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對白世年倒沒埋怨,她埋怨嗔怪的是溫婉。
這麼好的人選,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郡主就是不要。
這樣打着燈籠都難找的男人不要,郡主到底想要什麼樣的。
原本以為相通了,可是這兩年郡主又平靜下來。
夏瑤很憂慮,她怕按照溫婉的要求去找,按照溫婉的性子,一輩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溫婉正在畫畫。
此時正是大雪融化之季。
很寒冷。
每天早上起來,山上都起了一層白茫茫的霧。
溫婉連畫了幾天,都沒畫出滿意的景色。
剛調整好畫闆。
準備繼續開工。
就看見夏瑤面色難看之極地走進來。
溫婉心裡一個咯噔。
條件反射一般地從桌子上彈了起來:“京城裡出什麼事了?
”說溫婉現在成為驚弓之鳥,那是一點都不為過。
看見夏瑤得神情,溫婉就擔心着京城裡出了什麼變故。
夏瑤見着溫婉的這一表情,先是一愣。
轉而想到肯定是自己這副神情吓着了溫婉。
對于溫婉的敏感很無奈。
神醫都說了皇上的已經痊愈了。
至于這麼大驚小怪,真的是。
夏瑤平生第一次對溫婉生出了不滿:“郡主,你自己看吧!
”
溫婉忙接過來看,看完後心裡極度不舒服,這家夥,早不納晚不納,正在自己猶豫着,甚至還在考慮着接納的時候。
他卻納妾了。
還真是會挑時間啊!
不過很快,溫婉也釋然了。
有什麼好郁悶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何苦為了這樣的男人心情不爽快。
這個德性,現在不納妾将來也把持不住,找别的女人尋歡。
幸好自己穩住了,真跟他表明了身份,表明态度,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
這樣也好。
溫婉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擡頭望着夏瑤道:“不就是白世年要納妾嗎?
而且納的還是邊關第一美人.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至于這麼大反應,吓我一跳。
我還以為,京城裡又出什麼變故了。
”說完自我歎氣一番“咳·我現在就成了驚弓之鳥。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吓得我魂都沒了。
”想必剛才陡然一驚,與現在知道的事情,小巫見大巫。
夏瑤見着溫婉渾然不在意,微微一歎氣:“郡主,你對白将軍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都為你做到這一步。
為什麼你就不退一步。
其實·冬青說得是對了。
也就白世年能配得上郡主了。
”
溫婉輕笑:“你還認為我嫁他很好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
我一旦嫁她,又跟不去邊關。
必須在京城裡等着。
嫁等于沒嫁,可得守活寡,而且這一受就得守一輩子。
你讓我守一輩子活寡?
”這确實是溫婉考慮的一個重點問題。
夫妻分離,還可能是一輩子難見幾次。
這家嫁人。
還不如不嫁。
夏瑤一怔。
這個,她确實一下沒想到。
不說别人,就是戚元帥的結發妻子關氏。
從十八歲,一直守到四十五歲過逝。
死的時候都沒見上一面。
要不是關氏命好·生了一兒一女,還都撫養長大。
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年景。
可以想象,自己在京城裡苦熬。
丈夫卻在邊關另娶·嬌妻(邊關的戚夫人是平妻)在懷,自己卻要苦苦守着。
夏瑤沉默。
不過很快就想起她嫁郡主人都沒嫁,都想着要守活寡,想得真的是很長遠。
估計這幾天,都再想這個了。
溫婉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所想。
但是白世年真不是良配。
若我嫁了他,他也不可能為了我不當這個将軍,就算皇帝舅舅也不會答應。
我自己守一輩子活寡,孩子。
沒有孩子我就得如一活人墓,受着墓碑上的白夫人名号過一輩子。
若是有孩子,對孩子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溫婉停頓了一下說道:“打仗犧牲·在所難免。
我還得日夜提心吊膽,擔心他的性命。
有了孩子,擔心可能孩子一輩子都見不到父親。
就算僥幸不死,也得成年後才能見着他們爹。
而且,有了孩子,就得我一個人帶着孩子·撫養孩子。
沒有父親在一邊陪着,就是缺少了一份父愛。
我就要給孩子雙份的愛。
夏瑤,我是一個自私的人。
雖然我知道你所想所慮,但我還是想擁有一個和和美美完完整整的家,我想過着老公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我不想當望夫石。
我沒有那麼偉大,沒有甘願犧牲的精神。
”
夏瑤長了幾次嘴,到底是一句都沒說。
他不知道怎麼這麼說了。
因為溫婉說得句句再理。
溫婉在此事之前,沒想過要嫁給白世年。
雖然她知道白世年是很好,但是這個男人太強勢。
鐵定是以女人為附屬品的大男人。
一開始●‘就不願意。
就算守個十年八年,僥幸他回京城了。
那時也老了,男人誰不愛漂亮美貌的。
以她的性子絕對容忍不了,到适合也和離不了,火星裝地球似的,天天家裡硝煙彌漫。
沒孩子倒還好。
有了孩子,孩子也會受影響。
之前猶豫,是因為她心裡有着愧疚。
現在他都好了,還能納沒妾,也沒啥内疚的。
夏瑤輕輕地說道:“說來說去,郡主還是不願意下嫁白将軍。
說着這些,都隻是借口。
”因為心底沒這個男人,所以這些都是阻礙。
如果心裡又這個男人。
刀山火海都會踏。
就好比當初與燕祈軒一樣。
當初,明知道先皇不會答應,可是仍然想盡辦法,最後拿到賜婚的旨意。
隻是結果,徒留一場傷心。
溫婉輕笑道“你說對了,這些确實都是借口。
不想嫁得借口。
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嫁?
不嫁得理由很多,要嫁得理由,卻沒一個。
”
夏瑤有些不能理解溫婉的思維:“嫁得理由也很簡單啊,你跟白将軍,已經是夫妻了。
”
溫婉一下被問住了,如果她是個正宗的古代女人,可能還會遵守從一而終,入了洞房就是夫妻的念頭。
可惜她不是:“我沒跟他成親,都是他自己瞎囔囔的。
”就隻是一個遊戲而已,何必當真呢!
夏瑤啊了一聲。
溫婉低着頭,繼續畫着未完成的畫,還是不滿意,總覺得少了那麼點東西。
總是不能找到感覺,畫不出那股味道出來。
夏瑤忍耐不住問道:“郡主,你心裡,真的就沒有将軍嗎?
”
溫婉放下畫筆,望着夏瑤,很肯定地說道:“沒有。
我對他有欣賞,沒有其他。
”她又不是花癡,哪裡見過兩次面,就芳心暗許。
夏瑤郁悶地問道:“那你前幾天……”那糾結的模樣,看得她都内疚不已。
溫婉想到這裡,手一滞。
放下畫筆,望向天空。
夏瑤看不明白,為什麼郡主的眼神會如此的悲傷。
那股悲傷,好像要把人席卷而去。
溫婉那幾天,是在猶豫,糾結,是因為她在想着白世年臨去邊關時候對她說的那句話:“我跟青兒彼此有着諾言。
這輩子,我隻愛她一人,一生一世永不會變,她也會愛我一生一世,一輩子對我好。
我們夫妻要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
溫婉一直相信,隻有信守諾言的人才是真正靠得住的。
對自己的誓言都能背棄,這樣的人,她不屑一顧。
她對燕祈軒的誓言,做到了。
是燕祈軒自己背棄了曾經的誓言。
白世年說的話,她并不記得。
但是她相信,白世年沒有騙她,也不需要騙她。
她那幾天在糾結,當時甚至有想過,等她身體痊愈了,他還在堅持,她想着之前兩人的相處,想着他的話,想着他的堅持。
也因為如此,所以她甚至有過粘土,若是這個男人能堅持,她可以将之前所顧忌的事情抛卻,她願意嫁給他。
因為,能碰上這樣一個男人,是福氣,也是運氣。
可惜,男人的話,終究是說得好聽。
做不到。
以往的糾結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夏瑤最後還是沒有再多勸了。
溫婉對夏瑤不放心:“我告訴你,不準将消息外洩。
如果命裡是我的姻緣,也逃脫不了。
不是,也強求不來。
所以,你不要去做那些無謂的事。
守好你的本職。
你是護衛,不是媒婆。
”
夏瑤語結。
皇帝也一樣得了白世年要納妾的消息,不過,皇帝的消息可比溫婉的更全面。
皇帝看着暗消息,琢磨着白世年說的他媳婦到底是什麼人。
怎麼就會消失了,還找不到骸骨。
如果這個女人沒死,能找到這個女人,以白世年對這個女人的深情,控制這個女人也相當與鉗制住了白世年了。
皇帝吩咐人,去查這事到底真相如何。
先皇帝讓人将一切尾巴掃幹淨(溫婉不知道)。
白世年也不可能再上一次折子。
所以皇帝,是注定什麼都查不到的。
這事,就如一顆石頭,落入池水之中。
還在溫泉狀子上的溫婉,知道思涵公主要嫁人,因為是在遠地,所以要提前出京城。
溫婉讓人送了厚禮。
人卻并沒到。
溫婉已經成了京城裡貴族圈子裡的異類。
京城裡隻什麼大型的宴會或者什麼好事。
八成都與她有份。
京城有什麼大型的宴會或者什麼好事,能聽到名字,卻見不着人。
不由地讓人想起一句話:神龍見首不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