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處變不驚的,如今連他臉上都帶了凝重,顯然事情的嚴重性更甚。
舒雪玉難免有些緊張。
趙景拱手,禀告道:“卑職審問了那名重傷的黑衣人,然而,他卻什麼話都沒有說,拖延了這些時間後,因為傷勢過重而亡。
雖然沒有問出根由,但卑職認為,這人很可能不是什麼強盜,而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
第一,這人如此硬項,甯死不言一字,這種冷硬的作風,正是死士的特點;第二,卑職試過這位姑娘的護衛,武功已經算不俗,然後,十數人圍攻一人,最後隻有一人生還,可見這黑衣人的武功之高,絕對尋常強盜;第三,據這位姑娘的護衛所言,那名黑衣人出手狠毒,招招緻命,專攻要害。
而且,強盜搶劫,多數明火執仗,根本不必黑衣,黑巾遮面。
”
舒雪玉雖然性子剛烈,卻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那以趙統領的意見,我們應該怎麼辦?
”
還不等趙景說話,裴元歌已經霍然起身:“我們應該盡快離開白衣庵。
”
趙景一怔,有些驚訝地看着這位備受大将軍(裴諸城雖然如今任刑部尚書,但他的老部下仍然習慣稱他為大将軍)疼愛的四小姐。
他早就聽說這位四小姐聰慧不同尋常,如今這樣危急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六神無主,隻有這位四小姐神色鎮靜,還能夠立刻想到其中的訣竅,果然了不起。
拱手道:“卑職也是這個意思。
”
舒雪玉不解:“元歌,怎麼了?
”
“如果說那名黑衣人是死士,而非尋常強盜的話,按照死士的風格,在被擒獲後,就該立刻自盡而死,以免洩露機密。
但是,他卻硬撐着,既不說話,也不尋死,直到傷重而亡。
我想,他就是為了讓裴府的護衛以為,可以從他最後問出有用的東西,如果我沒猜錯,恐怕他還故作姿态,偶爾猶豫下,或者心動?
”裴元歌說着,最後的問句卻是問趙景的。
趙景點點頭,慚愧地道:“正是。
”
可惜,直到他重傷不治,自己才想通其中的關節。
“他之所以這樣故作姿态,恐怕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我想,恐怕這次被派來的死士不止他一人,一定還有同夥。
也許他是來探風,或者想要搶功勞,所以一個人偷偷前來,結果無意中被顔姐姐的護衛察覺,這才無奈殺人。
無論是那種情況,如果他的同夥發現他一直沒有回來,一定會起疑,然後追上山來。
”分析着分析着,裴元歌反而真的鎮靜下來,認真地思考着整件事。
如果死士的話,那麼來殺的人就有固定的目标,來到白衣庵,一定是針對庵裡的人而來。
雖然說死士先摸到顔姐姐的院子,但也不能排除是針對裴府而來的可能性。
“四小姐看得一點也沒錯!
”趙景心悅誠服地點點頭,神色猶疑,“但是現在,卑職擔心的是,我們沒有從黑衣人口中問出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的同夥到底藏在哪裡,到底是在山頂,還是在山腳。
如果弄錯了,我們就算逃出白衣庵,說不定反而是自己送上門去。
”
這的确是個問題,如果能準确把握到黑衣人的所在,逃生的希望就多一分。
“不管怎麼說,趙統領先派個合适的人下山求救。
如果沒有援兵,我們就算能多拖延一會兒,也未必就安全。
”雖然裴府護衛都是浴血厮殺過的将士,比尋常護衛更加得力,但不知道黑衣人的人數,就無法預料裴府護衛能否抵擋,還是要搬救兵才行。
裴元歌吩咐道,沉思了會兒,問道:“趙統領可曾仔細查看過那黑衣人的周身裝束?
”
趙景點頭:“卑職很注意地查看過,但一無所獲。
”
“不是,我是問你,黑衣人的身上可有什麼别的東西,比如說泥土、樹葉,草片之類的,山頂的溫度更低,山腳的溫度更高,所生長的植物也有所不同。
庵内的大師久居此地,對這些一定很熟悉。
何況如今庵内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們的處境也并不安全,不如請她們過來,查看黑衣人周身的情況,或許能夠推測出黑衣人究竟是藏在山頂,還是埋伏在山腳。
”裴元歌提議道。
趙景眼前一亮,的确,有熟悉地形草木的白衣庵的大師,未必不能探查出黑衣人的下落。
“卑職立刻去辦!
”
這白衣庵雖然危險,但在查探出黑衣人藏身所在之前,倒還是呆在這裡更好些。
屋内的氣氛沉悶壓抑,黑衣人的厲害,衆人已經聽趙景禀告過,如果人再多些,恐怕她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被死亡的陰影籠罩着,所有人的心頭都是沉沉,尤其是裴元容,若非實在害怕得過了,隻怕早就鬧嚷起來。
裴元歌握着顔明月的手,安慰着受了驚吓的她,心頭也在暗暗思索對策。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趙景終于回來,禀告道:“按照四小姐所言,卑職請庵内的大師去辨認,雖然很多人都吓得魂不附體,但庵主水月大師還算鎮靜,認出黑衣人腳底的一顆草籽,是山底所特有的植物,山頂并沒有,所以,黑衣人恐怕正是藏身在山底。
卑職已經派了暗哨緊盯着山下的情況。
”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裴元歌眉頭緊蹙,如果說黑衣人藏身山頂,她們朝着山底跑,逃脫的希望還算大,但現在黑衣人在山腳,那她們隻能向山頂逃生。
但這種情況下,黑衣人如果人數足夠多,就有可能包圍搜山,從山腰慢慢向山頂推移,山高總有限,到最後即使她們沒被黑衣人追上,也隻會被包圍在山頂,到時候情形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