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第一局,碾壓
晉王懷疑自己聽錯了。
說好的文試呢?
不該考四書五經、策論帖經麼?
怎麼變成農耕了?
當皇帝又不是去種地!
别說是晉王,就連他的五個弟弟,以及不少朝廷大臣都錯愕不已。
明王看了看陸昭言,小聲問道:“什麼情況?
”
陸昭言低聲道:“我哪兒知道?
父皇的心思,哪回被人猜透了?
”
他不是沒暗中讓人打聽試題,隻可惜從禦書房出來的三公九卿口風太緊,沒一個洩密的。
隻不過,他沒晉王那般驚訝。
如果按常理出牌,那就是不是父皇了。
明王擔憂地問道:“二哥,你兒子行不行啊?
我看他那副小白臉的樣子,會種地嗎?
”
陸昭言死亡凝視:“你說誰小白臉呢?
”
明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往另一邊走了兩步,撞上了五皇子福王。
福王說道:“六弟當心。
”
五皇子福王是蔣惠妃的兒子,自從蔣惠妃與太子府有了共同的眼中釘胡貴妃後,福王與太子府的關系也算是好起來了。
明王眼珠子一轉:“五哥,咱們打個賭吧。
”
福王正色道:“你上次欠我的賭債還沒還清,我都沒和父皇說呢。
”
明王又默默地回到了陸昭言身側。
陸昭言瞪他。
明王:“我是小白臉。
”
歸位後,他望向對面的晉王、睿王與福王:“嘿,二哥,他們的臉色也不大好看,看來他們也沒料到父皇會拿農耕做文試。
”
子午先生與公孫炎明今日也在,分别站在幾位皇子身側,位列文武百官之首。
二人看向彼此,視線交彙了一瞬,子午先生冷冷一哼,公孫炎明移開了視線。
子午先生隐居多年,擅農耕,不用猜也知道這個主意是他提的。
但具體試題,是梁帝決斷的。
所以,陛下究竟會怎麼出題?
餘公公打開一副寫滿試題的卷軸,念道:“第一題,何為五谷?
”
陸骐與陸沅站在金銮殿正中央,餘公公話音剛落,他便立即脫口而出,擲地有聲:“稻、麥、黍、菽、稷。
”
晉王神色一松。
餘公公望向陸沅。
陸沅道:“哦,我的回答和他一樣。
”
“嗤”
百官中,有人忍不住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餘公公看了看卷軸,說道:“确實是稻、麥、黍、菽、稷。
”
這時,一名官員開了口:“郡王先答的,長孫殿下确定不是舞弊麼?
”
明王眯了眯眼道:“老匹夫,胡家的狗腿子。
”
福王道:“嗯。
”
明王:我不是和你說的,咱倆不熟啊!
餘公公接着宣讀道:“第二題,五谷何時播種?
”
陸骐從容淡定地說道:“稷為春種,麥為春、秋兩種,稻為春、夏兩種,黍、菽為夏種。
”
晉王懸着的心徹底揣回了肚子。
以為兒子隻是滿腹經綸,不曾想學識竟如此淵博,連農耕之法也了如指掌。
明王的眉頭一皺:“大事不妙啊,這小子真懂,二哥你說他怎麼會懂這些?
”
陸昭言當然明白為什麼,前段日子為了請子午先生下山,他特地拿了農學書給陸骐挑燈夜讀。
這些,想必就是那晚學到的。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餘公公再次看向陸沅。
陸沅風輕雲淡地答道:“哦,還是和他一樣。
”
朝堂上爆發出了一陣嘩然。
一次是偶然,兩次居然也如此堂而皇之地“抄襲”,甚至連重複郡王的回答都不會,隻一句“和他一樣”。
這簡直比濫竽充數還可恥啊!
衆人望向龍椅上的梁帝。
隻見梁帝眉頭微皺,天子之威壓得衆人有些喘不過氣。
晉王開了口:“骐兒,你是弟弟,當懂得謙讓,下一次别再搶你大哥的機會了。
”
好一句不搶,皇長孫是個草包,讓他先答,不是立馬露餡了嗎?
陸骐道:“是,兒子知道了。
”
他轉頭對陸沅道,“大哥,下一題你先答。
”
明王緊張得抓住了福王的胳膊:“别答應,别答應,别答應……耍賴到底……”
福王:“六弟。
”
明王:“讓他先答,讓他先答!
”
福王歎氣。
陸沅勾唇一笑:“好啊。
”
明王面如死灰:“完了,藏不住了。
”
餘公公沖金銮殿外的小德子說道:“擡上來。
”
小德子和另一個小太監,将一桌子或新鮮或蔫吧的作物擡進了金銮殿,放在兩位皇孫面前。
百官們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這是何意。
餘公公道:“第三題,辨認作物。
”
陸骐的目光不變,看向陸沅。
齊王笑道:“大侄兒,說好了這題你先的,你該不會又在等骐兒給你喂答案吧?
”
陸沅漫不經心往前走了幾步,指着桌上的作物,如數家珍:“南瓜,冬瓜,大蔥,小蔥,韭菜,蒜苗,芫荽。
”
說着,他又從蒜苗底下摸出一截十分不起眼的穗子,“麥穗。
”
梁帝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了些。
這一截麥穗看似是無意混入的,實則是他故意讓人放進去的。
它看上去與那些作物毫不相幹,然而隻有真正珍惜糧食的人才會留意到這一截珍貴的麥穗。
這次,輪到餘公公問陸骐了。
陸骐道:“既然大哥已經答了,我就不答了,這題算大哥赢。
”
陸沅挑眉道:“我憑本事赢的,用得着你讓?
”
百官們紛紛搖頭,嚣張,太嚣張!
“還沒完呢。
”
陸沅彎身,拉開了桌子的抽屜。
衆人一驚。
桌子居然另有乾坤?
“鹽巴,茴香。
”
陸骐說。
餘公公道:“鹽巴與茴香有何用?
”
陸骐答道:“做烹饪之用。
”
餘公公看向陸沅。
衆人等着陸沅又一次講出那句“和他一樣”時,陸沅卻忽然振振有詞地開口了:“鹽可補充體力,可消毒傷口,也可作鹽腌,保食物不腐。
茴香放入糧食裡,可避蟲蟻。
若是有石垩就更好了,能防潮,在南方很有必要。
”
衆人驚到了,不約而同地望向大司農。
大司農贊許地點了點頭:“長孫殿下所言不假。
”
陸昭言長歎一聲,悲傷地說道:“我記得有一年南方發大水,父皇派人去赈災,不曾想到糧倉的糧食全都長蟲發黴了。
”
衆人不由地沉默了。
當年那場洪災西南的損失巨大,不少百姓流離失所,還因吃了發黴的糧食而患上了疾病,導緻災情雪上加霜。
若當時赈災的官員也能懂這些,興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
多少條人命啊……
朝臣們雖站了不同的陣營,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自私自利之輩。
他們也希望百姓安居樂業,希望梁國海清河晏,這樣他們的官途才能走得更長遠。
晉王道:“骐兒,你也不用太謙讓。
”
明王譏諷道:“赢了就是應當,輸了就是讓,論不要臉,我看你們晉王府更勝一籌。
”
福王再次:“嗯。
”
明王:我不需要你贊同啊!
梁帝擺了擺手,是以比試繼續。
餘公公看着宣旨上的考題,對衆人道:“第五題。
”
他沖小德子使了個眼色。
小德子又忙不疊地出了金銮殿。
這一回,他既不是擡桌子,也不是提溜籃子,而是推了一車麻袋入内。
衆人不解地看着緊緊束口的麻袋,紛紛猜測裡頭裝的又是何作物。
餘公公道:“打開。
”
一共五個麻袋。
小德子打開第一個。
陸骐忙道:“白面。
”
餘公公:“白面何價?
”
陸骐:“六文一斤。
”
小德子又去打開第二個。
陸骐眼疾手快:“玉米面,五文一斤。
”
“大米,九文一斤。
”
“稻子……”
“麥子……”
陸骐一一認出,并說出其價錢,每說一個,大司農都點一次頭。
可見他也全對。
這對于一個皇孫而言太難得了。
要知道,朝堂上不少官員,都不清楚這些谷子白面的價錢呢。
明王急壞了:“二哥,你兒子怎麼不說話了?
他方才不是挺厲害嗎?
他、他、他、你别說他方才是蒙的啊!
”
福王道:“六弟,你不要那麼緊張。
”
明王道:“我怎麼能不緊張?
我和人打了賭的,他要是輸了我就賠慘了!
”
福王一愣:“你又和誰打了賭?
”
和你母妃。
算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下注了一萬兩啊!
蔣惠妃雖看胡貴妃不順眼,不過呢,她并非意氣用事之人,在她看來,文比,陸骐的赢面更大。
這不代表她支持陸骐。
該為難胡貴妃與晉王府的,她依舊會為難。
她隻是不會和銀子過不去。
“我倒情願他答不上來。
”
陸昭言低聲道。
“二哥你……胡說什麼呢?
”
明王被大哥眼底一閃而過的悲傷震撼到了。
他大哥向來淡泊,極少為諸事煩擾。
可就在剛剛,大哥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他一時不敢說話。
九袋糧食,全被陸骐說中。
最後一袋陸骐想了想。
正是他一愣神的功夫,陸沅開了口:“稻種。
”
餘公公問道:“這一袋稻種值多少?
”
陸骐緊緊地盯着那袋稻種,粗略估計,當有百斤,稻種可比大米貴多了。
隻是,他也确實沒有留意過稻種的價錢。
這是今日唯一拿不定的一一題。
隻能靠猜了。
他看了陸沅一眼。
見陸沅默不作聲,隻是用手指在撚稻種,陸沅已輸了那麼多題,他不搶在自己之前回答,隻能說明他也不知稻種的價錢。
接下來,就看運氣了。
他正色道:“一兩銀子。
”
衆人看向大司農。
大司農點頭:“集市的稻種确實差不多是這個價錢。
”
晉王的喜悅溢于言表。
所有的問題都回答完畢。
毫無疑問,他兒子赢了。
陸沅那個草包,雖不知何緣故,讓他撿了兩個便宜,但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自己兒子甩了他好幾條街。
不曾想,餘公公并未着急宣布結果,而是望向陸沅:“長孫殿下,您的回答呢?
”
陸沅将手裡的種子放回麻袋,拍了拍手,說道:“一文不值!
”
所有人齊齊一怔。
晉王蹙眉。
陸骐也頗為不解:“你說什麼?
”
餘公公問道:“長孫殿下,您确定……一文不值?
”
“嗯,确定。
”
陸沅挑眉說完,對餘公公道,“熟的種子怎麼會值錢呢?
誰要是賣給我這種種子,我不僅不掏錢,我還得痛扁他一頓!
”
大司農忙走到推車旁,伸出手抓了一把種子,仔細撚了撚,激動地說道:“果真是熟的!
是煮過的種子!
”
陸骐的臉色變了。
方才支持陸骐的百官,這一刻也齊齊傻了眼。
難怪長孫殿下一言不發,他是在辨認種子的優劣。
就在這一瞬間,衆人不約而同地記起了一件事。
就是在大災過後,不少農田被淹,種子也沒了,當時還是秦王的梁帝,為了百姓的生計,不惜高價向鄰國購買稻種。
結果被黑心的商販擺了一道,買回了煮過的種子。
百姓們顆粒無收,災荒而至,一個個民不聊生,西南差一點渡不過那場大劫。
衆人再一次看向陸沅與陸骐。
不少人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
陸骐确實學識淵博,可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紙上談兵。
陸沅雖答的少,卻句句命中要害,更重要的是,整個過程他一直在用手去觸碰那些沾染了淤泥的作物,沒有一絲嫌棄,動作娴熟得不行。
而當看到種子時,他第一反應不是立即估價,而是檢查種子的優劣。
這才是真正在
百姓們顆粒無收,災荒而至,一個個民不聊生,西南差一點渡不過那場大劫。
衆人再一次看向陸沅與陸骐。
不少人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
陸骐确實學識淵博,可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紙上談兵。
陸沅雖答的少,卻句句命中要害,更重要的是,整個過程他一直在用手去觸碰那些沾染了淤泥的作物,沒有一絲嫌棄,動作娴熟得不行。
而當看到種子時,他第一反應不是立即估價,而是檢查種子的優劣。
這才是真正在
百姓們顆粒無收,災荒而至,一個個民不聊生,西南差一點渡不過那場大劫。
衆人再一次看向陸沅與陸骐。
不少人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
陸骐确實學識淵博,可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紙上談兵。
陸沅雖答的少,卻句句命中要害,更重要的是,整個過程他一直在用手去觸碰那些沾染了淤泥的作物,沒有一絲嫌棄,動作娴熟得不行。
而當看到種子時,他第一反應不是立即估價,而是檢查種子的優劣。
這才是真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