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不是高調的人,這塊懷表也就放在書房,并不戴在身上。
這讓向薇覺得太浪費了,這麼好的東西,就該拿去顯擺顯擺。
月瑤手裡的線已經用完了,小心地用剪刀剪斷,然後轉過頭去問道:“向薇,你今年多大年齡了?
怎麼跟個老媽子似的,一天到晚唠唠叨叨個不停?
”
向薇氣結。
細雨跟細娟幾個人都低着頭偷笑。
若曉在外面進來道:“姑娘,太爺過來了。
在客廳等着姑娘呢!
姑娘,我瞧着太爺很高興的樣子,應該是有喜事了。
”
馬成騰将來意告訴了月瑤:“月瑤,有個朋友在溫泉莊子上有一個宅子,這幾日正好用不着,借給我幾天。
月瑤,溫泉莊子的景色很美,你天天繡嫁妝,人都憔悴了,去莊子上玩兩天,當是放松。
”月瑤這半年又要繡嫁妝,又要練字作畫,還要看書。
人瘦了小半圈了。
月瑤搖頭道:”舅舅,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這裡還有很多的事呢!
”月瑤現在是想早日将嫁衣繡好,省得覺得心頭落着一件事。
也因為這個想法,月瑤現在将繡嫁衣的時間調整為三個時辰了。
當然,進展也是有目共睹的。
馬成騰看着月瑤紅通通的眼睛,”月瑤,來回也就六天,嫁妝再趕我們也不差這五六天。
月瑤,溫泉莊子的景色很美,你去了絕對不後悔的。
”
月瑤有些猶豫,”舅舅,你讓我考慮考慮。
”
馬成騰奇怪了,以前月瑤最喜歡跑到四處去采景,之前是因為定親以後要繡嫁妝,月瑤不出門還說得過去。
現在有這麼好機會月瑤卻不去,馬成騰也沒多想,說道:”月瑤,機會難得,又正好碰到我休沐。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後日清早就出發。
”
月瑤還是搖頭,”不了,舅舅,我嫁衣隻繡了一半,等以後有機會再去吧!
”
馬成騰很郁悶地出了海棠苑。
向薇也覺得月瑤應該出去外面走走,當是放風了。
可惜上次的事讓月瑤有了陰影,月瑤現在不願意再出京門,”在成親以前,我不會離開京城的。
”
向薇很怪異地說道:”你還在擔心?
”這大半年月瑤沒再提周樹的事,向薇還以為這事過去了。
現在瞧來姑娘根本就沒忘記那件事。
月瑤點頭道:”景色什麼時候都能看,安全為重。
”去溫泉莊子什麼時候都成,但是現在不成。
向薇皺了眉頭,”可是也總不能這樣呀!
難道周樹不死,你就得一直這樣在京城,哪裡也不去。
”
月瑤搖頭道:”至少成親之前是不出京城的。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她堅決不去外面。
向薇知道月瑤的心結很重,所以也沒有再勸了。
這次馬成騰突然讓她去溫泉莊子,引發起了月搖壓制在心的擔憂。
月瑤回到屋子裡,看着繡了大半年的嫁衣。
月瑤蹲下去摸着華麗耀眼的嫁衣,自言自語道:”希望一切順利。
”
當天晚上,月瑤對向薇道:”你說毒放在什麼地方不會被人注意?
我想随身攜帶,這樣也能安心一些。
”月瑤想随身攜帶毒藥,而且是一沾就死的劇毒。
向薇面色凝重,”姑娘,這種東西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傷着自己的,你考慮清楚了。
”
月瑤眼中閃現過冷色,”我隻是防備萬一。
”若是周樹真的對她下手了,她一定毒死他,這個瘋子不死,她永無甯日。
向薇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明日給你。
”
第二天傍晚時分,向薇給了月瑤一對镂九彎素紋平赤金镯子。
跟月瑤講解了使用方法以後将赤金镯子給了月瑤。
月瑤看着赤金镯子,顫抖着手接過來,然後套在了手上,”平日洗臉洗手,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
”
向薇輕笑道:”不會。
隻有按照我的法子打開,才會看到毒藥。
姑娘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周樹不除,姑娘是永遠不能安心了,看來周樹得早點除掉。
月瑤摸着手镯,畢竟是害人性命的東西,她也希望永遠不要用到這個東西。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黎明前的這個時間段,不是正睡得正香,就是最困最沒精神的時候,而這個時候就是最好的偷襲時間。
向薇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原本以為是哪個丫環起來解決方便,也沒太在意。
可是等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時臉色劇變,立即伸手從床頭底下取出一塊布,然後将布纏到手腕上,接着摸到梳妝台前,打開抽屜,從裡面取出幾樣東西出來。
過了幾分鐘,院子響起了十多道細碎的腳步聲。
聽到腳步聲,向薇知道她的猜測已經變成了事實,向薇真的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膽大包天的敢到侍郎府來擄人。
向薇這一刻無比的後悔,後悔着自己為什麼不相信月瑤的話。
月瑤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腳步聲很輕,決計不是當晚守夜的細雨的腳步聲,也不可能是向薇的。
月瑤伸手将放在枕頭底下的匕首握在手裡。
黑衣人從細雨睡着的榻邊走過去,好似沒見到細雨一般。
一直到了卧房,見着床上躺了一個人。
黑衣人也不急着就走到床前,而是先點了燈,等屋子有光了,他拿着手裡的畫對着床上睡着的人,确定了就是自己這次的任務,這才走過去。
正在黑衣人俯身準備将連人帶被地一起抱起來的時候,床上睡着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手裡的匕首朝着他的要害部位刺去。
黑衣人反應極快,側過身就避過了這一擊。
月瑤有點武功底子是不錯,但是顯然,相比來人她最多算是花拳繡腿。
月瑤邊退邊叫道:”向薇、谷幽、谷蘭……”
沒人回應她,不過院子裡響起了打鬥聲。
黑衣人面色凜然,一掌下去,月瑤立即給劈暈了。
暈倒的瞬間,月瑤無比地後悔了,她不該去學畫,她重生以後應該去學武才對。
學武就能保護自己,而不是總想着讓人保護了。
黑衣人取了床上的被子,将月瑤用被子裹着人扛了出去。
黑衣人出去的時候,有一個同樣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指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向薇道:”這個女人的毒太厲害了,沾上就沒命,折了我們五個人。
”他們一共才來八個人,卻沒想到竟然有五個折在這個女人手裡。
若是多來一個,還真擔心走不出去。
背着月搖的那個黑衣人說道:”趕緊撤,按照原定計劃将人送出去。
”他們隻知道接的這票有一個硬荏,卻沒想到竟然碰到了用毒高手,以這種狀況,若是耽擱了怕是連京城都出不去。
京城的城門開了沒多久,就有一輛馬車飛奔出了城門口。
沒多久,城門口也就越來越熱鬧了。
月瑤的早膳是在小廚房做的,可海棠苑的丫環婆子卻是吃大廚房的。
一直到太陽升起,廚娘還沒見人過來領早膳,廚娘有些疑惑,趕緊将這件事跟管事說了一下。
管事也覺得異常,”你帶了人,将早膳送到海棠苑。
”
廚娘跟一個粗使婆子到了海棠苑門口,見着大門還是緊閉。
廚娘跟那個粗使婆子互相對望一眼,兩個人心裡都升起了不安的情緒。
廚娘推開門,就看見地上都是血,血中躺着五具穿着黑色衣裳蒙着臉的男子的屍體。
廚娘吓得手腳發軟,粗使婆子吓得失禁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屋子傳出聲音,”你們兩人趕緊給我進來。
”說完好似聽到兩人往外走的腳步聲,便冷聲道:”你們要是敢再往外走一步,你們全家都活不過今夜,我向薇說到做到。
”
兩個人都知道向薇是靖甯侯府的人,而且有武功,這會聽到向薇的話也不敢往外走了,兩人踉踉跄跄地進了向薇的屋子。
兩人看着向薇身上也都是血,廚娘牙關打着冷顫,話都說不齊整了。
一個男子還可以說是哪個姑娘不撿點招了風流債,可是五個成年男子,而且還是五具屍體,兩個人都不敢想象發生了什麼事。
向薇吩咐了廚娘道:”你去抽屜裡尋了那個綠色的瓶子。
”等廚娘尋到那瓶子以後,向薇說道:”去旁邊的屋子裡,拿這個瓶子在谷幽谷蘭鼻子上,給他們嗅一嗅,然後讓他們過來。
”
廚娘顫抖着出去了。
向薇對着粗使婆子道:”既然看見了,就去打水将院子清洗幹淨。
”既然知道了肯定得将這兩人控制起來。
過了一會,谷幽跟谷蘭過來了。
谷幽跟谷蘭很是内疚,他們倆人都中了迷香,昏迷過去了。
谷幽跟谷蘭死的心都有了。
上次姑娘在他們手上被人擄走,現在姑娘又在眼皮底下被人擄走,他們倆人都成擺設了。
向薇見兩人面有愧色,低着聲道:”現在不是内疚的時候,我們現在應該将眼前的事情處理好了。
”姑娘被擄走的事已經是事實,内疚也挽回不了什麼了。
這件事其實她也有責任,隻是向薇自問就連她摁是膽大包天的,卻也沒膽會做這樣瘋狂的事。
向薇現在認同了月瑤的說法,周樹就是一個瘋子,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這個時候,廚娘已經将郝媽媽跟細雨細娟幾個人弄醒了。
衆人心中驚駭不已。
好在衆人也沒跟廚娘與那粗使婆子一般。
郝媽媽帶着細雨到了向薇的屋子裡,粗使婆子跟廚娘則在院子裡打掃。
向薇對着進來的人說道:”郝媽媽,你帶人将院子打掃幹淨;谷幽,你現在就去牛府,将姑娘被擄走的事告訴明珠,讓明珠去求侯爺;細雨,你先去請大夫,再轉道去請二夫人過來。
”向薇說完這些話,吐出一口血出來,衆人見了心都揪成一塊了。
向薇之所以要讓明珠去尋靖甯侯就是避人耳目,要是讓谷幽親自去尋靖甯侯肯定會惹人懷疑,明珠去尋靖甯侯,那就另當别論。
湯氏正好用完早膳,聽到細雨過來尋她,面有狐疑之色,”讓她進來?
”
細雨見到湯氏,面上挂着淚珠,”二夫人,表姑娘生了重病,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向薇姑娘請夫人立即過去。
”細雨這完全是本色表演,想到在馬府竟然發生這種駭人聽聞的事,她就驚懼不已。
湯氏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一看細雨的神情就知道不對勁了,讓丫環婆子出去以後,湯氏問了細雨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月瑤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昏迷不醒,這怎麼可能?
細雨眼淚刷刷地掉,”二夫人,姑娘昏迷不醒,院子裡已經亂成一團了,求夫人去主持大局。
”
湯氏看着細雨這種神情,哪裡還去想什麼有沒有問題之類的,若是月瑤真的出了什麼大事,她也是要擔責任的。
湯氏一到海棠苑,就聞到一股香味,非常濃郁的香味。
湯氏皺着眉頭,月瑤都已經昏迷不醒了,這些人竟然在院子裡灑香。
湯氏見到衆人,并沒有細雨所說的亂成一團,不過海棠苑的人個個都是面色慘白,一副驚吓過度的神色。
郝媽媽面色慘白地說道:”夫人,姑娘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你快去瞧瞧吧!
”向薇現在已經昏迷過去了,出事到現在,向薇全都是在靠意志力才支撐這麼久,接下的事情向薇全都靠郝媽媽了。
湯氏本來帶着素竹進去的,卻被郝媽媽攔住了。
郝媽媽見湯氏不悅的神情,隻能賠笑說道:”二夫人,你請進去吧。
”
湯氏心頭有些怪異,卻沒多想。
可是到了卧房,見到躺在床上的是向薇,四周瞧了一下,卻沒見到月瑤。
湯氏的臉瞬間就黑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月瑤呢?
”
郝媽媽朝着湯氏福了福身,”二夫人恕罪,剛才實在是事态緊急,所以才對二夫人說姑娘病重昏迷不醒了。
二夫人,姑娘不見了!
天亮前一夥黑衣人闖入海棠苑,給院子裡的人下了迷香,除了向薇姑娘以外,我們都着道了,等我們醒來,姑娘已經不見了。
”
湯氏要不是知道郝媽媽是個穩重的人,她都要開粗口罵人了。
這種話豈是随便能說的嗎?
這話一說出來,馬府在京城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些什麼?
什麼人被擄走……”
郝媽媽知道說多少都沒有用,隻有眼見為實,所以她掀開了向薇的被子。
向薇原本是被黑衣人刺中了心髒的,隻是向薇的體質異于常人,她的心髒在右邊,所以才沒有被黑衣人殺死。
向薇自知她殺不了另外的三個人,所以幹脆裝死。
湯氏看到向薇胸口纏着白布,上面的白布還有血。
要不是郝媽媽眼明手快,湯氏就坐到地上去了,”什麼人這麼膽大?
”竟然跑到馬府内宅擄人,更誇張的前後院的看門婆子跟侍衛家丁全然不知,還有比這更駭人聽聞的嗎?
郝媽媽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膽大妄為,”我們也不知道。
二夫人,姑娘被擄走的事情不能洩漏出去。
若是一旦傳揚出去,不僅姑娘的名聲全都毀了,就是馬府的名聲也沒了。
”隻要這個消息洩漏出去,姑娘就算回來也隻有出家當尼姑的這條路了。
向薇之所以要告訴湯氏,是因為要想瞞住馬府上上下下的人,不讓消息透露出去,必須得由湯氏配合。
湯氏的手一直在哆嗦,”怎麼配合?
”月瑤被擄走的事肯定是不能讓人知道了,要不然馬府就完了。
郝媽媽将向薇的打算告訴了湯氏。
向薇的意思是她現在假扮成月瑤,然後再對外說月瑤是夢魇了,明日尋個借口讓月瑤大大方方地出去,至于什麼理由向薇也想好了,既然是被夢魇了,自然是要去昭華寺了。
湯氏有些擔心,”這成嗎?
”
郝媽媽道:”二夫人不用着急,這事我們這邊會安排妥當的。
現在隻求二夫人管好馬府的人,不要讓他們起疑。
”這也虧了月瑤平日總是動不動就去昭華寺,而且喜歡在昭華寺長住。
這個理由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好歹說得過去。
湯氏立即點頭道:”你放心,府邸這邊我會安排的。
”
沒多毀,細雨在外面道:”媽媽,張大夫過來了。
”郝媽媽他們醒雇來以後,就派了比較穩重的細雨去跟管家說了月瑤昏迷不醒的事,然後讓管家去請張大夫過來。
湯氏面色慘白,這張大夫一過來可不就得露餡了。
郝媽媽解釋道:”二夫人放心,張大夫不會亂說話的。
”張大夫若是連這點事都守不住,也不可能行走于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