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差萬裡
秦嬷嬷忙說道:“老奴知錯了,回去,回去了!
”
說完,秦嬷嬷轉頭朝衆人招呼道:“不打掃了,回去,回去了。
”
丫鬟婆子聽了秦嬷嬷的話,趕忙放下手中的活, 快步追向已經走到院門口的小趙夫人。
小趙夫人氣沖沖的出了靜安堂,略作停頓,轉身往外院走去。
到甯光焰所住的望湖居門口,小趙夫人側頭對秦嬷嬷道:“讓她們在這兒候着,你随我來。
”
秦嬷嬷曲膝應下,轉身吩咐金珠一句, 随後快步跟上去。
小趙夫人進到望湖居, 見随從一個個垂手站在長廊上,屋裡傳來甯光焰的怒罵聲。
随從見小趙夫人來了, 紛紛朝她欠身問好,“夫人!
”
小趙夫人走到邵北跟前,問道:“怎麼回事?
”
邵北欠身道:“小的不知,老爺從外面回來就開始發脾氣。
”
小趙夫人眉頭微皺,問道:“屋裡就老爺一人?
”
邵北搖搖頭,“不是,邵陽在屋裡陪着老爺。
”
小趙夫人點點頭,“我知道了,讓他們都退下。
”
小趙夫人進到書房,一個花瓶飛落到她的腳邊,“咔嚓”一聲碎掉。
小趙夫人被吓得一個哆嗦,連退兩步。
“我說過了,不要進來打擾我,你等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
小趙夫人看向甯光焰,委屈巴巴的叫道:“老爺,是妾身!
”
甯光焰一驚,扭頭看過來:“夫人,你來了, 怎麼不讓人進來通禀?
傷着了嗎?”
雖是報怨的話,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小趙夫人看眼邵陽,說道:“你退下吧。
”
邵陽松了口氣,趕忙退出去。
“老爺這是怎麼了?
沒有見到母親?
”邵陽退下後,小趙夫人問道。
甯光焰搖搖頭,“沒有,母親根本沒在明苑,明苑除了一個看門的,還有兩個打掃的,再沒有多的人了。
你說,母親會去何處?
”
小趙夫人想了想,回道:“難道又去寶瓶巷了?
”
甯光焰搖搖頭,“寶瓶巷我去過了,母親沒在。
你說,母親是不是故意躲我,我是她兒子,她這般見不得我好?”
甯光焰憤懑的說着, 滿臉猙獰。
小趙夫人寬慰道:“老爺别急, 妾身這就着人去打探。
”
甯光焰狠狠的捶了下桌子,交待道:“一定要盡快, 尚書大人隻給了我三日的時間。
”
小趙夫人點頭道:“妾身明白。
”
小趙夫人走到門口,對秦嬷嬷低聲吩咐一番。
秦嬷嬷複述了一遍。
小趙夫人點頭道:“快去。
”
秦嬷嬷從望湖居出來,坐車去了昌寶路。
接下來,萬振天的人到處尋錢老夫人與甯蔚的蹤迹。
”
尋甯蔚蹤迹的人,除了萬振天的人外,還有綏陽伯府的申二爺的手下。
石原着人打探錦芯與胡銳的情況,得知錦芯是江尚書府上江大小姐身邊的人,而胡銳是甯員外郎府甯大小姐身邊的人。
申二爺惹不起江興語,柿子挑軟的捏,于是将所有的帳算到甯蔚的頭上。
萬振天的人接連尋了兩日,皆未尋到錢老夫人的音信,眼看就要到寬限之日。
小趙夫人急得罵道,“丫鬟婆子加起來,一大堆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
尋不到老不死的與那小賤人,她們的下人也尋不到?
尋個下人的回來,想辦法讓他開口,我就不信會問不出來。
一句話,給我加大力度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石景揚接到信後,對青山道:“讓喬一,徐炎,常樂這幾日好好呆在客棧裡,無事不要出來亂竄。
”
喬一,徐炎,常樂接到信後,每日在窗口處盯着貢院門,成天縮在客棧裡,不出門半步。
而甯蔚,到報恩寺後,每日安安心心的陪着錢老夫人與姜老太太禮佛,聽經,無比虔誠,對城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三天的時間隻是轉眼過去,甯光焰未尋錢老夫人與甯蔚。
而街頭巷尾,流言蜚語卻是越來越猛烈。
有人甚至将此事編成段子,由說書先生在茶樓裡當書講。
寬限之日到了,甯光焰懷着忐忑的心情去衙門。
柳侍郎接待的他:“尚書大人昨兒讓我轉告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在齊家上做得不夠,影響很惡劣。
尚書大人看在你這些年兢兢業業的份上,在皇上面前為你說了不少好話,給你求了個情,保住了你的職位。
眼下,你告個病假,集中精力将家裡的事處理好,再來應卯。
”
平日裡,甯光焰對柳侍郎極恭敬,柳侍郎将他當心腹,待他極好 。
甯光焰以為會被革職了,沒想到尚書大人還給他機會。
感激地欠身道:“謝謝柳大人,謝謝尚書大人。
”
柳侍郎問道:“你那雙兒女是怎麼回事?
不是你親生的?
”
甯蔚的眼睛像他,其他五官像趙錦華多些。
而甯宇更有六七分像他,二人都肖像他,
他從未懷疑過他倆不是他的種。
甯光焰搖搖頭,“不,他們是我親生的。
”
柳侍郎滿臉疑惑的看着甯光焰。
“是你的種,那你還寫斷決書?
你失心瘋了?
你該不是真如外面傳的那樣,為了個女人,連自己親生的兒女都要害吧?
光焰,我與你說,對你屋裡那位,你不能太縱容。
否則,往後有你後悔的。
”
赤陽幫的人尋遍京城也沒有找到錢老夫人與甯蔚。
小趙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大,甯府最近采辦了不少茶具。
秦嬷嬷看着滿屋的狼藉,給金珠遞了個眼色,金珠會意,帶着丫鬟婆子麻利的将屋子收拾幹淨。
秦嬷嬷則帶着十二分的小心給小趙夫人重新奉上茶。
出主意道:“夫人,明日秋闱結束了,老夫人一定會差常樂,雲興去接二爺。
咱們隻要守在貢院門口,盯緊常樂與雲興,就能尋到老夫人。
”
小趙夫人眼前一亮。
“對呀,老太婆看重小野種,小野種出考場,老太婆一定會安排人來接。
明兒,你讓秦力多帶些人過去,好好的守在貢院門口,勢必将小野種帶回來。
隻要小野種回府了,老太婆一定會回來。
你快去安排,這回,一定不能再出纰漏。
”
小趙夫人歡喜得來回踱步,嘴裡念念有詞,末了,催促秦嬷嬷立即去做安排。
秦嬷嬷欠身應下。
秦嬷嬷退下不久,下人進來禀道:“夫人,二小姐求見。
”
小趙夫人心下歡喜,趕忙說道:“有請!
”
下人退下,甯荷笑着進來,“阿娘,你看誰來了?
”
小趙夫人的目光越過甯荷往後看,疑問道:“誰呀?
”
小趙夫人見甯荷身後的葉姝時,激動得快步迎上去,拉住葉妹的手說道:“葉先生,你總算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
葉姝笑着回道:“我也想你了。
”
小趙夫人拉着葉姝的手往裡走,“來,趕緊進屋坐,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葉先生是多久到京的?
前日我往葉府遞信,府裡說葉先生還未回來。
”
葉姝在小趙夫人的身邊坐下,接過甯荷遞過來的茶,“我今日剛到京城,想夫人想荷姐兒了,徑直來了甯府。
”
小趙夫人感動不已,問道:“路上還順利嗎?
杭城那邊如何?
家人還好吧?
”
葉姝笑着點點頭,“家裡一切安好,路上還算順利。
出了正月,我就出發了,邊走邊遊玩,走走歇歇,在外遊曆了大半年。
一路上,見了不少轶聞趣事,收獲頗豐。
”
小趙夫人羨慕不已,“還是你好,沒有羁絆,自由自在,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領略不同的風景,豐富了自己,又長了見識。
哪像我,被一個家拖住。
”
葉姝放下手裡的杯子,伸手握住趙氏的手說道:”夫人就别羨慕在下了,夫人有兒有女,有知冷知熱知、懂夫人寵夫人如命的甯大人,夫人所擁有的,才是我羨慕的。
在在下心裡,夫人才是人生赢家。
”
小趙夫人說道:“唉,别提了,什麼赢家呀。
我都愁死了!
”
葉姝問道:“怎麼了?
出了什麼事?
”
小趙夫人将府裡發生的一些事與葉姝說了。
葉姝聽得直皺眉頭,問道:“這麼說來,府裡最近很不順了。
”
小趙夫人點點頭,“嗯,确實不順。
我不管做什麼事,要麼是過了,要麼總上慢一步。
葉先生,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愁得頭發都白了。
”
葉姝看看小趙夫人的頭發,“哪有?
”
小趙夫人低下頭來,邊擡手扒頭邊說道:“真的有,早上秦嬷嬷給梳頭時看到好幾根,我讓秦嬷嬷将白頭發藏到頭發裡了。
”
葉姝認真看了看,真看到兩根白頭發。
“還真有,夫人得看開些。
兩個小孩子而已,哪裡值得夫人愁成這樣?
”
小趙夫人歎口氣,“葉先生,我不是愁那對野種。
我愁的是荷姐兒的親事。
”
“荷姐兒親事?
荷姐兒議親了?
議到哪家府上?
”
說到這裡,葉姝想起甯荷心悅威遠侯世子石景揚,一雙眼睛晶亮的看着甯荷,“荷姐兒與石世子的親事定下來了?
”
甯荷搖搖頭,沒有接話。
“不是威遠侯府?
”葉姝轉頭看向小趙夫人,“荷姐兒議的是誰家府上?
”
小趙夫人接着又是一聲歎息,說道:“是陳王府上。
”
葉姝先是一愣,難以置信的說道:“陳王府,做陳王妃?
那可是天賜的好姻緣,大喜的事兒。
夫人該高興才是,怎麼反到愁起來了?
”
小趙夫人滿臉苦楚的說道:“若是正妃,我自然是滿心歡喜。
”
“不是正妃?
”葉姝詫異道。
小趙夫人點點頭,說道:“是側妃。
陳王尚未娶正妃,就是側妃,我們也接受。
”
葉妹沒想到小趙夫人竟願意讓甯荷做側妃,“夫人,你糊塗,怎麼讓荷兒去做側妃?
夫人可知道,雖然都是妃,但一正一側,相差萬裡。
”
甯荷七歲起,葉姝就接手教導。
葉姝對甯荷傾注的心血,不比小趙夫人少。
小趙夫人說道:“哪裡是我讓荷兒去做側妃?
我也是沒有辦法,不得以而為之。
”
葉姝心裡堵得慌,但也知道,趙氏是甯荷的親娘,甯荷的婚姻大事需由她作主。
葉姝說道:“既然已經同意荷兒嫁進王府去做側妃了,夫人還愁什麼?
”
小趙夫人說道:“老爺被老太婆逼着寫斷絕書這事,被禦史台的人拿來做文章,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如今老爺告病在家。
我擔心,這事影響到荷兒。
”
甯荷說道:“阿娘有什麼好擔心的,陳王若因為這事退了這樁親事,豈不更好!
”
甯荷本來就不滿意這樁親事,若是因此退了親,簡直是求之不得。
趙氏轉頭看向甯荷,責備道:“荷兒,休得胡說!
”
甯荷嘟了嘟嘴,“女兒哪裡胡說了?
”
葉姝擡手拍了拍甯荷的手,“荷兒不得胡說。
這樁親事若是退了,對荷兒來說極不好。
”
甯荷不解的問道:“為何?
”
葉姝耐心的解釋道:“陳王要迎荷兒做側妃這事,在世家圈裡一定早傳開了。
就算陳王退親了,世家圈裡,誰家還敢娶荷兒?
這樣一來,荷兒的親事,還真是犯難了。
”
甯荷輕哼一聲,不以為然的說道:“有何好愁的?
天下又不是陳王的,世家圈裡,與貴妃一系争鋒相對的人家可不少!
”
葉姝與小趙夫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到欣喜。
小趙夫人先開口說道:“我怎麼沒想到這點?
荷兒說得對,天下又不是陳王的,陳王要是退了這親,說不定咱們能尋到更好的。
”
葉姝贊賞拍了拍甯荷的肩,“是,咱們荷兒冰雪聰明,誰娶到荷兒是他的福氣。
”
甯荷被誇得有些不自在,笑着岔開話題:“女兒剛剛見秦嬷嬷匆匆的離開,母親讓嬷嬷去做什麼?
”
說到這事,小趙夫人的注意力立即轉了過來。
“還不是因為老太婆逼老爺寫斷絕書這事。
因為斷絕書的事,皇上在朝堂上大發雷霆,責令韓尚書過問此事。
韓尚書在皇上面前為老爺說了許多好話,老爺的職位才得以保住。
韓尚書要老爺在告病期間,将家裡的事理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