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以為你有章哥兒，你便有了依持，那你有沒有想過，章哥兒以後的依持在哪裡？
章哥兒往後是靠你那私塾裡做窮先生的爹，還中靠你那嗜賭成性的哥？
還是靠章哥兒那半癡半傻的爹？
”

　　 張老太太手指着坐在她對面的趙小磊，臉上多了幾分怒容，吳氏嫁進家門三年了，從不曾見老太太面帶一絲不悅，更不要說怒了。

　　 吳氏緊張的手拽緊衣角，低着頭不吭聲。

　　 張老太太接着說道：“我原以為，你是讀書人家出來，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明白獨木難成林，親人間得相互扶持，才能讓一個家興旺起來。

　　 沒有想到，你連最基本的形勢都看不清，月兒一家，往後才是章哥兒的支撐，你心裡這點數都沒有？

　　 從小家裡窮得鍋都揭不開，今兒坐在飯桌上，跟我說起規矩了。

　　 看來這三年，我是讓你太自在，太閑了。

　　 從今日起，世家大族裡，一個媳婦怎麼守規矩，你便怎麼守這規矩吧。
”

　　 張老太太轉頭看向樓嬷嬷，“吳氏小家小戶裡長大的，怕是不知道世家大族裡的規矩該怎麼守，你教教她，如何晨昏定省，如何候伺婆婆用用飯。
就從現在開始。
”

　　 吳氏驚慌的擡起頭來，扭頭看一眼站在邊上的楊嬷嬷和王芳。

　　 楊嬷嬷朝吳氏搖頭，示意她認錯。

　　 吳氏轉回頭低頭說道：“母親，媳婦知錯了。
”

　　 張太太把吳氏的動作看在眼裡，沒有接吳氏的話。
看向樓嬷嬷，“沒有聽到我的話嗎？
告訴她，她每天該做些什麼。
”

　　 樓嬷嬷忙走到吳氏身邊，垂手立定，恭敬的說道：“太太，你現在得起身，站到老太太的身後，伺候老太太用飯。
”

　　 吳氏木讷讷的站起身來，站到張老太太的身後。

　　 樓嬷嬷說道：“老太太餐前先喝小半碗雞湯，雞湯表面不得有油花，老太太年紀大了，忌諱油花兒。
”

　　 吳氏低頭聽着，沒有半分動作。

　　 樓嬷嬷再次提醒道：“太太，你得給老太太盛上湯。
”

　　 吳氏這才反應過來，樓嬷嬷說了這麼多，是要她做這些事。

　　 吳氏上前兩步，拿起勺子給老太太盛湯，盛一碗放到老太太面前，“母親，請用湯。
”

　　 張老太太沒有動，樓嬷嬷從邊上重新拿起碗和勺子，邊盛湯邊說道：“太太，看好了，是這樣盛湯。
”

　　 樓嬷嬷用勺子把湯盆表面的油花拂了拂，再用勺子把湯勺出來倒在碗裡。

　　 樓嬷嬷把自己盛的小半碗湯放在吳氏盛的那碗湯邊上，用手指着吳氏盛的那碗湯說道：“太太盛這碗湯，油花太重，盛得太多。
”

　　 樓嬷嬷等吳氏點頭後，把吳氏勺的那碗湯端起來倒進春蘭弟過來的一個空盆裡，用手指指，“太太，重新來過。
”

　　 吳氏想罵娘，喝點湯還那麼多破事，心裡不滿，嘴裡卻不敢吭聲。

　　 重新拿起勺子學着樓嬷嬷的樣子開始勺湯，放在老太太的面前，和樓嬷嬷勺的那碗比起來，還是油花多了。

　　 樓嬷嬷二話不說，端起來便倒了，示意吳氏接着來。

　　 吳氏隻好接着來，放到面前一比，還是不合意，樓嬷嬷端起來繼續倒掉，讓吳氏繼續。

　　 吳氏一直重複了八遍，直到湯盆裡的湯都湯快見底了，樓嬷嬷才把自己勺的那碗端到邊上。

　　 張老太太低頭喝湯。

　　 等老太太喝完湯後，樓嬷嬷拿起筷子，對着桌上的那盤魚，對吳氏道：“老太太喝完湯了。

　　 現在太太得給老太太布菜，老太太喜歡吃魚肉，得取魚頭下方二寸左右的肉，磊爺也喜歡魚肉，也是這個部位的肉，這一段肉，靠近魚肚子的留給磊爺，靠背部的給老太太，靠背部的魚肉帶刺兒，太太得把刺給挑幹淨了。
”

　　 吳氏隻覺得腦子嗡一下，那要是沒有挑幹淨刺兒，老太太會罰自己吧。

　　 吳氏的手跟着抖起來，有些後悔不該聽楊嬷嬷的話，拿白如月來說事兒。
惹怒老太太。

　　 樓嬷嬷把靠近魚肚子的肉夾給趙小磊，示意吳氏道：“太太，該你了。
”

　　 吳氏把樓嬷嬷指的那段魚肉夾到碗裡，認真的挑起刺來，直到那塊魚肉的刺挑得一根不剩，才把魚肉放到老太太的碗裡。

　　 昨日白啟力受傷，張老太太擔憂過重，胃口本就不好。

　　 這會被吳氏一氣，更是不想吃東西，喝了小半碗湯，吃下月兒勺的那勺豆腐，便不想再吃了。

　　 吳氏送過來的魚肉，老太太看一眼，沒有再動筷子。
側頭對白如月道：“月兒，你慢慢吃，外婆吃飽了。
”

　　 張老太太站起身來，手壓在白如月的肩上，“月兒不用起來，好好吃你的飯，吃完了去前院看看你四哥。

　　 我讓春蘭送了些燕窩去廚房，讓他們每日炖上三盅給力哥兒送去，你去盯着力哥兒喝下。
”

　　 白如月點頭應下，“好的，月兒最聽外婆話了。
”

　　 張老太太眉頭舒展開來，對着白如月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誇贊道：“月兒乖。
”

　　 張老太太離開飯桌，對樓嬷嬷道：“扶我回屋去躺躺。
”

　　 吳氏聽說張老太太要回屋了，心裡松了一口氣。

　　 樓嬷嬷扭頭對吳氏道：“太太，老太太要回屋，你得扶老太太回屋呀。
”

　　 吳氏愣在當場，結巴的說道：“這個，那個，嬷嬷，母親回屋不是由你送回去嗎？
”

　　 樓嬷嬷淡淡的說道：“奴婢會照顧老太太，但你是太太，是老太太的兒媳婦，按世家大族的規矩，你得扶着老太太，送老太太回屋。

　　 若老太太不午睡，你得陪着老太太說話，若老太太午睡，你得在倒座間坐着守着。
”

　　 吳氏看看一桌的飯菜，她早上起得晚，早飯沒有吃，這會兒餓得慌。
聽樓嬷嬷這麼說，她這中飯是沒法吃了。

　　 吳氏說道：“可，可我還得照顧章哥兒午睡。
”

　　 張老太太淡淡的說道：“讓奶娘抱着章哥兒一起去過來，往後，章哥兒在我的屋子午睡。
”

　　 吳氏看看面無表情的張老太太，一句話不敢多說，伸手扶着老太太出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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