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張德海是皇上的貼身太監,明知道估計不會說什麼,裴諸城還是忍不住問道:“張公公,皇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
“聖意難測,咱家怎麼能知道?
”張德海笑眯眯地道,“皇上既然讓裴尚書您自己想,您就慢慢想呗!
哎,您小心腳下,慢走!
”
知道這張公公口風緊得很,裴諸城隻能無奈地離開。
處置鎮國侯的正式旨意很快就頒發了下來,雖然沒有細說根由,卻也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
接到消息的壽昌伯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本朝慣例對勳貴十分優渥,如果沒有重大過錯,很少會削減等級,而且一下子從侯爵削為伯爵。
尤其,别人不知道,他卻是很清楚,這件事的起因是裴諸城先砸了鎮國候府,到最後卻是鎮國侯挨罰,裴諸城卻安然無恙,這意味着什麼?
如果說中間沒有别情,而隻是因為裴元歌的事情的話,皇上為了這種私事嚴懲鎮國侯……
壽昌伯傅英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跟裴諸城原本并無接觸,隻是聽京城傳言說,這位裴将軍不得皇上恩寵,因此做了好些年鎮邊大将卻并未封爵。
後來調到裴諸城麾下,看着他的為人,看着他的功勞,看着他原地踏步從未封爵,從最開始的不平到疑惑再到淡然,心中也确定裴諸城的确不得皇上的心意。
尤其,這次裴諸城從武将轉文職,品級雖同,但沒有了軍權,身份地位卻是大跌,心中更加肯定。
所以這次他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得罪裴諸城,就是覺得他前程已盡,尤其聽說他在刑部也做得很不得意,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這才把事情做絕了。
但現在皇上這樣嚴厲的處置鎮國候府,到底是裴諸城還有着幾分聖眷,還是說,皇上真的如此中意裴元歌?
若是後者還好。
從裴府回壽昌伯府的途中,他和夫人破口大罵,倒并非真的如此激憤,而是要不動聲色地将事情鬧将開來,搶先說明是裴元歌不檢點,他們壽昌伯府才會退親。
隻要先造成這種輿論,牽涉到女兒家的清譽,這種事情根本就是說不清的。
到時候,一個毀了清譽的女子,又有什麼資格入宮?
也免得裴元歌記恨,将來升了高位,刻意刁難壽昌伯府。
若是前者的話……傅英傑想着,立刻搖搖頭,不,不會是前者!
若皇上對裴諸城的聖眷如此隆盛,怎麼可能讓他做了這麼多年的鎮邊大将,連個爵位都沒封上?
傅英傑雖然年紀比裴諸城大,卻是後來到了裴諸城麾下才升遷起來的,他入住京城時,明錦都已經過世一年了,之前關于裴諸城的那些傳言早就平息,因此并不知道那三次封爵風波。
就在這時,忽然“哐當”一聲,房門被人撞開。
傅英傑正要發怒,擡頭望去,卻見是自己的兒子。
這段時間,盛兒這孩子都在宮裡值守,并不清楚家裡的事情,這會兒是知道了,所以來找他吵鬧的吧?
看他雙眼赤紅,面色憔悴的模樣,是剛從宮裡回來,得了消息就趕過來了……傅英傑微微皺了皺眉頭,盛兒這孩子對裴元歌是不是太過上心了?
必須要斬斷他這種兒女情長才行!
果然,傅君盛開口便怒問道:“爹,你和娘為什麼要這麼做?
”
在行事之前,傅英傑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麼應付這個孩子,因此斂色道:“盛兒,爹知道,你很中意裴元歌那個孩子,爹也很樂見這門婚事。
但是,這孩子品行有問題,跟鎮國候府,不,是鎮國伯府訂着親事,就與男子有了私情,鎮國伯府這才退了這門親事。
這樣的女子,怎麼能進咱們的府門?
”
傅君盛瞪着雙眼,搖頭道:“不會的,元歌妹妹不是這樣的人!
”
“盛兒,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也不想想,你跟她才見過幾面,就對她如此上心,若不是她慣會這種狐媚招數,你又怎麼會這樣?
還有,她父親侍強砸了鎮國伯府,鎮國伯一狀告到皇上那裡,結果裴四小姐被宣進宮去,最後卻是鎮國伯挨了罰,若非她蠱惑了皇上,皇上又怎會如此是非不明?
這樣的狐媚禍水,萬萬不能進壽昌伯府!
盛兒,咱們能及時得到消息,退了這門親事,這是老天爺在眷顧你。
你放心,爹以後一定會另外——”
“夠了!
”傅君盛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年輕的臉上是全然的難以置信,“爹,到了這個時候,您還是欺瞞我嗎?
外面早就已經傳遍了!
鎮國候為了攀附葉府的親事,退掉了裴府的婚約不說,還想收買舉人污蔑元歌妹妹的清白,這件事鬧到禦前,當着皇上的面兩廂對質,證明了元歌妹妹的清白,裴伯父怒不可遏,強烈要求皇上要給元歌妹妹一個公道,皇上這才處置了鎮國候!
”
“你這孩子從哪聽來這些胡言亂語?
别被裴諸城的那些話迷惑了,我是你爹,難道我還會騙你嗎?
”傅英傑微微皺眉,卻沒有放在心上,這肯定是裴諸城私下找了傅君盛。
“什麼胡言亂語?
皇上還下了旨意,要鎮國侯改日登門,親自向元歌妹妹賠禮道歉,這還會有假嗎?
現在這件事早就傳遍了京城,就咱們壽昌伯府還不知道。
外面還說,說你和娘因為太後和皇上的話,心中害怕,所以才要退了裴府的親事,又怕被人戳脊梁骨,所以連同鎮國候府一起污蔑元歌妹妹,隻不過裴伯父念在跟爹的交情上,沒追究咱們壽昌伯府!
”傅君盛大聲嘶吼着,剛聽到這些話時,他根本就不相信,壽昌伯府和裴府是什麼交情,怎麼會鬧出這種事情?
誰知道一路聽來都是這樣的消息,回府又聽說的确跟裴府退了親事,這才忍不住跑來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