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葉玉臻被廢,皇帝又未立新後,等于隻有追封的元德皇後一人,因此皇帝本該皇後坐的位置便空着。
即便柳貴妃如今是貴妃,又有掌宮之權,也不能夠坐到那個位置上,甚至不能在這裡正式出面,而隻能等到次日敬茶時,在元德皇後之後喝一杯媳婦茶。
看着台下身着大紅嫁衣的元歌,皇帝微微籲了口氣,不知道将她嫁給宇泓墨,究竟是不是做對了。
等到拜見過皇帝皇後,裴元歌被人攙扶到春陽宮的新房中,宇泓墨則要先在外面應酬一番。
而六皇子妃杜若蘭,七皇子妃李纖柔,以及皇親國戚中的諸位夫人,便在新房陪伴裴元歌,等着宇泓墨待會兒回來挑喜帕。
而這個時間,也就是鬥嫁衣的時候。
而正如全福夫人所料,裴元歌那身精緻得巧奪天工的嫁衣,立刻将衆人驚得瞠目結舌,幾乎說不出話來。
在這種場合裡,宮裡比較受寵的妃嫔也可以來新房,當婉妃踏入新房時,聽到的便是衆人不絕于口的稱贊聲:“好精緻的嫁衣,好厲害的繡工,好鮮亮的顔色!
你瞧瞧那嫁衣上的鳳凰,簡直繡的像真的一樣!
尤其是那丹頂,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鮮亮的丹頂呢!
”
“可不是嗎?
你瞧瞧那上面繡的花兒,簡直像是會動一樣,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可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巧奪天工的嫁衣,難怪九殿下會想要娶這位新皇子妃,光這身嫁衣,就為九殿下掙足了風頭,也為自己掙足了體面呢!
”
聽到“精緻”“鮮亮”“栩栩如生”之類的字句,婉妃就知道柳貴妃的盤算必然成了,心中暗喜,當即上前。
别人知道這位婉妃如今正得聖寵,見她過來,便紛紛讓出了道路。
等到婉妃走到近前,看到裴元歌身上精緻的嫁衣,目光頓時如同被粘住了一般,再也轉不開來。
大紅色的嫁衣裳,用鮮亮的金線繡出四尾羽鳳凰的圖案,栩栩如生,似乎振翅欲飛。
而更神奇的,是周圍的花枝,不知道如如何繡制上去的,不僅精緻,而且随着婉妃的步步走近,那些枝頭的花朵,似乎從蓓蕾到綻放,随即飄落周身,盈盈繞繞,仿佛真的一般,使得身着嫁衣的裴元歌,宛如九天上的散花仙女,充滿着一種奇異的飄逸脫俗,朦胧仙感。
婉妃幾乎屏住了呼吸,從來不知道,嫁衣竟然可以繡制得如此巧奪天工!
不知過了多久,婉妃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頓時想起了自己的來意,仔細地往裴元歌嫁衣裳的鳳凰看去。
嫁衣本就是大紅色,而凰羽上本就有着許多紅色,尤其是鳳凰的丹頂,在大紅色的嫁衣上,再用紅色絲線繡制,便會融于背景色,顯得不起眼。
但裴元歌的嫁衣則不然,鳳凰的丹頂,已經凰羽上的紅色部分,仍然鮮亮如朱砂,顯得格外耀眼醒目。
定然是用了皓雪所說的方法!
婉妃笃定地想着,頓時開口道:“這身嫁衣好鮮亮,尤其是這丹頂和朱羽,能夠在正紅色的嫁衣裳如此耀眼,着實令人驚歎。
”說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驚訝道,“裴四小姐不會是用了流轉虹的絲線吧?
流轉虹可是隻有皇後的正裝上才能用的絲線,而且必須是元後的正裝才能使用,如今我們大夏王朝,也隻有過世的元德皇後的衣裳上才能用流轉虹,裴四小姐您隻是九皇子妃,怎麼能夠用元後衣冠上才能用的絲線?
就算是為了讓嫁衣好看,也不能夠這樣,這可是僭越啊!
”
婉妃此言一出,新房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在場年輕的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但這其中也有皇室宗族的老人,過去礙于太後和葉氏,加上年歲久遠,漸漸淡忘了元太子妃景芫。
但三年前,葉氏倒台後,皇帝第一個舉動就是追封元太子妃景芫為元德皇後,景芫之女為天心公主,将葉氏倒台和追封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再回想起當年景芫和永德王府的舊事,對于當年的真相也就有所了悟。
時隔三十年,葉氏覆滅,追封景芫,可見皇帝對這位元太子妃的感情之深。
如今照婉妃所說,這位九皇子妃新婚居然犯忌諱犯到元德皇後身上,若是傳到皇帝耳中,隻怕這位九皇子妃還沒有進皇室宗譜,就先要下堂了吧?
衆人的目光都向裴元歌望去,而端坐在紅帳内的裴元歌卻默然不語。
“裴四小姐怎麼不說話?
”婉妃見她沉默,更加得意,“想必你也無話可說吧?
雖然說鬥嫁衣事關重大,但再怎麼說,裴四小姐也不該為了讓嫁衣好看,就違制使用元後衣冠上才能用的絲線。
若是傳揚出去,别人會怎麼看九殿下?
裴四小姐素來聰慧,怎麼連這點分寸都沒有?
”
“照規矩,九殿下未曾挑帕之前,我不該說話,但婉妃娘娘的話卻牽扯到了九殿下,我若再不言語,便要連累九殿下,裴元歌不得已破了這個規矩,請在場諸位為我明證!
”清冷如山泉般的聲音從大紅的喜帕下傳出,平靜而端莊,“我想要問問婉妃娘娘,您何以斷定我嫁衣裳所用的絲線是流轉虹?
”
六皇子妃杜若蘭稍加思索,便道:“元歌妹妹說的是,新嫁娘這時候哪能說話?
婉妃娘娘若是因此責怪元歌妹妹,那可就真是錯怪她了!
”口稱“元歌妹妹”,又點出婉妃的失禮之處,顯然是站在了裴元歌這邊。
七皇子妃李纖柔則是百感交集,想到自己新婚之夜所收的屈辱,她忽然間也很想有人和她同樣悲劇。
但她也明白,她現在絕不能和裴元歌出現裂縫,當即也道:“元歌妹妹不必擔心,我們都可以為你作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