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世想的嗓子癢癢咳嗽的難受,看着空蕩蕩的天空,不得不承認,他或許病了。
小童拿來墊子和披風默默的給主子用上:“少主,年節您沒回山莊,夫人和莊主都為主子擔心。
”
子車世望着跳不出水面的魚,即便水面解冰亦沒有嘗試離湖:“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還能死在外面嗎。
”頁雪不是也沒回去,怎麼不見有召他。
小童聞言,不同以往的活潑,乖順的站在一旁不說話,自從兩個月前雪鷹沒帶口信回來,少主一直心情不好,冬寒之症也犯了多次,小童在心裡把焰宙天的祖宗罵了一遍,才狀似不經意的牽強笑道:“少主,您前些天病者不知道,奴才聽說太子為了躲年節,截止元宵都沒開朝,聽說是沒銀子外放,呵呵。
”
子車世終于提起點精神,但瞬間捏緊自己蒼白透明的手,為自己不争氣的舉動惱火:“他上不上朝與你我何幹!
”
小童見主子發火,秀氣的臉上有些委屈,他想如往常一樣閉嘴,可小童知道,少主縱然不悅卻喜歡聽,小童也不知怎麼形容主子的行為,可如今,隻要能讓主子高興他多說點有什麼:“沒……沒關系,就是覺的太子挺有意思,奴才估計太子現在正惦記着主子,想到主子這來躲躲,幸好主子沒告訴他您在這裡。
”
子車世面色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忍不住諷刺道:“他是惦記我的銀子。
”
小童擦擦汗,心想,還好沒發脾氣:“少主言之有理。
”小童受到鼓舞立即道:“奴才還聽說太子跟錦衣殺的二少爺不清不楚,最近兩人走的也進,說不定施弑天受不住太子的誘惑,跟太子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太子真是生冷不忌,什麼人也咽……”
子車世突然聲音冰冷的道:“我累了,想一個人靜靜。
”
小童驟然閉嘴,委屈的看了主子一眼,不情願的躬身退下,他說錯什麼了,都是太子的事,主子怒什麼,難道主子不喜歡錦衣殺,可……
小童想不透,或許他也不敢想,平日他心裡偶然閃過的那些惡作劇想法,因為主子這兩個月的反常,他一點也不敢多想,就怕無意中觸到了微弱的可能,他怎麼跟夫人莊主交代。
子車世心情很糟,本就蒼白的臉越加薄弱透明,迎着不刺眼的眼光,仿若下一刻能迎風飛起。
子車世兩個月來沒有動地方,他不得不承認他住在這裡一直以來是為了方便周天找他,潛意識裡他在等周天,等的久了,才會為那句不痛不癢近乎命令的話生氣,難道他就不能反駁他嗎?
不過是給他回了兩個字,至于沒有下文,還是養在宮裡後脾氣大了,不再讓人放肆!
子車世說不清現在想讓周天怎麼做,如果周天一直不給他台階,他就不走了嗎?
子車世望着始終不曾向上遊的錦魚,心裡有些微微的感觸,這些天他想過召回莫憑、衛殷術,甚至可以借子車頁雪的名義去一趟皇宮,可……他真正要的是什麼?
!
子車世迷惘了,焰宙天的在乎嗎?
子車世不禁覺的可笑,一個處處留情的男人,他為什麼要在乎,子車世痛苦的捂着胸口,有種喘不過氣的痛苦,待痛感過去,子車世苦澀的笑了,笑的牽動了舊傷他也沒有在意。
隻因他不得不承認他在意周天,他在意自己在那個人眼裡的地位和身份,他可以輕易出入皇宮、他可以從周天那拿到很多特權、周天有求于他、周天會對着他開朗的笑、周天從不在他面前擺太子的架子,可如今……
子車世苦笑,他發現這些特權不隻屬于他,聽說焰宙天對太子妃更溫柔、對蘇水渠更多情,甚至連唯一能讓周天側目的财力,如今他也選擇了張家,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憑什麼呢!
子車世從湖邊的石頭上做起來,疼痛到本該麻木的神經在左側的部位依然疼的鑽心,想他要什麼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是他。
子車世不想承認,更不想陷入錯綜複雜的他的生活,不受控制的事情,他一貫遠離,可這次過了這麼久,周天的忽視讓他次次想掐斷他的脖子,質問他為何忘恩負義,他忘了他借糧食時的巧言令色嗎、忘了他讨好自己要銀子時的無賴嗎,如今用不到了,他便可以被丢棄在這裡,等着他的傳召!
子車世不甘!
脆弱易碎的眼睛驟然散發出嗜血的冷酷,但又瞬間被病弱的身體掩下,行走時,他還是子車家族體弱多病的少爺,性格溫和待人有禮。
小童見到主子時,沒有察覺到異樣,隻是覺的少主的身體比往年更弱,不知那些先生是不是怠慢了他的主子。
……
翌日,風和日麗的陽光灑滿焰國大地,春日溫暖的陽光溶解冰凍幾月的土地,大地回春,萬象更新。
初春正月,太陽在營室星附近運行,欽天監說正月的天幹配屬甲乙,主宰大地是天道神,輔佐之神是句芒,成數為八,适合戶祭,祭品以脾髒為先。
建議太子後日祭天,昭告天下:春風和煦、冰雪消融、蟄伏的動物要蘇醒、潛遊的魚兒該遊在浮冰之下,水獺可以入水,侯雁虧遷徙。
總之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祭祀,祭祀結束才昭示着一個新的季開始。
往年這些是可以省得,不務正業的皇帝才不在乎百姓是不是沒有這個儀式會震怒天地,事實證明焰國多年不祭祀也沒發生神靈把焰國吃掉的荒唐時。
今年,儉約又不失隆重的盛大祭祀在正月十八開始,這一日,禦林軍、禁衛、軍營精英們集體亮相,擁護太子前往道天寺祭祀。
事後是為期七天的集市,很多農副産品在今日亮相、民間歌舞拉開序幕,沖走冬的寒冷,帶來一個嶄新的新契機。
冬日過了,祭祀結束,朝廷、盛都乃至整個焰國,洋溢在初春初始的陽光中,農民拿着分到手的良種、官員頭上懸着兢兢業業的大刀、獵戶分到了新的刀弩、工匠們有了效力的作坊、河道開始整修、靈渠已經開通、第一匹天佑葫蘆瓷器裝車運往千裡之外的大漠。
如今的周天坐在暖洋洋的東堂室内,開始她大展宏圖的一年。
孫清沐也調任了戶部侍郎一職、蘇水渠升任水監司最高行政長官、盛都多了位備受太子寵愛的官員、蘇義最近行事低調很多、太子妃大婚事宜已經進入最後籌備階段、歐陽将軍和林微言的婚事在人前一閃後,悄無聲息的淡去。
一切的一切在春的萌發下,百廢待興。
但不甘心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林微言在歐陽逆羽提出婚期時,毅然威脅他出家。
歐陽逆羽不理解她為什麼非鬧到這種地步,發生林貴妃那樣的事林家怎麼可能恢複到從前。
歐陽逆羽被林微言逼的幾乎沒有耐心,過了這麼久她怎麼就想不開:“我跟你說過!
嫁給我一樣沒有人動你,你爹的罪責是欺君,怎麼可能不被追究,就連倍受寵愛的沈飛也沒能說動太子放了他爹,你又能為伯父做什麼!
”
林微言不信,太子明明宅心仁厚,他甚至給宋依瑟的母親封了一品诰命,一個不是夫人的夫人都能是诰命,為什麼她不可以,林微言嘤嘤哭泣,她不說話,該說的她都說了。
歐陽逆羽弄不懂,現在的林家和以前的林家為什麼成了他和微言之間的絆腳石,嫁給自己雖然不能讓林家重塑輝煌,可隻要他努力,其他人也會現在自己的面子上給林家薄面,有什麼不同!
歐陽逆羽累了,看着日日以淚洗面的微言,他幾乎忘了她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心疼、無能為力,他聽得出來微言怪他不盡力,可他已經把尊嚴放在太子腳下,他甚至想過出賣自己讓她開心……
可那樣的羞辱還是換不來她的理解,他想怪她,問她為什麼那麼不懂事,問她權利比他們曾經的誓言更重要嗎?
但歐陽逆羽不忍心,看着微言哭,隻能說明他無能,歐陽逆羽首次覺的無法左右太子的他,對此刻的微言來說不如侍苦重要。
歐陽逆羽落寞的從林府出來,春戰在即,他想離開時為微言做些什麼。
戶部坐落在盛都最繁華的街道西鄰,它規模不大,卻決策着焰國一半的基本動向。
歐陽逆羽本不想找孫清沐,他能猜到現在後宮的日次不好過,太子寵幸蘇水渠,唯一幾次夜宿後宮聽說孫清沐能分到的恩澤也不多,他也不想讓這件事使孫清沐在後宮的日子艱難,必定哪個男人也不樂意歇下了還要聽人議論煩心事。
孫清沐見歐陽逆羽來,揮開攤了一地的書,讓他坐:“都忙着呢,你自己招呼自己。
”
歐陽逆羽看着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衆人,他們抱着大批卷宗或整理或查詢,焰國各地的陳舊文書重新編造入冊,以備工作之便。
歐陽逆羽為難的看眼孫清沐,見他在伏案疾書,想走,但想到微言又硬生生停下腳步,他已經走投無路,不得不試試問孫清沐:“最近太子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