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客套,也沒有強撐着要為裴元歌代勞,然而,這份不外道的吩咐,卻更讓人覺得,她真的沒把裴元歌當做外人,是當做自己女兒一樣待的。
裴元歌咬着唇,心頭有些混亂,點點頭道:“母親放心,外面的事情,我會處理。
”
等到裴元歌離去,舒雪玉忽然又慢慢睜開眼睛,望着樸素簡單的青幔帳頂,眼中慢慢湧出了淚光,朦胧中,似乎看到了那張她從來不願意想起的容顔,她曾經那麼恨她,恨她搶走了她的丈夫。
可是這一刻……明錦,謝謝你,謝謝你留給我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兒!
這一輩子,你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我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共同的女兒,元歌。
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再食言,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元歌,讓她這一生能夠幸福安康!
出了廂房,慢慢地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想着舒雪玉方才的話,裴元歌心頭百感交集。
“裴四小姐!
”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裴元歌猛地清新過來,轉過身去,隻見宇泓哲傲然而立,面帶笑容,貌似溫和,但卻始終無法掩飾他骨子裡那種身為皇室中人,尤其是皇後之子的倨傲和自得。
紫衣上金線繡出的連雲紋,在燈籠的燭火照耀下,熠熠生輝。
裴元歌福身行禮道:“五殿下。
”
“裴四小姐不必如此多禮。
”宇泓哲虛扶了下,笑容變得更加柔和。
裴元歌淡淡地笑了笑,如果說她很氣惱宇泓墨喜怒無常又喜歡捉弄她的性子的話,那麼對于宇泓哲那種頤指氣使,卻又偏偏喜歡故作溫雅的姿态就是厭惡了,尤其不喜歡他看她那種眼神。
但他畢竟是五殿下,就算她厭惡不喜,也不能流露,隻好維持着疏離的客套。
宇泓哲卻并未察覺,有些擔憂地道:“剛才,我看到九皇弟怒氣沖沖地從你們住的院子裡離開,他不會是來找你的麻煩的吧?
”
裴元歌一怔,随即搖搖頭,道:“沒有。
”
的确沒有,相反好像……被她氣得不輕。
宇泓哲卻以為她是在為宇泓墨遮掩,搖搖頭,很有些無奈地歎息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九皇弟那樣乖張的性子,無事也要生三分事。
你一定又受委屈了。
其實你不必在我面前遮掩什麼,我雖然和他是親兄弟,但為人并不相同,他若難為你,我雖是他皇兄,卻也不會一味地維護他。
隻是,他是柳貴妃養大的,又有軍功,即使是父皇,打過也罰過,可他屢教不改,也拿他沒辦法。
”
裴元歌隻是淡淡笑着,并不接話。
這是他們兄弟間的矛盾,他說可以,但她若贊同,那就是大不敬了。
何況,她一點也不想攪進皇子們的争鬥中。
“對了,之前我托裴四小姐繡的雪獵圖,不知道進度如何?
”宇泓哲忽然轉了話題,現在他有些改變主意了,如果裴元歌繡好了那副雪獵圖,他不打算轉送給葉問卿,讓她拿去讨好宇泓墨,想自己留下了。
聽說裴元歌繡技十分高超,她所繡的梅壽圖深得裴諸城歡心,甚至讓裴諸城替換下了大廳内父親的春梅圖。
裴元歌正在發愁,要怎麼讓宇泓哲明白,她對他無意,但又不能說的太明顯,正巧他轉了話題,倒是個機會,忙道:“那副繡圖,是五殿下委托三姐姐繡的,小女技藝拙劣,不堪匹配五殿下的厚愛。
因此,五殿下如果要問進度,應該去問三姐姐才對。
她就在那間廂房,小女想,她應該很樂意為五殿下禀告進度。
”
宇泓哲神色微變,目光陡轉陰沉,沉沉地瞧着裴元歌。
那幅繡圖,他雖然委托的是裴元容,但心裡卻是想要裴元歌為之代繡的,以裴元歌的聰慧,不會看不出來這層意思,她這樣說,分明是在推脫。
尤其那句“不堪匹配五殿下的厚愛”,更是飽含深意,隐約帶着拒絕他的意思,這令驕傲慣了的宇泓哲非常不悅。
他向來是女子愛慕的對象,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看中一個女子,居然被拒絕?
想到方才他提起宇泓墨時,裴元歌不以為然的神色,宇泓哲心中一動,難道說裴元歌喜歡宇泓墨?
越想越覺得可能,宇泓墨雖然身份比他差了點,但也是皇子,容貌又十分妖美,本就容易迷惑女子。
何況,這次他還英雄救美,救了被追殺,飽受驚吓的裴元歌。
裴元歌若因此對他傾心,再正常不過。
想到這裡,心頭頓時一陣惱意,不止針對裴元歌,更針對宇泓墨。
想了想,宇泓哲卻沒有發作,反而微微笑了笑,緩和了神色,道:“裴四小姐,有些話,按理說我是不該講的,畢竟九皇弟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過,我實在擔心裴四小姐不了解我這位九皇弟的為人,被他所騙,所以不得不說了。
我這位九皇弟為人十分乖張,行為輕浮,衆所周知,不過,除此之外,他也是個十分冷清絕情之人,視人命如草芥。
裴四小姐可知道,他曾經與我母後身邊的一位宮女有私?
”
裴元歌腳步一頓,雖然說這種皇室密事,不是她該打聽的,但能被這位九殿下看上的宮女……真的很好奇啊!
見她目帶詢問,宇泓哲更覺得自己猜對了,心中難免有些惱怒,臉上依然帶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麼,皇子與宮女有私也是常事,如果九皇弟肯求母後,母後為人和善,最多呵斥兩句,也就給了他的。
然而,他卻遲遲不肯言明,直到那宮女有了身孕,再也無法遮掩,這才哭訴到母後跟前。
母後召九皇弟前來,九皇弟為了顔面,居然不肯承認。
不過,母後成人之美,又憐惜那宮女伺候她極為盡心,将那宮女賜給九皇弟作侍妾,算是過了明路。
裴四小姐可知道,最後結果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