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地窖裡的男人
夜深人靜。
公孫流螢緩緩自昏迷中蘇醒。
睡了太久,僅僅是昏黃的油燈也讓她刺目得閉了閉眼。
待到适應了屋内的光線,她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兒,與尋常藥味兒有所不同,其間夾雜着絲絲沁人心脾的蓮香。
“喲,你醒了?
”
一道模糊的人影闖入了公孫流螢的視線。
公孫流螢定定地看了對方半晌,視線才總算恢複了清晰。
那是一張極緻魅惑的臉,洋溢着明媚動人的笑意。
公孫流螢柳眉一蹙:“你是誰?
”
藍葉月笑道:“我是大周十二衛,卯兔。
”
“十二衛?
”
公孫流螢的眼底當即掠過一絲警惕。
有關十二衛的傳聞她早就聽說了,楚大元帥麾下十二将,個個神通廣大,本領卓越,隻可惜随着楚大元帥的隕落,十二衛走的走,散的散,江湖上再沒他們的蹤影。
據說前不久大周出了内亂,又有十二衛現身。
隻不過,那不關她的事,她便沒過多打聽。
“看來你爹沒告訴你啊。
”
藍葉月從公孫流螢的眼神裡品出了真相,“我還有另一重身份,藥王谷谷主是我爹。
”
“你就是藥王谷千金?
”
公孫流螢驚訝之餘,警惕散了不少。
藍葉月笑着問道:“聽說過我?
”
公孫流螢輕聲道:“我小妹幼年生了一場大病,我爹曾帶着她去藥王谷求醫。
”
藍葉月打量着她的神色,含笑問道:“你有些不服氣?
”
公孫流螢淡淡說道:“我們千機閣的醫術也不差,隻是當時我尚且年少,否則也不至于求上你們藥王谷。
”
藥王谷的江湖地位,幾乎能與巫山相提并論,沒人敢小瞧藥王谷。
可偏偏公孫流螢出生便是鳳女,連公主也沒她尊貴,區區藥王谷千金,她還沒放在眼裡。
藍葉月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
”
公孫流螢蹙眉問。
巧了,藍葉月也是個自命清高的。
她一針見血地說道:“你話裡話外就是想說你比我們藥王谷厲害呗,可是你猜猜,你是被誰救醒的?
你爹的毒又是誰給解的?
”
公孫流螢臉色微變:“我爹中毒了?
誰給他下的毒?
他怎會中毒?
”
藍葉月坐在了凳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優哉遊哉地喝了一口:“公孫小姐,奉勸你一句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總以為自己了不起,天底下比你厲害的人多的去了。
”
公孫流螢此時還很虛弱,緩了半晌才淡淡說道:“别以為你治了我,就能當面羞辱我。
”
藍葉月似笑非笑地說道:“羞辱你的人是我嗎?
是我不讓你拔出鳳女劍的?
”
公孫流螢捏緊了手指。
藍葉月恣意地說道:“你謙卑些,或許我還能告訴你點兒什麼。
”
若是以往,公孫流螢絕不會對任何人低頭。
可宮裡發生的事實在詭異,她迫切需要知道真相。
她壓下了火氣,對藍葉月說道:“請藍姑娘賜教。
”
态度依然有些清高,但這是她能做的極限了。
藍葉月倒也不再拿喬,笑着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
公孫流螢頓了頓,問道:“鳳女劍,也就是青鸾劍是不是假的?
”
藍葉月嚴謹地說道:“我沒見過真正的鳳女劍,不好下定論,當你師妹拔出鳳女劍時,你可有任何異樣?
”
“異樣?
”
公孫流螢回想了下,心有餘悸地說道,“有,那把劍好像是從我身體裡抽出來似的……”
那種痛苦與被抽空的感覺,她隻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藍葉月摸了摸下巴:“是你的命格被她奪走了。
”
公孫流螢狐疑地喃喃道:“命格……奪走?
”
藍葉月道:“你是鳳女,她奪走你命格,她成了鳳女,成功拔出鳳女劍,就這麼簡單。
”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公孫流螢深深皺起眉頭,“可是,她怎麼做到的?
”
藍葉月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我就不清楚了,等我爹來了,你問他吧!
”
公孫流螢忙問道:“令尊也在皇城?
”
藍葉月喝了一口:“在藥王谷。
”
公孫流螢問道:“令尊何時動身?
”
藍葉月攤了攤手:“不知道,他在閉關,興許明日便能出關,也興許一年半載才出關。
”
公孫流螢神色凝重地說道:“我等不起。
”
不是鳳女的日子,她一天也無法忍受!
“你确實等不起。
”
藍葉月晃了晃茶杯,“被奪走命格的人會日漸衰落,輕則重病纏身,重則一命歸西,我看你是後者,這回若不是我,千機閣就得給你收屍了。
但我隻能救你一時,不能救你一輩子。
”
公孫流螢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
藍葉月道:“有啊,你日後見了她繞道走,能躲多遠躲多遠,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
公孫流螢臉色一沉:“你是想讓我苟且偷生?
”
藍葉月歎道:“你攆走她也行,攆出西南最好,可人家如今是鳳女,你們梁國的陛下恐怕不舍得放她走啊。
”
公孫流螢握緊了拳頭:“難道就沒有别的法子了?
”
藍葉月愛莫能助地說道:“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
公孫流螢神色一冷:“如果,我是說如果,她死了呢?
”
藍葉月無比誇張地笑了:“你想殺人奪運啊?
千機閣大小姐妙手仁心,菩薩在世,沒想到也有如此狠毒的一面。
”
公孫流螢道:“她奪了我的命格,置我于死地,難道不該受到懲罰嗎?
”
藍葉月莞爾一笑:“如果鳳女是你想殺便能殺的,那她就不是鳳女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公孫小姐,告辭。
”
在藍葉月推門而出的一霎,一隻獵鷹撲哧着翅膀從屋頂飛走了。
孟芊芊并不知藍葉月這麼快離開了千機閣。
她又一次來到了那個做着陣法的地窖。
她在密室裡做的記号被動過了,應當是蕭榕兒來過。
公孫流螢出事後,她第一反應一定是有人動了這裡的陣法。
孟芊芊又潛入了那間密室,尋到了那張石床,也看見了上次的男人。
孟芊芊走上前。
火折子會留下氣味,在密閉的地窖經久不散。
孟芊芊隻能借用牆壁上的夜明珠。
當她托着夜明珠來到男人面前時,發現男人似乎正在夢呓,嘴裡含糊不清地念着什麼。
孟芊芊湊近去聽了半天也沒聽清。
男人形同枯槁,胡子與頭發全白了,布滿皺紋的臉上髒兮兮的,絲毫看不出原本模樣。
“前輩。
”
孟芊芊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他忽然驚醒,和上次一樣,一把抓住了孟芊芊的手。
這一次,孟芊芊沒有抽回手,而是撥開他的亂發,用帕子一點一點擦去他臉上的髒污。
然而這人早已瘦到脫相。
她還是沒認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