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绾煙眸中閃過一絲怨怼,但很快就又逝去,深吸一口氣,道:“裴四小姐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
盡管心有怨怼,心有嫉妒,但她也清楚,這并不是裴元歌的錯!
太後當然也能察覺到宇绾煙的神色變化,不過有前因在那裡,也算人之常情,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宇绾煙根本不可能對裴元歌不利,因此随意道:“是啊,元歌,绾煙是哀家的孫女,也不是外人,不用這麼拘禮。
”招手讓裴元歌過來,将她攬在懷中,又對宇绾煙道,“煙兒你嫁了人,你五皇兄他們又事務繁忙,皇後又出了那樣的事端,弄得哀家現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多虧了元歌這丫頭陪着哀家!
”
言語中盡是器重疼愛之意,頗含警告。
宇绾煙當然明白,太後當着她的面這樣說,顯然是在警戒她,讓她知道,太後現在有多看重裴元歌,讓她不要因為一點舊事跟裴元歌過不去。
想起當初,她在宮中時,裴元歌雖然也得太後喜愛,但顯然太後視其為棋子,跟現在這種信任器重迥然有異。
顯然,短短數月,裴元歌在太後心中的地位急劇上升,看來她之前看得不錯,這位裴四小姐果然手段非凡!
說不定,皇後被廢一事,都有這位裴四小姐的手筆!
因此,聽到太後的話,宇绾煙隻是淺淺一笑,神色淡然。
太後微微皺眉,這次她宣召宇绾煙過來,當然是想打聽壽昌伯府的事情,但宇绾煙的态度卻始終就是這般,恭謹有禮,卻處處都淡漠疏離,顯然跟她這位太後很是離心,忍不住道:“煙兒,有句話皇祖母還是要說,雖然說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婦,但說到底,娘家才是你在婆家的立足之本!
再說,壽昌伯府若得用,你的臉面也有光彩不是?
”
話語中既有威脅,又有利誘。
見太後連這話都不避着裴元歌,宇绾煙就更清楚裴元歌在太後心中的地位,淡淡笑道:“皇祖母說得是!
您放心,孫女再不才,也是父皇的女兒,總不會丢了皇室的顔面。
至于壽昌伯府,唉,最近公公身體有恙,抱病在床,世子爺又請調邊疆,到現在連封書信都還沒捎回來,連孫女都不知道他近況如何。
家裡就這兩位頂梁柱,偏偏都使不上力,别說得力興旺了,孫女現在隻盼望能家宅安甯,也就足夠了!
”
說着,幽黑的眼眸翩然閃現一抹亮光,靜靜地看着太後。
她當然明白太後的心思。
皇後被廢後,葉氏又接連出現問題,好幾位族人以及葉氏麾下的人手都被褫奪官職,弄得葉氏勢力大減。
所以太後就把主意打到壽昌伯府,想着之前退親的風波算是平定了些,想要接着壽昌伯和傅君盛為葉氏打拼。
但自從知道華妃被皇後下了絕育藥後,宇绾煙就打定主意不願再受太後和葉氏的操縱,再加上如今葉氏跟柳氏,宇泓哲跟宇泓墨的争鬥動向不明,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因此宇绾煙打定主意置身事外。
對太後來說,壽昌伯府不過是用來擴張勢力的棋子,但她宇绾煙是壽昌伯府世子妃,與壽昌伯府榮辱與共,興衰同體,她的将來和前程全系在壽昌伯府,甚至,壽昌伯府也是華妃将來的依靠,她絕不願意壽昌伯府被太後操控,成為葉氏争鬥的犧牲品。
聽着兩人的對話,裴元歌也漸漸明白過來。
她之前的猜測不錯,太後的确想要涉足兵權,除了李明昊外,還把主意打到壽昌伯府的頭上。
畢竟壽昌伯傅英傑是行伍出身,也曾立下許多軍功。
難得的是,宇绾煙能夠把情形看得透徹,無論太後如何威逼利誘,她都淡然回絕,不讓壽昌伯府趟這趟渾水,處在風暴中心,尚能如此清醒,當真是少有的聰明人!
太後眉頭皺得更深,自從給宇绾煙訂下這樁婚事後,這個孫女就變得沉默多了,顯然有怨怒,畢竟當時壽昌伯府情形那般狼藉,宇绾煙素來聰明,當然明白自己成了太後拉攏壽昌伯府的棋子。
隻是沒想到,出嫁後,宇绾煙更是變本加厲,沒事連皇宮都不再進了,竟是要與她和葉氏劃清關系的姿态。
不過算了,壽昌伯府畢竟聲名狼藉,現在啟用也未必是好是,既然宇绾煙這樣不識擡舉,那就由得她去!
心中有了更好的人選李明昊,太後對壽昌伯府并沒有多熱心。
正要揮手讓宇绾煙出去,忽然帳篷外面傳來一聲通報:“皇上駕到!
”
裴元歌和宇绾煙急忙都站起身來,垂手而立。
隻見帳篷簾幕一掀,身着天青色團龍袍的皇帝微微躬身,進了帳篷,環視四周,目光在裴元歌和宇绾煙身上凝了凝,随即閃開,笑着走向太後。
緊接着,他的身後閃過一道冰藍色的身影,既秀雅又華美亮眼,豔若牡丹,正是裴元舞。
本就明豔的臉上笑意盈盈,眸光明亮若星子,對着裴元歌粲然一笑,随即福身道:“小女拜見太後娘娘,绾煙公主!
”
太後眸眼微凝,沉沉地盯着裴元舞眉飛色舞的模樣,神色頗有些驚愕陰沉。
宇绾煙先向皇帝行禮,這才淡淡道:“裴大小姐不必多禮!
”
“绾煙你也來探望母後啊!
”皇帝有些意外,随即又微微一笑,許久沒見這位出嫁的女兒,問了兩句在壽昌伯府的境況,宇绾煙都一一答了,皇帝又叮囑幾句嫁為人媳的本分,不許她驕橫蠻縱,便掠過宇绾煙,先微微回頭看了眼裴元舞,随即轉眸去看裴元歌,目帶詢問,嘴裡卻道:“原來裴四小姐也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