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正為事情忙完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宋洛陽上門了,宋洛陽上門是給他找事來了。
宋洛陽也是急了,餘鏡的事情到現在還沒個結果。
宋洛陽擔心有變化。
請求溫婉幫忙疏通一下,放了餘鏡出來。
宋洛陽怕溫婉再不管不問,餘鏡就該被處死了。
溫婉無語地看着宋洛陽:“老師,我早說了,這件事皇帝舅舅會處理好的。
”餘鏡沒判與逆賊勾結一起,她保全了他一家老小,已經是看在宋洛陽的面上。
現在還想讓她出面保餘鏡安然無恙,别說門了,窗戶紙都沒有。
宋洛陽見着溫婉面色很是不耐煩,怪異地問道:“溫婉,餘鏡的事情應該不難。
”溫婉對餘鏡的态度,讓宋洛陽很奇怪。
以前華梅兒的事,溫婉也出面幫忙過。
但是對于餘鏡,溫婉很厭煩。
而且一副絲毫不願意再插手的表情。
宋洛陽對溫婉雖然不說有十分的了解,但是怎麼着也是溫婉的老實。
基本的性情還是知道的。
若是餘鏡沒惹着溫婉,溫婉不會這樣的神情。
所以,宋洛陽覺得定然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溫婉也沒打算瞞着宋洛陽,當下嗤笑道:“老師,若不是你出面求情,他确實沒跟逆賊勾結一起。
我早撒手不慣了。
對于一個要算計我的人,我若是還能保全他,那我可真是觀音菩薩轉世了。
”溫婉對夏影三番四次的出位表現容忍,那是因為她将夏影當成家人一般看待。
對家人,難免會有幾分容忍。
再有溫婉也明白,除了當年的那件事。
後來的事情,很多不是夏影的本意。
說不上夏影背叛不背叛的。
但是對餘鏡,對于溫婉來說,餘鏡隻是一個認識的人,而且還是一個算計了自己的人,哪裡有那麼胸懷寬廣。
宋洛陽大驚:“餘鏡算計過你,怎麼回事?
”
溫婉自然不說,身邊夏影卻是沒這麼客氣。
将餘鏡當初因為受迫五皇子,最後算計溫婉的事告訴了宋洛陽。
宋洛陽有點不相信地說道:“溫婉,你是不是弄錯了?
”
溫婉笑道:“老師,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看在老師的面上,已經做了最大的退讓了。
我是決計不會出面的。
是死是活,端看他自己的命數。
”他不出手報複已經很不錯了,還想讓他出手相救,做夢了。
宋洛陽張了張嘴巴,若是這樣,溫婉不出手幫扶也真有點勉為其難。
溫婉當初願意出面,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當時他理直氣壯的尋求溫婉幫扶,也是認定餘鏡無罪。
現在,就算他是溫婉的老師,也開不了這個口。
溫婉看着宋洛陽的模樣,笑着說道;“老師,作為同窗好友,你已經很夠意思了。
真的。
若不是你,餘家就該滿門抄斬了。
”不是看在宋洛陽的面上,她才不去管這個破事。
宋洛陽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什麼話都沒說。
心情沉重地回去了。
溫婉看着宋洛陽寥落的背影,隻是微微歎氣,什麼都沒說。
方熙尋宋洛陽,聽到宋洛陽的話,一愣。
他就覺得郡主對餘鏡的态度很奇怪。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餘鏡竟然出賣過溫婉。
溫婉能不計前嫌幫餘鏡擺脫了之前的罪責已經是仁至義盡。
再要做更多,連他們自己都不好意思提了。
宋洛陽苦笑道:“這件事我不會再插手了。
”餘鏡竟然出賣了溫婉,他一直将溫婉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的疼。
餘鏡竟然為了自己的前程,為了自己的地位,竟然出賣了溫婉。
這個當老師的若還為餘鏡奔波,他自己都過不去那道坎。
方熙默然。
溫婉正準備去溫泉莊子上度假,聽到一個讓她很吃驚的消息。
逃亡草原深腹的那群滿人,派了人到京城,表示他們願意成為臣服大齊朝。
也就是說,他們願意俯首稱臣。
文人自然是歡天喜地,這可比打仗的強多了。
文人喜歡歌功頌德,這溫婉早就習慣了。
夏影都比這些文人清醒:“郡主,這些人現在願意臣服大齊,無非就是想要得到大齊的援助,讓他們休生養息。
等他們恢複了生氣,到時候仍然是災禍。
”
溫婉輕輕一笑:“不錯啊,現在眼光能這麼遠了。
”
夏影心裡腹诽,我本來眼光就很好的。
隻是你沒發現了:“在郡主身邊這麼長時間,若是再什麼都沒學到。
那可真要汗顔了。
”跟在溫婉身邊二十二年了,已經過了半輩子了。
溫婉笑着沒跟夏影繼續鬥嘴:“讓他們準備馬車。
我要去皇宮。
”溫婉之前就對這件事有模糊的印象,現在知道這個消息,對這件事的處理更有一個确切的方向了。
溫婉進了皇宮,皇帝還正準備派人宣了溫婉過來呢!
夏影都知道的消息,皇帝有豈會不知道呢!
隻是下面的文臣十有九個認為接受滿清人的俯首稱臣。
皇帝雖然是一國之君,但是作為一個明君,大臣的建議也不能無視。
這就是溫婉與皇帝的不同。
皇帝要做明君,做一個名垂千古的明君,就不希望落下一個獨斷專行,目光短淺,心胸狹窄的名聲。
溫婉卻根本不在乎名聲。
該如何做,想如何做,隻要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他都敢做。
溫婉見着皇帝面色不好,笑着說道:“皇帝舅舅,在為滿清人的俯首稱臣頭疼?
”
皇帝看着溫婉壓根不在意的模樣心下倒是有點松快了。
溫婉懶歸懶,但是給他出的主意一向不錯。
不過也不對啊,剛剛知道就有對策,溫婉什麼時候這麼勤快了。
溫婉哭笑不得:“皇帝舅舅,其實年前就我就有一個想法。
”溫婉當下将他準備讓玉飛揚帶動邊城經濟的想法告訴皇帝。
舅甥倆這麼多年,皇帝最喜歡也是最欣賞溫婉的一點,就是溫婉深謀遠慮。
就好比說擴建海軍,溫婉提到若是不擴建海軍的危害,以及擴建海軍所能帶來的好處。
皇帝聽了舉得甚為有理。
皇帝相信溫婉的眼光,這也是皇帝為什麼會答應溫婉的根本原因。
現在溫婉說的法子,皇帝覺得很有用。
可惜,溫婉卻賣起了關子:“皇帝舅舅,這隻是一個想法,具體的等他們來了,看看他們提什麼條件再說不遲。
”一個戰敗的民族是沒有資格跟他們談判的。
他們隻能屈服,隻能接受。
想要提條件,那根本就是在說笑了。
皇帝聽了龍心大悅。
所以說,還是溫婉最得他的心。
滿清人已經被他們趕往草原深腹之地。
現在他們想歸屬就歸屬,那也得看他答應不答應。
對于下面的那些大臣的那些話,他都不想理會。
溫婉說完這件事就跟溫婉要假了:“皇帝舅舅,你答應過我。
等我将生意上的事情處理完,就讓我休息的。
不能說話不算話。
”
皇帝心情很好:“等他們的人到了京城,你得回來。
”從邊城到京城,最快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皇帝放溫婉一個月的假,也盡夠了。
溫婉雖然沒有民族大義,但是作為當了幾個月的攝政郡主,輕重她還是分得清楚。
若是這件事處理妥當,邊城可能就不會再有大的戰火了。
所以說,這也是積德的事情,要做的。
溫婉回到郡主府,擋着父子三人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明瑾差點雀躍歡呼了。
不過在白世年冷冷的眼神之下,老實地龜縮起來了。
白世年對于山莊印象也很深刻。
兩個兒子就是在山莊上得的呢!
這次去山莊,怎麼着也得讓溫婉再給他生個大胖小子。
祁哲絲毫不覺得丢人,在明瑾的白眼之下跟溫婉提出他也想跟着溫婉一家人去山莊上。
溫婉自然答應了。
明瑾不滿地說道:“哥,表舅也真是的。
我們一家人去度假,他跟着瞎摻和什麼。
”
明睿對于明瑾的小心眼是已經一萬個無奈了。
說起來這也是性格的問題。
翎昸性格憨厚,加上年齡比明瑾大,一直将自己當成哥哥,所以很遷就明瑾。
時間長了,明瑾自然也喜歡他了。
祁哲卻不一樣,祁哲在那樣的環境之下,性子有些陰。
對于明瑾,祁哲雖然不至于看不習慣,但是決計不退讓。
兩人經常嗆,所以明瑾很不喜歡祁哲。
溫婉是個行動派。
皇帝答應了,她立即吩咐人收拾包袱,第二天就帶着老公跟兒子一起去溫泉莊子上了。
現在才三月,正好桃花盛開的時候。
一家人在桃花林裡漫步,很美的事。
也是溫婉一直期盼的事情。
現在終于能實現了。
陽春三月,草長莺飛,嬌豔的花兒紛紛綻放,處處散發着春天的氣息。
每逢春日便是賞花的好時節。
溫婉邊看旁邊的景色邊對明瑾說着話。
有時候是随便的幾句,有的時候可能用到典故。
溫婉這輩子得到最大的福利,就是有那幾近于過目不忘的本領。
以前看的書現在都記得瓷實。
教導兒子絲毫不費力。
白世年看卻是暗地裡咂舌。
以前對于外面傳聞溫婉是天下第一才女,還頂着第一女學士的名号,白世年心裡還納悶呢!
因為就白世年跟溫婉相處的三個多月,真沒發現溫婉有多少文采。
現在算是知道了,他媳婦腦子裡裝的東西,可不是一星半點。
明睿看着白世年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娘,無語地看着車頂。
好吧,他應該理解。
因為爹跟娘之前隻相處了三個月,所以很多事不知道很正常。
就算他開始也吓着了,他娘真的學識很淵博。
他可以理解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絕世人才了。
明瑾沒有他爹跟哥哥那麼多的糾結的事。
他正興緻勃勃地聽着他娘講解着各種有趣的典故。
哪怕随便指着一顆草,娘都能給他講出一津津有味的故事出來。
他是越來越崇拜他娘了,長大以後要做他娘一樣博學多才的人。
溫婉趕得累了,躺在馬車裡,迷迷糊糊給睡着了。
溫婉睡相一直不好,跟白世年睡的時候,都是被摟着,也蹬不到(當然,就算蹬了幾腿,對白世年來說,那也是擾癢)。
這不,一腳又把被子給蹬了。
溫婉與白世年之前是分開坐的,兩兒子在中間。
在兒子面前,白世年一向都維持形象的。
明睿苦着臉給溫婉蓋好被子。
明瑾兮兮笑着“呵呵,娘睡像真難看,比我還不如。
”
“小心,讓娘聽見惱怒成羞打你屁股。
”明睿一威脅,明瑾立即禁了聲。
不過還是樂呵呵的。
白世年靠在邊上,也沒吱聲。
溫婉一直提醒他,一家人在一起不要太拘束。
所以他現在一家四口一起的時候,他能忍着不不開口,就決計不開口的。
實在看不習慣,他就狠狠地瞪着明瑾,給與警告。
而此時,遠在千裡之外的蘇航在老叫花的幫扶下,可以一瘸一拐的走動了。
老叫花笑眯眯地說道:“養了一個冬天終于将你的腿養好了。
我沒跟你說虛話吧?
我的方子不錯吧!
”
蘇航一直擔心自己會成為一個蹶子。
蘇航的腿是傷到了。
隻是打他腿的人是個極為有經驗的。
蘇航當時雖然走不動路,疼得撕心裂肺。
但是并沒有傷到根骨。
這幾個月又用最好的藥,再有法子也正确。
若不然,别說三個月,就是三年也養不好。
老叫花心裡嘀咕着,若真将你弄成蹶子,李大官人也吃罪不起。
不過是為了讓你死心,讓你多吃一些皮肉傷了。
蘇航聽見老叫花一口咬定說沒問題,雖然還是半信半疑,但是心底到底是真松了一口氣:“老人家,我想去見見她。
”這個她,自然是非薛茗凝莫屬了。
老叫花其實很想翻白眼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能想念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
也真是夠癡情的。
咳,富貴人家多出癡情種呀!
老叫花耐不過蘇航的苦苦哀求,最後答應他去打聽消息。
老叫花在外面轉悠了好幾天才将消息打聽道:“我聽說李家下個月初一,要去寺廟上香。
到時候我們在寺廟裡,尋個機會見上一面就是了。
”其實是暗中的人說時候差不多,可以讓蘇航見他。
若不然,就是有十條命,他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事。
蘇航忙不吝點頭。
到了這日,蘇航本還想打扮一新。
老叫花當下哈哈大笑:“你現在是一個叫花子。
打扮什麼?
打扮還是這個樣。
”也隻有讓蘇航髒兮兮的模樣讓薛茗凝徹底死心,露出薛茗凝的真面目,蘇航才能真正後悔,也才會回心轉意。
蘇航看着身上的衣服,乞丐裝。
這個樣子他如何敢去見薛茗凝。
可是老叫花卻不給他多餘的時間,拉着他去了寺廟。
這一切都是預先安置好的,老叫花按照預先安排的直接帶了蘇航到一個地方。
正好薛茗凝在那裡歇息。
蘇航還沒走進,就聽到身邊的丫鬟說道:“姨娘,你這有身孕了。
得當心身體了。
老爺說了,等你生下兒子就擡你為平妻。
”薛茗凝再美,再有手段,李大官人也不可能為了她休妻。
原因很簡單,李娘子的娘家勢力不小,有一個侄子還是個七品官員。
無緣無故休妻,李家還不将李大官人鬧得半死。
李大官人再喜歡美人,也抗不過嶽家的壓力。
李大官人再喜歡薛茗凝,隻是說等她剩下兒子,就擡為她為平妻。
薛茗凝沒吭聲。
這平妻正妻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現在的薛茗凝,早就後悔了。
後悔當然不該與蘇航有所牽扯。
若不然,現在定然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薛茗凝正想這事,突然聽見丫鬟斷然一喝:“什麼人?
竟然跑到這裡偷窺我們家姨娘。
來人……”他們家姨娘的美貌不知道多少人聽聞風聲過來瞧的,這些日子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多少了。
看到這些觊觎她家姨娘美貌的,一棍子打死。
薛茗凝看着一身褴褛的蘇航,一怔。
蘇航這幾個月吃住在破廟,早就瘦得不成人形,又穿着一身褴褛衣裳,一頭亂發,全身髒兮兮的,就是一叫花子。
在薛茗凝的印象之中,蘇航一直都是翩翩佳公子。
現在這樣一幅乞丐裝扮,真的讓她一下反應不過來了。
蘇航竟然成了叫花子。
堂堂相府的嫡長子,未來的繼承人,現在竟然成為了叫花子,還有比着更譏諷的事。
蘇航癡癡地看着薛茗凝。
薛茗凝這次是來上香,所以穿着很素淡。
一身的月牙色羅衫,素地繡淺碧菊花的裙子。
鬓邊戴着一朵玉菊花銀簪,旁邊插了一對鑲珠銀梅花珠花。
老話說得好,要想俏,一身孝。
這身白衣,更是襯得薛茗凝楚楚可憐。
因為丫鬟的叫聲,十步開外的家丁得到消息沖了過來。
見着蘇航,就要動手。
薛茗凝無所謂的态度:“算了,無非是走錯了路。
我們回去。
”既然已經成為了陌路,過往的一切也該抛開了。
蘇航見着薛茗凝竟然裝成不認識自己,忍不住喃喃說道:“茗凝,茗凝……”
那些家丁并不認識蘇航,隻是見着一個小叫花子叫着他家姨娘的名聲,當下大怒:“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打死。
”
老叫花忙叫着手下留情,甚至用自己的肉身幫着阻擋,但蘇航還是被這些惡奴給推倒在地,頭重重磕在了石頭上了。
磕出一個鵝卵石的大包,流了滿頭的血。
蘇航不顧額頭上流的血,對着薛茗凝大聲叫着。
薛茗凝轉回頭看着蘇航,眼中有着厭惡之色。
現在的蘇航,就跟路邊的乞丐是一樣的。
這眼神,刺激得蘇航什麼話都叫不出來。
蘇航的心,從腦後跟涼到腳底心。
然後,目愣愣地看着薛茗凝離開了。
老叫花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這女人太配合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之前告訴她了。
不過由此看來,這女的是真的狠心了。
也不是他編排的不是了。
也好,再沒有比這更有殺傷力的現狀。
老叫花心頭長松一口氣,也好他終于能完成差事了。
回轉頭,剛準備勸說蘇航,卻見蘇航又暈倒了。
蘇航這次是真正的身心疲憊了。
這時候,從旁邊鑽出來兩個人。
若是薛茗凝還在這裡,就知道這兩個人就是當日裡送蘇航來的人。
老叫花見着兩個人現身,心頭終于松了一口氣了。
他的差事終于完成了:“兩個老爺,答應我的事……”
高個子的人說道:“你放心,你兒子已經安然回家了。
走吧!
”老叫花确實是個叫花子,而且他跟蘇航說的經曆也都是真的。
不過這都是之前的事了。
他當日被人謀害,差點害了性命,最後淪落為乞丐。
但是他不敢去尋找他的妻子兒女。
不過他妻子是真正的賢妻良母,知道他失去了所有,淪落為叫花子,說服了兒女重新接納了他,讓他不至于衣食無着。
按照溫婉來說,這女子就是深受封建教育的女人。
隻是最近他兒子惹上了一樁人命官司,被關入了大牢。
正在求救無門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人,說隻要他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保他兒子平安。
老叫花自然是答應了。
能保兒子平安,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了。
老叫花聽了這話,面上歡喜不已經:“多謝兩位老爺了。
”說完,還朝着昏迷之中的蘇航鞠了一躬。
不管如何,沒有蘇航,他兒子這件事沒有這麼快解決了。
蘇航再醒過來,已經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看着兩張熟悉的面孔,蘇航張了張嘴。
雖然開始有一瞬間的歡喜,畢竟對于現在的蘇航來說,見到熟悉的人就好比溺水的人抓着了一根稻草。
但是這段時間的經曆,讓蘇航認清楚現實。
很快眼神的神采又黯淡下去了:“太祖父說了,不準讓我再回家了。
”蘇家,他回不去了。
蘇航這時候有陷入了茫然之中,天下之大,何處是他的容身之處。
高個子的仆從望着仿若變了一個人的蘇航說道:“老太爺說了,若是你跟薛茗凝能扛過三年,就讓你們回蘇家。
若是抗不過三年,就帶你回去。
”其實老太爺的說法是,若是兩個人能扛過三年,就讓他們夫妻回江南老家。
若是兩人抗不過,若是蘇航自暴自棄,先自我放逐就不要管他,但若是薛茗凝背叛了也帶着蘇航回江南老家。
隻是後來又變化了。
兩人得了信要帶着他回去了。
蘇航忍不住想着老叫花說的,家人就是家人,什麼時候都不會抛棄自家的孩子的。
蘇航低低地說道:“太爺……”
溫婉伸了個懶腰,起床按照老規矩,跑到院子裡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的汗,歇息一會又去泡了個澡。
出來就跟着老公兒子用早膳。
吃完早餐,各自活動。
溫婉有些無聊起來,竟然破天荒地地拿起了針線。
拿起一塊料子,在上面筆畫了半天,還很耐心地繡了起來。
夏瑤與夏影無語地對望一眼。
很顯然,她家主子閑得發慌,這又抽上了。
好久沒抽風了,一閑就抽起來了。
白世年進了房間裡,就看見溫婉正在非常耐心地繡花。
白世年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看了老半天才确定溫婉是真的在繡花。
“這是繡什麼,繡的什麼?
好象是牡丹,又好象是荷花?
”白世年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什麼東西。
“都不是,是蘭花。
打算給你繡一件外套,再給兩孩子繡兩件外套,也算來個零的突破,”溫婉是想着兩個孩子到現在還沒穿他做的衣裳,想想她這個當娘的就不稱職啊!
白世年哭笑不得,讓溫婉繡花,這就好比讓關公拿着大刀去殺雞了“家裡又不是沒繡娘,瞧着把這手給弄的。
别繡了,有這心就好了。
難道沒那兩樣繡品,他們就會認為娘不疼他們了。
”白世年看着她手上的好幾個洞,強行把那繡品拿開。
溫婉放下手裡的針線“也是,感覺最近腦子不怎麼靈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齡大了。
”溫婉總覺得現在的記憶沒以前好了。
白世年從懷裡抽出一本精美的畫冊“腦子不靈光有什麼關系,你看看,這是什麼?
這可是我托了人,好不容易淘換來的。
裡面有一百零八樣式花招,夠我們好用,”。
溫婉瞪大着眼睛看着那精美的畫冊:“走開了。
大白天的這是做什麼?
也不怕兩個兒子過來找,讓兒子笑話。
”當年是隻有夫妻兩個,溫婉又很想要個孩子。
現在,要孩子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所以真沒這個興緻。
白世年不管,動手動腳。
溫婉一把推開他:“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還有,照沒照鏡子?
知道不知道你頭上的白頭發有多少?
”這麼大人了,還總想着這些事,有勁沒呢!
白世年見溫婉沒興緻,很郁悶:“媳婦,再給我生兩大胖小子,好不好。
”白世年真的是很希望溫婉再給他生一對如明睿跟明瑾這樣的一對雙胞胎。
所以,一定得努力啊!
不努力哪裡來兒子。
溫婉還沒開口說話,明瑾這個讨厭的孩子又出現了。
溫婉莞爾一笑。
明瑾基本都是練完功就過來。
白世年看着這跟屁蟲一般的明瑾,很頭痛。
溫婉也真是的,哪家的孩子動不動就讓玩的。
可是論教導孩子的法子,溫婉能跟他說一天一夜。
他向方向生求教,可惜方先生也說休息幾日無妨礙。
主要是溫婉經常說勞逸結合,時間長了方先生發現這法子确實不錯。
他安排的課業并沒有休息幾天而耽擱了。
明瑾休息以後反而學得更好了。
白世年很挫敗。
這日用過晚膳,溫婉與白世年一人手上牽着一個,在花園裡慢慢散步。
兩孩子唧唧喳喳地在跟着他們爹說着話,溫婉靜靜地看着。
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美好。
“白世年,怎麼感覺這樣的日子跟做夢似的。
會不會醒過來,就都沒了。
”溫婉半眯着眼睛,不自覺地出了聲。
白世年看着溫婉在犯困,不由調笑着說道“你放心,我們是過了明路的,是皇上賜婚的。
不是野路子夫妻,不用擔心别人把我們拆散。
不會跟做夢似的。
”
溫婉聽了輕輕地捶了白世年一下,嬌聲道:“不正經。
”來到山莊上,就沒正經過。
太陽照在身上太暖和了,溫婉眼皮打顫。
白世年是知道溫婉喜歡窩在陽光下面睡的,柔聲說道:“睡吧,我在身邊呢!
”
溫婉恩了一聲,一會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白世年摸着自己媳婦光潔的臉龐,心裡感慨莫名。
他媳婦怎麼越來越勾人了。
明瑾過來,大聲叫着“爹……”白世年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明瑾立即掩了口。
兩人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着母親睡得很安詳。
都靜靜地在旁邊坐着。
或許是心有所感,也或者剛好睡夠了。
溫婉睜開了眼睛,看見自己躺在丈夫的懷裡,兩兒子就坐在自己身邊。
笑了開來,起了身,把兩兒子摟在懷裡。
溫婉心裡很滿足,她一直以來想要的生活就是老公孩子熱炕頭,一家人開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現在終于等到了這。
一家人,開開心心,幸幸福福在一起。
白世年看着溫婉動不動就抱着摟着兒子,當下臉又黑了。
也不知道溫婉怎麼想的,兒子都九歲了。
哪裡能又抱又摟的。
但是他又不敢說溫婉,一說這個溫婉就跟他嗆。
明睿現在已經讓自己遺忘了過往那些不開心的事。
全心融入到這個家庭,所以對于溫婉的親昵,絲毫沒負擔。
所以他現在每次見着娘抱他們兄弟,爹那張黑黑的臉,就特别想笑。
他這個老爹,真是一個超級醋壇子,兩個兒子的醋也是吃個不停。
溫婉正在看書,夏瑤走過來,遞給了溫婉一張帖子,帖子是老相爺想見她。
溫婉是知道蘇護在莊子上的。
既然老相爺求見,那是肯定要見的。
溫婉還是親自去蘇家的别莊上去看望蘇老相爺。
老相爺乃是三朝元老,這個面子溫婉必須給。
溫婉再托大,也不敢到老相爺面前托大。
蘇老相爺是被人扶着出來的。
溫婉也好久沒見蘇老相爺,這次見蘇老相爺,溫婉有一個感覺。
她能感覺到,蘇老相爺沒多久的壽命了。
因為蘇老相爺,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死氣。
老相爺準備溫婉行禮。
溫婉吓了一跳。
她雖然之前是攝政郡主,但這又不是在朝堂。
老相爺又是他的舅公,她哪裡敢受老相爺的禮呢!
蘇老相爺見到溫婉來,他也是松了一口氣。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他挨不過多長時間了。
能撐到現在還是因為蘇航的事。
但是他越來越清楚地感覺他很可能撐不到蘇航回來了。
而蘇航,經過磨練後的蘇航才是蘇家的未來。
可是若蘇航沒有人正确的引導,就算經過磨練,也很難走出陰影的。
若是蘇航走不出陰影,也等于是個廢人。
他花費這麼大的精力,不想半途而廢。
溫婉猜測到蘇老相爺找她有事托付,卻不知道竟然将蘇航托付給她。
當下有些為難:“舅公,不是我不講情面,蘇航他……”溫婉再覺得蘇航當年是孩子心性,心智不成熟。
也不想包攬這麼一個麻煩。
蘇老相爺是知道溫婉的性子:“溫婉,舅公隻是希望到時候蘇航回來,你能開導他一下。
讓他看開薛茗凝背信棄義,抛棄他的事。
溫婉,舅公能求的人隻有你了。
希望你幫着他去掉這個心結。
”其他人都沒這個本事。
隻有溫婉才有可能去掉蘇航的陰影。
若是溫婉都做不到,老相爺真不知道誰有這個本事了。
溫婉一愣,沒想到竟然是這件事。
這件事說難也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她對蘇航也不熟悉。
想了下後說道:“到時候我會見一下蘇航。
若是實在說不通,我也沒辦法。
”溫婉本來不想管的,但見着老相爺這都快要入土了,還強撐這苦苦哀求他。
咳,可憐天下父母心。
溫婉到底是心軟了。
她幫着開導一下,若是有用自然好。
若是沒用,那她也無能為力。
蘇老相爺見着溫婉松口,也舒展了一口氣。
溫婉跟蘇老說了幾句話,夏瑤走過來在溫婉耳朵邊上嘀咕了一通話。
溫婉不好意思地說道:“舅公,皇帝舅舅派人過來找我有事。
我要回去了。
”
皇帝找溫婉有事,他自然不能留了。
本來還想跟溫婉說說話,沒想到這麼快有事。
溫婉回到自己的院子。
皇帝派人送來了不少的折子。
反正就是一些朝堂上的麻煩,皇帝來征詢一下溫婉的意思。
溫婉在皇帝那裡,頗有一些顧問的意思。
“咳,要知道這樣,當初我答死都不說那句話。
害得我現在被皇帝舅舅當牛使。
”溫婉哀号。
白世年好奇地問當初說了什麼話,等知道當年溫婉因為放下豪言,說給皇帝賺百個千個二十萬,當下倒是非常佩服皇帝的手腕了。
非常人,用非常事。
白世年想着葉詢跟他提過的事,深吸一口氣開口問着“婉兒,你跟皇帝的關系,是不是非常親密。
”。
溫婉奇怪地看着白世年,突然之間問這個做什麼,好一會想起那天聽到的流言。
瞪大了眼睛:“你不會真懷疑……,你也太惡……”
白世年當下氣得要命,闆正着臉呵斥着:“胡說八道什麼呢。
你腦子裡淨是些不幹淨的東西,你怎麼會往那種地方想。
”。
溫婉悻悻地閉了嘴。
是她敏感了,那次的事确實把她惡心到了。
所以,腦子不清楚才會想到這些話。
白世年見着溫婉的态度,面色還算好:“我是聽聞現在暗處都在傳聞皇上快不行了。
現在完全是外強中幹,有兩三個太醫說早在十年前就診斷了皇上壽命最多隻有幾年。
這會可是都十多個年頭了。
都在紛紛揣測皇上最多就在這一兩年。
你經常跟皇上在一塊,他身體怎麼樣,你心裡應該有個數。
”白世年這話其實也有詢問的意思。
溫婉對他是好,但是卻不跟他說朝堂的事。
白世年往日裡也沒放在心上。
但是這件事很重要
“你不會是想要結黨?
還是哪個皇子找了你?
你這會已經功成名就,你莫非還想要那擎天之功。
你趁早給我打消了這個念頭,也别跟那些人來往。
古往今來站隊的沒幾個有好下場。
我們家也不缺那點富貴,不需要站隊。
”溫婉立即跟隻鬥雞眼似的,坐了起來嚴厲訓斥着白世年。
白世年萬分憂慮着:“我怎麼會攙和到那些事情裡面去。
我這會好不容易回來,還想陪着你跟孩子好好過日子!
我是聽聞最近暗地裡傳聞的厲害,朝堂上看着平靜,可背地裡卻是波濤暗湧的。
你對皇帝的事情那麼熟悉,跟皇上又親如父女。
皇上的事情,你一定很清楚。
我怕那些人找上你。
到時候,皇上萬一懷疑你什麼的,或則出什麼事的,到時候可是擎天之禍……”他現在是侯爺,大兒子将來會繼承爵位将來還能發揚光大,小兒子以後也能封爵。
一門雙候,他去摻和這些事做什麼,又不是腦子生鏽了。
溫婉不屑:“這些年,他們沒少打我的主意。
不過你你放心,他們在我身上占不着什麼便宜。
沒有皇帝舅舅,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很明白的。
你也不用擔心,皇帝舅舅懷疑誰,都不會懷疑我。
至于那些傳聞,都是些屁話。
你也見了皇帝舅舅好幾次,是不是外強中**一個練武的人不是能判斷出來嗎。
聽那些傳聞。
估計是哪些居心叵測的人故意散布的謠言,就是想趁亂撈好處。
”
“皇帝沒事就好。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些。
這些年,你身處高位,備受皇寵,很多人都眼紅着呢。
背後使般子耍陰招,鬼魅伎倆層出不窮的。
你得當心些。
”白世年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從九歲就進入宮廷,知道怎麼保護好自己。
這些年都好好的。
不過,夫君會這麼擔心我,我還是很高興的。
”溫婉揚着頭,抓着他胳膊晃着,嬌笑連連。
白世年看着溫婉嬌憨迷糊的樣子,不由又笑又無語“也不知道你這近二十年來怎麼在皇宮裡混到今天這地步的。
就這性子,竟然沒被人生吃活吞了,還被封為尊貴郡主,甚至還當上了攝政郡主,真是奇迹。
”太後跟嶽母大人在天上真真的辛苦了。
溫婉吃吃地笑着:“那是你沒看見我厲害的一面。
”她其實很厲害的好不好,就是不喜歡跟人耍心眼了。
白世年低聲道“這麼多年,我也沒看見你什麼時候厲害過。
”都是一直嘴硬心軟,唯一下狠手也就是害自己兒子的時候。
不過,心軟就心軟,女人太心硬,也是不好的。
因為她的心軟,倒是讓無數人受了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