窗邊,看着窗外樹枝上的小鳥,“我好像……沒有師父。
”
師父這個詞彙非常陌生。
楚錦的直覺告訴自己,她并沒有師父。
可是,如果她沒有師父的話,那她這一身武藝是哪裡來的呢?
楚錦的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窗外的風景很好。
目光所觸及到的,皆是一片濃重的綠色,淡淡的蟲鳴聲夾雜着清脆的鳥叫聲。
安靜,怡然。
小木屋一共兩層,楚錦隻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粗壯的樹枝,樹枝上,還開着不知名的花朵,微風襲來,卷着陣陣清香。
楚錦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俯瞰着面前的一切。
沒有師父?
男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她這麼好的身手,居然說自己沒有師父?
當自己是三歲孩童呢?
那麼好騙?
男人輕輕勾唇,接着道,“那姑娘真是天資過人,竟然能自學成才,令人佩服。
”
聽出來這句話的另外一層意思,楚錦微微轉身,很認真的看向那人,“我真的沒有師父。
”
她想了很久。
她是真的沒有師父的。
像“錦哥”“塔羅牌”這類的詞彙都非常熟悉。
唯獨,師父這個詞彙。
很陌生。
陽光從窗戶裡照耀進來,正好給她鍍上一層淺淺光暈。
陽光下的她,眉眼如畫,紅唇似火,肌膚似雪,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腰間的那朵紅梅仿若淩雪傲放,襯得那本就盈盈可握的纖腰,此時好像一隻手就能掐斷一般。
美得不可方物,那一雙精緻的桃花眸更是吸睛。
她真的很美。
美的——
想讓人直接毀掉!
美人有毒。
男人的腦海裡浮現出這四個字。
外表越美的東西,往往内在都是醜陋不堪的。
人,也不例外。
眼前的這朵美人花,絕不是善類。
男人淡淡的收回目光,接着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會說,姑娘天資過人,沒有師父的就可以有這樣的身手,這要是拜入某位高人門下的話,一定是前途無量啊。
”
男人慢慢說着,餘光一直都在打量着楚錦。
試圖在楚錦臉上看到什麼破綻。
可惜,從頭到尾,她都是那麼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呵。
男人在心裡冷笑着。
這朵美人花,還真是會僞裝。
“我叫楚錦,楚河漢界的楚,錦繡河山的錦,”楚錦輕擡眼皮,語調淡淡的道,“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
難道這個男人對她有戒備之心。
所以楚錦也就沒多說話。
這位可是幹爹幹媽的寶貝徒弟,自己還是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吧。
男人緩緩勾唇,“簡一,簡單的間,專一的一,我的名字。
對了,我聽師父師娘說,你失憶了?
”
既然失憶了,又是怎麼記得自己的名字的?
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恐怕隻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了。
簡一越發的覺得,不能将這樣的人留在師父師娘身邊!
而且,這個楚錦在聽到自己姓名之後,居然一點點的反應也沒有,這也裝的太明顯了。
簡一忘了。
她本就是失憶之人。
又怎會知道他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