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用了三日,歸籠了府邸裡的事物。
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順後,才回了尚堂與真真的帖子,讓他們将夢瀾與夢璇帶過來,熱鬧熱鬧。
至于平向熙,就算了。
反正她跟尚堂一家人,也隻是一起吃個飯。
順道還有些事囑咐一下。
也不是搞什麼宴會。
清珊得了消息,知道第二日真真要帶着兩孩子去尊貴郡主府(八井胡同的‘郡主府’的牌匾,在溫婉将東西搬走時,就拆了下來)。
吵着要跟着一起去。
清珊很聰明。
她自己沒提,但卻慫恿平向熙,讓他去,到時候就可以帶着她也去。
平向熙聽着園子裡仙境一般。
雖然也心動不已,不過,也僅僅如此。
溫婉對他的态度,他又不是傻子。
也不上趕着去。
苗氏聽到說平向熙沒答應,松了一口氣。
卻是加緊着看人家,苗氏想着,得趕緊把這個禍害嫁出去。
省得再牽連她的夫君,甚至還得連累她孩子的前程。
這麼想着,當即就去了藕香榭。
求了真真請柳嬷嬷推薦一個嚴厲些的嬷嬷,好教導教導一下清珊。
柳嬷嬷要不是因為溫婉下了懿旨,讓她必須留在蘇氏身邊,悉心教導兩個姑娘。
她都不願意留在這個神經病的地方。
這什麼人家啊,老太爺是個軟耳耙,當家老爺(平尚堂)是個和稀泥的,當家夫人(真真)是個沒分寸沒主意,被人說兩句東南西北都沒計較了。
姨娘是個是非精,小姑子是個攪家精。
唯一一個精明的苗氏,因為是兒媳婦,話語權不夠,還被老太爺嫌棄,一直被壓制着。
溜嬷嬷是怎麼也想不明白了,就這樣的人家是怎麼養出尊貴郡主這等精透的人來。
應了那句俗話,烏鴉窩裡飛出了一隻金鳳凰。
如果不是郡主承諾将來給她養老,讓他們家的族長答應,她死了讓能葬入她家祖墳(一般沒出嫁的姑娘,是不能葬祖墳裡去的)。
不至于當一個孤魂野鬼。
她才不願意來這個不知所謂的地方。
糟心。
得了苗氏的請求,柳嬷嬷很是冷漠。
後來考慮了一下,還是推薦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有名的黑面王,讓清珊吃夠了苦頭。
可惜,該學的什麼都沒學到。
倒是積攢了一肚子的戾氣。
尚堂得了消息,當天下午就告假一天。
丫鬟在外禀報着“郡主,七爺跟七少夫人過來,兩個姑娘也都帶過來了。
”
溫婉聽了笑着忙讓立即進來。
尚堂今天穿着一身石青色袍子,頭上倌着一隻玉簪。
舉手投足多了一種漫不經心的溫文爾雅,行動間翩然灑脫,不拘一格。
臉上也是意氣風華的志得。
看着日子就過得很舒心。
真真穿着一身桃紅色衣裙,手裡抱着夢璇。
柳嬷嬷抱着夢瀾。
可能是因為生孩子太頻繁的原因,雖然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調養,但顔色再不如之前那般豔麗。
溫婉看着春風得意的尚堂,啞然一笑。
這會,能不春風得意。
皇帝舅舅登基沒多會,尚堂又升了一極。
才二十歲,就做到了正五品戶部郎中。
戶部是朝廷最重要的部門,郎中也算是要職·很多人都是要做個一二十年才能熬到現在這個位置,因為靠的是資曆。
而他,而入仕途四年多,就到了這個位置。
可以預料,将來前程一片大好。
真真教導着夢瀾,夢璇還不會說話夢瀾奶聲奶氣地一一重複着真真的話語“給姑姑拜年,祝姑姑萬事如意,身體健康。
”
溫婉聽了呵呵直笑。
“來,這是姑姑給的紅包。
”兩人都拿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兩人也不懂紅包是什麼。
不過等接過夏影遞過去的彩色娃娃,就抱着不肯撒手了。
兩人在那玩得不亦樂乎。
“中午留下來這裡用餐吧!
那府裡,估計着不怎麼安甯。
”溫婉雖然沒去過,不過夏林偶爾會傳消息回來。
夏瑤是不理會,但是夏影會斟酌着跟溫婉提上兩句。
因此,溫婉大緻也知道一些那府邸裡的事情。
清珊在府邸裡總是鬧個不停。
範姨娘總是在平向熙身邊煽風點火。
尚麒夫妻一邊為複官之事奔波,一邊為救他娘親到處去求人,尚麟過了年就十七了,還沒娶親。
五房鬧騰的厲害。
不過也幸好有一個苗氏在撐着,要不然,更有的真真受的了。
不過,自從溫婉派了柳嬷嬷過去。
已經歸整了很多。
清珊也不敢随意過去挑釁。
再加上溫婉留下的夏林,真真日子雖然沒溫婉搬走之前那麼舒服,但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真真笑呵呵地說道“溫婉,你這園子真漂亮。
比國公府的還漂亮。
先皇真是寵着你,把這麼漂亮的王府賜給你做府邸。
以後沒事,我可是要來串門子,住在園子裡的。
”。
分了家以後才知道,以前跟着溫婉,那日子才真正叫無憂無慮,快活似神仙。
哪裡像現在,雖然有兩人的幫襯,但也讓她苦不堪言。
“估計是難的了,我雖然現在搬出來,比在宮裡規矩少了。
但是我以後事多,沒得陪着你們。
不過等我不忙了,到時候可得把夢瀾帶過來,我這府裡雖然大,但隻有我一人,少了些人氣。
有孩子在,熱阄些。
”溫婉倒不在意。
邊逗弄着夢璇,邊說着話。
她知道真真雖然性子孺弱了些,卻不是個貪心的人。
但是她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忙。
她沒時間照顧,讓真真總進郡主府,那平向熙肯定有話說。
“呀,真是乖,來,再給姑姑捏捏。
”溫婉捏着夢璇白白的小臉蛋。
呵呵笑道。
這個丫頭就是好,不管溫婉怎麼作弄她,她都不會哭。
而且特别的粘溫婉,每次來,都抱着溫婉不放。
走的時候哇哇哭,溫婉每次都笑得不行,說這丫頭應該是自己閨女才成。
也因為如此,很得溫婉緣,溫婉也很喜歡鬧着她玩。
真真有些失望,她也沒其他的意思,隻是想偶而出來躲個清淨“溫婉,你是不知道,我是經常被清珊弄得頭都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姑娘。
真是,一句話兩句話都清楚。
真懷念以前的日子。
都怪相公,要是他們不搬進來,不就沒這麼多惱人的事了。
”
真真當着溫婉的面,才敢抱怨一二。
往日裡,當着外面人的面,隻有藏着捏着,哪裡還能自報家醜。
她現在是真的後悔,後悔當日沒阻止尚堂。
溫婉抓着夢璇胖胖的小手,扶着她在炕上走。
夢璇腿小,不得力,歪了一下,整個小人倒榻上了。
榻上放了厚厚的錦被,摔下去也不疼。
夢璇摔了一跤,又手腳并用朝着溫婉爬去。
溫婉将把扶起來,見着真真愁眉苦臉,笑呵呵地說道“你也是多愁了。
清珊今天也有十五了,再過幾月就要及笄了。
給她定戶人家,名正言順把她關在屋子裡繡嫁妝。
看她還能怎麼鬧。
等嫁了人,都是别人家的人了,一年也回來不了兩次。
讓她禍害别人家去。
至于那尚麟,趕緊給他找個能鉗制得住媳婦的,再讓尚堂給他找份差事做。
就不會每天閑得慌,在家裡跟丫鬟嘶混在一起找你們的渣。
麻煩解決了,别人還會贊你一聲好呢。
”溫婉說話的時候,夢璇又摔了一跤,打了個混,卻不怕疼地爬起來,繼續。
溫婉直笑。
“可是想給清珊找個好人家,有她娘那名聲……”真真有些遲疑。
這下是真難。
要說地位低嘛,妹妹又是當朝最得皇寵的尊貴郡主。
若沒有那樣的名聲,想要作親的那不得踏破門口。
可是京城裡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知道,溫婉跟安氏生的幾個兒女勢如水火。
加上還有安氏這個母親還在監牢裡。
好人家怎麼會願意娶這樣的姑娘回家。
“不一定在官宦人家找。
你隻要多尋幾個家境富裕、人長得俊美、再要嘴巴又甜的男人就好了。
你尋好了人,再給苗氏參考。
最後讓她親哥哥決定,好不好也不管你的事。
夢璇别怕,再站起來,呵呵,别怕,摔倒了我們繼續爬起來。
不能摔了一次就不敢了。
乖,真乖。
我家夢璇最乖了,姑姑最喜歡了。
”溫婉吧唧在夢璇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夢瀾坐在邊上,見着溫婉跟夢璇在那笑得歡欣,她也跟着笑着。
屋子裡,歡聲一片。
真真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這樣,不好吧?
”嫁入商家,以後可是會被人瞧不起。
官宦人家,都不會把自己的女兒下嫁到商家去的。
在古代聯姻,商人是最低下的地位。
除非你家是為了錢财,賣女兒,要不然不會把女兒更不要說嫡女下嫁到商戶人家。
溫婉跟着小夢璇玩累了,把夢璇抱給身邊的奶娘。
洗了手用潔白的毛巾擦了擦手,遞給身邊的丫鬟,笑着道“好不好,由不得你說。
再說,以五房現在在外的名聲,能得什麼好人家。
如果不是尚麒麟成親的早,苗氏都不會嫁入五房。
你别忘了,除了尚趟,現在五房可沒一個官身。
”什麼官宦人家,就平清珊這樣的,官宦人家怎麼會娶。
溫婉見真真面色猶豫,還想要問,溫婉卻是沒興趣再說,點到為止就是了。
她已經做得夠多了。
總不能替了她過日子。
要不是她喜歡夢瀾跟夢璇,擔心倆孩子學到真真的性子将來受委屈,溫婉早撒手不管了。
她管得已經夠寬了。
溫婉轉了話題“今天中午我讓廚娘做了你們愛吃的菜,呆會要多吃些才好。
夢瀾虛歲也有兩歲了,能自己吃飯了嗎?
”
真真見溫婉轉移了話題,不願意再繼續接着這個話題,自然也不好再跟着說這個東西了。
她能這麼提點自己,已經是非常的難得了。
其餘的事情,還是不再勞煩了。
隻要溫婉能疼着她的女兒就好。
用過午飯,溫婉讓人把真真跟孩子帶下去。
讓尚堂随她去了書房。
溫婉的書房跟之前的布置可是有很大的差别:書桌是漆金桌,桌子上全都是上好的宣紙,宣紙被一個白玉麒麟鎮紙鎮着;書架上也是紫檀木做的,放着好些書,其中有好些本都是名家字帖及孤本;旁邊的案幾上擺放的好些個花瓶瓶罐,一看都是古董,價值不菲;牆上挂善幾副名家字畫;牆邊放着幾個盆景,有珊瑚盆景、奇石盆景、還有一株墨玉青松盆景。
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尚靠想着在八井胡同宅子時候,溫婉的書房是很簡單的。
沒想到,現在這裡,卻是如此的奢華。
溫婉沒說話,尚堂不想冷場,看見桌子上的紙張,瞧着是上好的。
笑着贊歎道“妹妹,你這宣紙可是上好的,看着比我們四月齋的還好。
最近我們用四月齋的筆墨紙硯,你是不知道。
爹都贊了幾聲好。
”
溫婉冷哼一聲“東西再好,他也不會誇贊我一聲。
”見着尚堂面有微紅,放緩的語氣道:“何必說這些不開心的事。
這宣紙是專供皇帝舅舅禦用的東西,皇帝舅舅看我喜歡就送了來給我用。
每個月都有定量供應。
外面有錢也買不着。
”
溫婉并不在意。
這是内務府特别吩咐下去專做的。
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用得上的。
她也就順道沾了光。
不過,一般溫婉着重畫畫才用。
練字用這個太奢侈,也浪費。
尚堂不好意思地說道“皇上真疼妹妹。
”
溫婉不置可否,知道尚堂是察覺剛才說錯話了。
倒沒放在心上。
會給平向熙安度晚年的承諾,一來他畢竟是這個身體的父親,也沒做真正傷害過他自己的事情;二來這個社會對子女孝順的定義極為苛刻;她還不想做那離經叛道千夫所指的人。
不管在哪裡,适應環境才能更好地生存,這個道理,她很早就明白。
如今她身居高位,更要愛惜名聲。
在沒有等待到合适的機會,有平向熙脫離關系。
她就會一直孝順下去,再者,也無非是費些銀錢,用些銀錢就買個好名聲。
挺好,不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