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打完拳，接過細雨遞過來的帕子擦了額頭跟脖頸處的汗珠。
這火熱的天，清晨都熱得很。

　　月瑤梳洗好後用了早膳，細雨取一件月牙白色的衣裙過來。
月瑤看着搖搖頭道：“去做客，哪裡能穿得這麼素淡。
”在家裡穿得素淡一點沒關系，出門做客，就算明珠不在意，但是還有牛家的人呢！

　　月瑤出門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挂起了。
路過鬧市，月瑤聽着熙熙囔囔的聲音，微微歎了一口氣。

　　向薇忙問道：“姑娘，怎麼了？
”

　　月瑤沒應這話，隻是說到：“向薇，讓車夫繞道去江南糕點鋪。
”明珠喜歡吃各色的糕點，特别是江南鋪子裡的糕點那是明珠的最愛。

　　向薇輕笑道：“姑娘，哪裡還需要你買？
沒看到明珠在信裡說，牛家大少爺天天都給她買糕點吃？
”明珠寫給月瑤的信，每次都是一二十頁紙，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給寫上了。

　　月瑤也笑了一下：“買一點就成。
”懷孕的人不能多吃糕點，不過吃一點點解解饞倒是沒關系。

　　到了牛府，月瑤就見到明珠快步走過來。

　　明珠上下打量了月瑤，笑道：“三個月沒見你，不僅長高了，而且又更漂亮了，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的。
”

　　月瑤穿了湘妃色灑絲月藍合歡花彈绡衫裙，梳了彎月髻，戴金鍍水晶嵌寶蝴蝶簪，别着幾朵赤金嵌珍珠寶石珠花，耳朵上戴了一朵花卉藍色耳環，手腕上戴着翡翠手镯。
不算特别富貴，但是卻與月瑤的氣質極為相襯。

　　月瑤笑着說道：“你也變漂亮了。
”

　　明珠穿着明綢蘭花八團窄袖褙子，因為懷孕，也沒撲粉着裝，梳的也是簡答的發髻，鬓角插一朵宮制絹花，并沒有佩戴珠翠。
相比以前，這身裝束對明珠來說，實在是簡單的很。

　　明珠橫了月瑤一眼：“什麼叫我也長漂亮了？
寒顫人也不這麼寒顫的吧？
”她自己照鏡子就感覺到比以前肥了許多。

　　月瑤挽着明珠的手笑道：“當娘的人，自然是最美的，誰都比不過。
”明珠以前還有一些浮躁，但是現在看着沉穩多了。

　　明珠一臉驚異地問道：“呀呀呀，三個月沒見，嘴巴怎麼變這麼甜了呀？
得将人甜死了。
”

　　兩人走進屋子，芷琴就取了扇子在旁扇風。
明珠笑着解釋道：“這懷孕了特别容易出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她現在住的地方沒有以前涼快，加上現在懷孕，心情有些浮躁，總覺得特别的熱。

　　月瑤見狀提醒道：“扇風倒還好，可不能吃冰鎮的東西。
”月瑤可是知道明珠在夏天最喜歡吃冰鎮過的水果，不冰的東西都不下口。

　　明珠臉一下成苦瓜色了：“懷個孩子，跟用刑似的。
早知道就不要了。
”這夏天她可是過得水深火熱了。

　　月瑤笑罵道：“胡說八道，别人想還想不上呢！
你看看，這京城有多少婦人懷不上孩子，還要吃藥拜菩薩，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其他人不說，單就靖甯候夫人，當日為了子嗣都愁成什麼樣了。

　　明珠拉着月瑤的手笑得很甜：“這都是托了你的福了。
有你的送子觀音，還愁懷不上。
我可跟我相公說了，絕對三年抱兩。
”

　　月瑤笑道：“越發胡說八道了。
不說這個了，說說其他的。
你說你婆婆去了華林寺了？
”月瑤才不想一直糾結在送子觀音圖上，說得多了，讓她汗顔。

　　明珠聽了點了一下頭：“嗯，那柳氏是個不安份的，我婆婆不耐煩她，所以去了華林寺。
”

　　月瑤笑了一下。

　　明珠看了一下周遭，屋子裡的丫鬟婆子一下退了個幹淨，等人都走了以後，明珠才壓低聲音道：“其實是我婆婆受不住柳氏的擠兌，幹脆到華林寺去了。
月瑤，我就不明白了，你說有我跟夫君撐腰，她怎麼還會怕一個妾室呢？
”明珠是真的不明白，若是丈夫寵妾滅妻，沒兒沒女怕妾室也就算了。
可是她公爹雖然偏疼妾室，卻也不敢寵妾滅妻，加上兒子有出息，她這個兒媳婦也在旁相幫，怎麼婆婆還會怕一個妾室呢？
明珠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她婆婆是怎麼想的。

　　月瑤點了一下明珠的額頭：“長輩的事你不要插手。
”

　　明珠笑道：“我才不插手呢，我就跟你說說，月瑤，你說我婆婆是真的那麼喜歡吃齋念佛嗎？
”明珠也是因為月瑤喜好佛理，所以才會問月瑤。

　　月瑤搖搖頭道：“不知道，我沒見過牛夫人，不好妄下評論。
不過我猜牛夫人可能是早就對丈夫心灰意冷了。
以前因為顧及兒子好小舍不得離開。
現在兒子出息了，又娶了你這個能幹精明的兒媳婦，牛夫人再沒有牽挂，所以幹脆去華林寺，不管如何在華林寺能得個清靜。
”月瑤也是聽了向薇說牛夫人很良善，但是性子有些弱，所以她才這麼猜測的。

　　明珠點了一下頭：“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不過那個柳姨娘也就在我婆婆面前嚣張了，在我面前她可老老實實的。
”

　　月瑤失笑：“隻要柳氏不傻，她自然不敢在你面前使手段。
”明珠身邊的陪嫁，不管是丫鬟還是婆子，沒一個簡單的。
特别是兩個婆子，柳姨娘的那些手段在這些人眼裡根本不夠看。

　　明珠笑道：“這也是。
柳姨娘的父親也就一個從六品小官，在我面前也不敢橫。
”

　　月瑤點了一下頭道：“不過她若是不針對你，你也不要去惹她。
她是你公爹的妾，跟你井水不犯河水。
”

　　明珠眼睛閃了閃：“為什麼呀？
”她看柳姨娘很不順眼，順便也為了給丈夫出氣，所以給柳姨娘下了幾次絆子了。

　　月瑤瞪了明珠一眼：“你日子過得太和順了，竟然将手伸到公爹的院子。
這若傳揚出去，你以為那名聲好聽呀？
”

　　明珠嘟囔着說道：“你是不知道，柳姨娘母子以前經常欺負我相公跟婆婆。
我這不是為了婆婆跟丈夫出氣嗎？
”

　　月瑤罵道：“你能了你？
牛陽晖受了欺負，他自己自然知道如何讨回公道，用得着你出手嗎？
難道你覺得牛陽晖是個窩囊廢，連讨要一個公道也要妻子出面。
”

　　明珠反駁道：“沒呢，夫君很厲害呢！
”

　　月瑤掐了一下明珠圓潤的小臉：“要是向薇在這裡，肯定要說你傻了。
柳姨娘再不好，那也是牛大人的妾。
萬一惹怒了牛大人，百事孝為先，到時候就算你娘家強硬，你也得吃不完兜着走。
”月瑤是擔心明珠起了除掉柳姨娘的心思，以月瑤對明珠的了解是真有這個可能。
月瑤這也是提醒明珠行事不要太過，萬事不能太過了，兔子急了還得咬人呢。

　　明珠認真考慮了一下後道：“嗯，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

　　月瑤點了一下頭：“明珠，你嫁到牛家，就是牛家的人，再不是侯府的三姑娘了，有些事情得自己掌握好分寸，知道嗎？
”月瑤的意思是，柳姨娘跟牛陽朝的事情，隻要牛陽晖沒動作，明珠就不要妄動。
這種事亂插手，到時候肯定要吃大虧。

　　明珠笑道：“知道了，你也真是的，明明比我小兩歲，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長輩了呢？
”

　　月瑤伸手摸了一下明珠的肚子：“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都跟現在這樣，每日都開開心心的。
”看着明珠過得這麼幸福，她也很開心。

　　明珠笑道：“放心吧，我會一直很好的。
對了，月瑤，我夫君有一個好友，江南人士，姓師名飛英，今年十九歲，舉人功名，父母雙亡，不過有一個哥哥。
月瑤，我聽夫君說，人很不錯，你要不要見見？
”

　　月瑤沒想到明珠也給她做起了媒，笑道：“不用了。
”文人世子一概不在月瑤的考慮範圍之内。

　　明珠解釋道：“月瑤，你是我最好的姐妹，若是差的我肯定不會跟你說的。
實在是這個人很不錯，我夫君跟他認識數年，人品很好。
我夫君跟他提了一下，對方也很有意。
月瑤，你就見一見吧！
若是見了覺得不好，那我們再慢慢尋。
”

　　月瑤将她拒絕的原因告訴了明珠。

　　明珠着急地說道：“若是按照你這想法，那些文人士子都不成，那可怎麼辦？
你得找什麼樣的？
”明珠雖然覺得月瑤說得有道理，但是卻為月瑤的終身大事着急。

　　月瑤笑道：“到時候再說了。
”文人士子其實最是好面子，哪怕人品再好也不成，這樣的人是決計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内。

　　明珠着急了。

　　月瑤拉着明珠的手道：“你好好安胎，我的事不着急。
當日可說好了，将來我得當你孩子的幹娘。
”

　　明珠趕緊說道：“不成，才不當幹娘，以後讓我兒子當你女婿，你當我兒子的丈母娘不是更好。
”

　　月瑤表示很無語。

　　月瑤在牛府呆了大半天，陪着明珠說了好半天的話，一直到酉時初才回去。

　　月瑤走後沒多久，牛陽晖就回了府。
牛陽晖現在可是好丈夫好老爸，下了差就回府陪老婆孩子。

　　明珠一見到牛陽晖，就将月瑤拒絕的事情告訴了他，說完以後愁眉苦臉地說道：“你說月瑤那麼多的顧忌，這可怎麼辦呢？
”明珠開始為月瑤的婚事發愁了。

　　牛陽晖認真想了一下後道：“其實連姑娘所擔憂的是對的，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月瑤早晚會成為大畫師，到時候就算他朋友考中進士，也會在月瑤的陰影之下，他朋友肯定受不住。

　　明珠很憂傷。

　　牛陽晖見着明珠的模樣，笑道：“你也不用為連姑娘擔憂了，她這麼聰慧的人，心中定然是有數的。
”其實牛陽晖覺得月瑤不僅聰慧還很通透了，這樣的女人是看不上一般的男人，也不是一般男人降服的了，與其亂點鴛鴦譜，還不若慢慢尋。

　　明珠皺着眉頭。

　　牛陽晖笑道：“你操心也操心不過來。
”牛陽晖哄了明珠小半天，才讓明珠轉陰為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