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風在聞言,驟然覺得二胖夠倒黴的,他們這群人已讓周天沒了好印象,如今程希又看人家未拜堂的新娘,想來手段也不溫和,大哥能把她帶回來才怪。
程希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的歪着小腦袋,頭上的玉钗在耳朵旁輕輕的晃着,煞是可愛,她見風在皺眉,不禁放低了聲音,謹慎的問:“怎麼了嗎?
”
鷹風在張張嘴,本來想說他們這段‘見鬼’的經曆,但看着希希不因世事的樣,決定算了:“沒事,一個小人物。
”随即轉移話題道:“你趕了一天的路肯定累了,蓮搖,帶你家小姐下去休息。
”
程希眼睛一亮:“我要住駱哥哥隔壁的房間!
”頓時把剛才的問題抛到九霄雲外,區區一個小疑問,在她的觀念裡也就是小疑問,不足以讓她挂心。
這是自信。
……
馬上的周天看到堵在路前的駱羲冥時,嘴角不禁揚起諷刺的弧度,驟然收起地圖,心裡既無奈又無力,更多的是無聊:“你們有完沒完!
我都夾着尾巴逃了,幾位爺還不滿意?
”
難道讓老子裸奔!
駱羲冥靜靜地站在大道之上,儒雅的玉質長袍如寒冰一般平靜無波,玉樹淩風的傲氣帶着與生俱來的高貴,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更不該降尊纡貴的堵一位姑娘,就如對方說的一般,他們逾越了,這也是他第一次不得不堵一個女人。
駱羲冥的目光平靜的掃過周天身後的隊伍,又淡淡的落到周天身上,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你留下,其他人可以順利離開。
”
你什麼意思!
沈飛、蘇義勒馬,停在周天身邊,威脅太子!
?
歐陽逆羽也因為隊伍停下趕了過來:“出什麼事了?
”說話的空隙,眼睛已然看到了駱羲冥,心裡不禁也有些惱火,又是他們!
蘇義微微皺眉,他們再次成了駱曦冥與太子講條件的籌碼,心裡一陣不爽,承受着駱羲冥帶給他的威壓,決然的站在周天身前:“你又想做——”
駱羲冥不等他說完,手臂一揮,龐大的壓力瞬間向蘇義襲去!
——嘭——蘇義身體猛然向後退去。
周天身形一動,手掌抵住蘇義不斷後退的身體,澎湃的内力通過手掌注入蘇義體内,穩住他頻臨崩散的心神,把他攬在懷裡,目光冰冷的看向駱羲冥。
駱羲冥淡然回視,傲視天下的高貴如看蝼蟻一般施舍,他再次重申,聲音更是冰冷若雪,:“你留下——其他可以離開。
”
周天聞言,輕蔑的冷笑:“否則一個也走不了是不是!
駱主好大的口氣!
”
駱曦冥态度依舊,跟他們多說也是廢話。
蘇義猛然吐出一口血,身體虛弱的靠在太子肩上,這一刻,本該是他好好享受得來不易的太子垂憐,可因為前面的人,反而讓他狼狽,面對這樣的羞辱,他們沒有回擊的力氣。
沒有什麼比這更打擊心高氣傲的蘇義。
蘇義不甘的攥緊拳頭,一聲不吭。
“好些了嗎?
”周天看向蘇義,眼裡有些擔憂。
駱曦冥皺眉,這樣的男人值得她關注?
浪費。
“讓……太子費心了,微臣無礙。
”
沈飛走過去,周天把人交到他手裡,再次看向駱曦冥的目光冰冷如刀:“本宮倒要見識見識你的‘不可以’!
”
“為了那種人賠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嗎?
周天,不要高估自己的實力!
”
“那你跟老子廢什麼話!
有本事現在抓我回去試試!
”
“你别得寸進——”
周天驟然拔出歐陽逆羽腰間的箭,瞬間向駱曦冥攻去:“你們先走,一個時辰後在城外等我!
”
“你自找的。
”駱曦冥無間隙還擊。
兩把劍頓時撞擊在一起,漫天風沙遮天蔽日,兩大高手再次交鋒,吹散了初秋的最後一絲涼意!
沈飛猛然抓住想上前的歐陽逆羽,如月光浸染的臉上首次出現認真的神色:“我們走!
不要成了殿下的累贅。
”
歐陽逆羽驟然收力,才發現根本無法攻入兩人交手的範圍,看着風雲殘卷的周圍,沈飛的話進入他的耳朵,可心裡卻不是滋味,太子此次出行展現的實力已經超出了在焰國的範疇,往日那個隻知道‘享受’、想盡辦法折褥他人的太子越來越陌生。
“走啊!
”
歐陽逆羽緊跟上馬,長鞭一揮,大喝一聲:“加速前進!
”此刻,他們必須接受‘他’的幫助!
必須忘記他曾經想謀殺他的幼稚。
駱曦冥沒有留手,對付周天,他不需留手!
駱曦冥的軟劍從高空驟然回轉,如一條攜帶雷靈的閃電,向周天的手臂襲去!
周天飛速閃避,硬劍擊出,帶着排上倒海的氣勢如惡靈降世般,碾壓駱曦冥。
駱曦冥迎擊而上,浩然劍氣穿透層層魔霧直擊周天心脈。
周天飛身而起,如翺翔的鳳凰帶着燃燒地獄的魔火踏着駱曦冥的劍氣,指向駱曦冥的眉心。
駱曦冥不得不退,從擊殺的心魔中驟然轉身,脫離周天的魔海,急速向後倒退!
周天腳尖再次點地!
無間歇的騰起,滔天魔氣再次出手。
駱曦冥皺眉,劍光暴漲一圈全力防禦周天不要命的打法。
該死的女人!
為了一群不值多看一眼的男人跟他死拼!
周天冷笑一聲,劍氣陡然一轉,掃向駱曦冥毫無防備的臂膀。
駱曦冥心裡一驚,但身為駱主,他對戰高手的經驗超出周天的想象,本能快過身體急速後退,閃過周天的突襲。
兩人堪堪站定,周天劍指駱曦冥:“你想帶我走,也沒那麼容易。
”
駱曦冥的半截衣袖在風中飄蕩,整齊的劍痕如細絲在他手臂上沁出一縷血氣,駱曦冥往日平靜如風的容顔,終于打破,除了齊主,首次有人傷他,雖然隻是一毫:“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
駱曦冥的殺氣不受控制的凝聚,遇強則殺,這是駱主的本能。
周天快煩死了!
這幫蠕蟲,就不能有多遠滾多遠嗎:“鷹風流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逼良為娼!
”
“憑你!
也算良!
”駱曦冥首次口頭上諷刺一個女人!
如果她良,别人都不用讀女則。
“關你屁事!
”
兩人一言不合再次打在一起!
駱曦冥,玉帶當家之主,整個世界沒有他不可踏足的地方,他想留下的必須停在原地!
周天,骨子裡再謙虛,也有她傲慢的不容他人觸碰的一面,這些自認高高在上的人,完全挑釁她獨立人格的認知,既然如此,一起死好了!
漫天風沙、大地顫動,兩大強者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這片焦灼的土地。
周天的劍陰狠毒辣,駱曦冥也不逞多讓,一個是記憶裡的殺人者,一個是生死鬥上的鎖魂人,兩人傾盡全力的攻擊,足以傲世衆多強者。
風沙走石,空氣扭曲!
周天身形如劍,陰狠的招式從她手上用出多了炫目的詛咒之美。
駱曦冥把殺戮隐藏,一招一式充滿浩然正氣,卻比周天招式更加緻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駱曦冥雖然不能至周天與死地,但有消耗周天的實力,他本也不希望周天死,生擒才是目的。
周天心知鬥下去對她不利,她亦沒有完全的把握至駱曦冥與死地,何況駱曦冥如果死了,她想活也不行;就算不死,拼到兩敗俱傷,想必駱曦冥追到天涯海角也會除掉她。
兩劍相撞的瞬間,周天不得不賭一把,抵住澎湃的劍氣,拼着氣息逆流的危險,猛然沖破駱曦冥的劍罩,頓時向他撞去!
駱曦冥急忙後退,沒料到鬥了這麼久的周天還有精力沖破他的阻隔,動作稍微有些停滞。
周天趁此一秒,不求能弄死他,也要惡心死他!
周天猛然前傾,劍招分散開駱曦冥的注意力,頭瞬間向駱曦冥的腦袋撞去,撞死你!
牙齒趁機咬上駱曦冥的嘴角,血腥之氣驟然充斥她的口腔。
駱曦冥這輩子都沒被人這麼打過,慌亂之下牙齒本能反擊,血液也沖進他的嘴裡。
兩人驟然分開!
駱曦冥足尖落地,找死!
目光卻有片刻呆滞,他竟然會咬那妖女!
想吐一口惡心她,卻又不複合他多年的教養!
周天直接的多,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見鬼的看着駱曦冥:“你這個流氓!
”随即,立即拉開身前衣服,擲地有聲的冷笑:“有本事現在把我帶回去!
我就告訴鷹風流你對我圖謀不軌!
你垂憐我的美色強要了我,嘴上就是證據!
看他會不會恨死你!
”
駱曦冥氣的火冒三丈!
當自己是什麼天仙國色:“你以為他會信你!
”惡毒!
此女留不得!
周天嘴角陰險的揚起:“一次不信,多說兩次總會信,若你把我抓回去,我勢必與他朝夕相處,你說他十年二十年後,會信你還是信我?
到時候他與你反目,鷹國與齊國開戰,多麼精彩,不信,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有沒有本事攪得你們不得好死!
”
“你——”
“來啊!
現在殺了我!
那樣鷹風流會恨死你!
你如果不殺我!
我惡心死你們!
再說,你殺得了我嗎!
”周天傲慢的盯着駱曦冥!
“所以,給你兩條路,一,現在滾;二,老娘現在去跟鷹風流說你玷污我!
”
駱曦冥恨不得一劍殺死她,玷污你!
你有可玷污的地方嗎!
周天才不管,厚着臉皮亂說,對付這群人,就不能‘君子’。
駱曦冥拿她沒辦法,這種人,弄回去,絕不是好事。
周天見他遲遲不動,試探的收起劍,确定駱曦冥不會攻過來後,傲然轉身向城外走去:駱曦冥膽敢追她一步,她定說到做到!
駱曦冥沒動,眼前的人是個瘋子!
感覺着嘴裡的血腥,駱曦冥有種想吐又吐不出的惡心感!
怎麼就咬她了!
見鬼!
呸!
不吐也得吐!
駱曦冥沒去追,或許周天的威脅有用,或許沒用,但不管出于什麼心思他沒追,潛意識裡他不希望此女過多的接觸鷹風流!
此人,永遠消失才好!
……
周天真的消失在駱曦冥眼前,她直到走出很遠看看四下沒人,平靜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一手扶着城牆,一手捂着胸口,呼吸困難。
剛才的交手扯動了她的舊傷,又要壓制暴虐的心智,若是在跟駱曦冥交手中迷失,恐怕不是不死不休也會變的不死不休。
還好沒有釀成大錯。
周天靠在城牆上平複紛亂的氣息。
……
待城外彙合的施弑天和沈飛等人看到周天時,周天已經恢複平靜的神色。
“殿下……”
看着衆人關心的神色,周天淡淡一笑:“上路。
”離開這裡,外面的世界不是給如今焰國預留的舞台。
沈飛、蘇義、歐陽逆羽、子車世包括施弑天沉默的驅馬上路,這一刻,沒人有臉問,太子與那人談了什麼?
更沒人敢問她嘴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離開這裡,遠離駱曦冥,是這一刻迫切的希望!
……
鷹風流沒料到大哥沒帶回周天,越過駱曦冥的肩膀呆呆的看着大哥的身後,圓胖的身形這一刻有些萎靡,她走了?
鷹風流沉默的轉身,步伐緩慢的坐到床上,任由禦醫把他厭惡的藥膏塗抹在他的胳膊上,聲音靜然的道:“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說完便靜靜的看着地闆,沉默着不再發出一絲聲響。
駱曦冥見狀隐隐皺眉,他甯願鷹風流跟他鬧。
鷹風在本是過來勸架的,卻沒料到如此安靜,二胖安靜的不像平日脾氣暴躁的他:“大哥……”
“讓他靜靜。
”駱曦冥轉身出去,最終沒有因為疼他,再次做出承諾,他不喜歡那個女人!
距離他弟弟越遠越好!
卑鄙!
鷹風在想追上去問問大哥怎麼回事,但突然覺的大哥周圍陰風陣陣,暴虐的氣息似乎等待着碾殺周圍的一切,吓的鷹風在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路過的程希興高采烈的想叫住駱哥哥,卻突然被他陰冷的殺氣吓住,她沒有見過如此生氣的駱哥哥,怎麼了?
程希看向二胖門口的鷹風在。
鷹風在搖搖頭。
程希疑惑的看向走遠的駱曦冥,本來,她是家族打算籠絡駱主的女人,從小她的一切舉止都是為了迎合駱曦冥的喜好,企圖有朝一日,自己能讓他意亂情迷,從而獲得玉帶的力量。
但顯然所有人低估了駱曦冥的愛好,即便做足了準備她依然沒有成功,不得已之下,她隻能選擇攻破好相處的齊哥哥。
誰曾真的天真無邪,或許她的姐姐妹妹是,但程家的她不能。
可他們怎麼了?
好像有什麼事。
周天走了,鷹風流突然不知道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他不笨,隻是願意躲在父皇的庇護下安然到死,如今,他不斷的問自己,隻是幾天的相處,隻是一個女人,隻是一場再熟悉不過的風花雪月的相遇,為什麼心裡如此空。
她好嗎?
不!
他都能直接給出答案,為什麼還要找!
征服嗎!
還是真的愛?
……
直到離開漠國水都百餘裡,歸國的衆人才深深的吸口氣,兩天兩夜沒休息的隊伍,在放松之餘終于露出了疲态。
施弑天心知大家頂不住了,建議在此兩城交界處休息片刻啟程。
周天點點頭。
行進的隊伍停下,衆人在此郊外的茶棚處休息,補充水源、儲備食物。
小店内的客人不多,但對周天等人的到來并不好奇,公主選婿結束正是各國離開的日子,焰國不是第一個經過此處的隊伍,隻是沈飛的容貌還是引起很多人驚歎。
竊竊私語之聲不絕于耳。
如此美色,賞心悅目也。
若是以前,蘇義一定趁機在太子面前給沈飛上眼藥,說些‘禍國’‘招蜂引蝶’什麼的,但現在,他沒有那個心情。
蘇義用袖子擦擦露天的座椅,讓殿下上坐。
周天也累了,沒被那群眼高于頂的人類整出心髒病就該知足。
子車世因為照顧孫清沐與衆人一塊上路,可卻泾渭分明的不與他們同坐,他做不來同享,也不會去面對他們練自己的心裡承受能力:“小童,與店家要碗清水給孫大人送去?
”
“他親自送過去了。
”什麼嗎?
自己少主憑什麼給忘恩負義的太子照顧男人,欺負人。
“是嗎。
”子車世靠在馬車上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字。
“請問這裡是哪裡,水都怎麼走?
”一位衣衫褴褛、渾身泥濘的年輕人,用他髒的看不見顔色的臀部,一屁股坐在客人的桌子上認認真真的問。
“誰讓你坐的!
讓開!
走到這裡了不知道水都在哪個方向!
?
滾!
别弄髒我的地方。
”
年輕人茫然的看着他:“我真不知道,不如你告訴我?
”
“滾開!
掌櫃!
你還做不做生意!
什麼人也能入座!
”
老闆聞言急忙跑過來賠不是。
“小氣。
”年輕人離開座位,卻一屁股坐在沈飛等人面前,剛一坐下,看到沈飛的瞬間,似乎也有些驚訝沈飛的美貌:“你是男人?
”
沈飛脾氣很好,禮貌一笑,如沐聖光的容貌頓時讓衆人屏息:“公子,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就能看到水都的城門。
”
“你真是男人?
”
蘇義嘭的一聲放下茶杯:“你有完沒完,告訴你一直往前走聽不懂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