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小姐,你一個女兒家,居然用這些龌龊的藥材,用這種卑鄙手段,實在是——”張嬷嬷說着,神色頗為鄙夷厭憎,忽然見眸光一閃,點頭道,“怪不得你要假借太後的名義,如果是你自己端來的東西,别說護衛未必會讓你進來,就算進來,湯盅也要經過太醫檢驗才能讓皇上服用,到時候就全露餡了!
所以,你就假借太後的名号,混入皇上的營帳,端上這樣的東西,想要騙皇上服用!
事後,皇上說不定還以為這補品是太後送來的,将所有的罪責都放在太後頭上……這虧得是太後心系皇上的身體,親自送了藥膳過來,否則,豈不是被你得逞了?
”
聽到那幾味藥材的名字,裴元舞的面色瞬間通紅,随即又轉為慘白。
到這時候,她再混沌也該明白,她這是被太後算計了!
太後故意向她示好,故意裝作給她機會的樣子,交給她動了手腳的湯盅,讓她來送給皇上,又故意在關鍵時刻趕到,由張嬷嬷說出湯盅和補品中所動的手腳,再由路太醫揭穿湯盅裡的藥材,然後再有張嬷嬷喊冤。
因為是太後揭穿的,所以别人會下意識地認為,這湯盅絕不是太後命人送的,否則何必要揭穿?
這樣一來,就将所有的罪責堆在了她的頭上。
假傳太醫懿旨,在燕窩中加入禁用藥材,意圖勾引皇帝……這些罪名加在一起,就算皇帝原本對她有好感,也會因此消失殆盡。
尤其,之前太後才說過,皇帝在做太子時,曾經被人用迷情藥材陷害過,因此遭到先皇的嚴責,所以對這種東西深惡痛絕。
現在卻從她送來的湯藥裡檢驗出肉豆蔻和仙茅等藥材……
“不,皇上,不是我!
”裴元舞終于從震驚中情形,嘶聲喊道,“皇上,您要相信小女!
這湯盅真的是太後交給小女的。
小女再怎麼說也是女子,豈能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情?
太後娘娘,小女知道,您偏愛四妹妹,因此對小女有所誤會,可是,您不該這樣幫四妹妹陷害小女!
”
直到現在,她還認為,這是裴元歌在設計陷害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本身的問題,還試圖用言辭扭轉皇帝的意思,将所有罪名都推到裴元歌身上。
皇帝原本還有些猶疑,無法确定這到底是太後所為,還是裴元舞鬼迷心竅,因為太後的确趕到得有些巧合,但這種事情本身也有些像裴元舞的心性所為。
但聽裴元舞将事情牽扯到裴元歌身上,頓時面色沉郁,冷冷地道:“住口,到這時候,你還想要污蔑自己的妹妹,當真不可救藥!
難怪會做出這種事情!
”
袖子一揮,面色陰冷。
對于裴元舞的為人,皇帝本就不喜,尤其是她在秋獵上的行徑,也根本不在乎她是否被冤枉。
反正裴元舞和太後都是他厭惡的人,無論真相如何,她們狗咬狗地鬥将起來,都是好事!
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斷絕裴元舞入宮的可能,少一個需要敷衍應付的眼線。
聽到皇帝出言維護裴元歌,太後心中更喜,面上卻是一片通紅,似乎被裴元舞氣得狠了,顫聲道:“裴元舞,哀家真是看錯了你!
早知如此,無論如何都不會宣召你來參加秋獵,做出這種丢人現眼的事情!
”
見皇帝似乎相信了太後的設計,神色厭惡,裴元舞心中更加慌亂。
就在半個時辰前,她假裝偶遇皇帝,皇帝還對她微笑,言談甚歡,似乎離她的夢想隻有一步之遙,以至于她整個人都在遠端智商,輕飄飄地充滿喜悅。
沒想到轉瞬之間,便從雲端掉落深淵,被扣上種種罪名,讓皇帝厭惡不已。
她心裡清楚,現在太後已經徹底放棄了她,如果皇上真的這樣誤解她,她就再也不可能入宮成為貴人,更不可能蒙受榮寵!
為了這個目标,她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甚至不惜和父親決裂,徹底地斷了自己的後路,現在這樣的結果,裴元舞完全無法接受,掙紮着撲到皇帝的身前,扯住他的袍角,神色哀切地道:“皇上,這件事真的不是小女做的!
小女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皇上,您曾經見過小女,跟小女談過詩詞,您也看過小女的荷花詩,您應該知道小女的為人的!
皇上,小女真的是冤枉的……”
隻可恨現在她暫時找不出破綻,拆穿太後的陷害,因此隻能擺出一副委屈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給皇帝看,希望能夠勾起她和皇帝曾經的點滴,讓皇帝心軟,相信她的無辜……
甚至,哪怕是暫時存疑也好!
可惜,這幅模樣對皇帝來說,完全沒有作用。
他猛地退後一步,抽出袍角,冷冷道:“事實俱在,你還想狡辯?
别的不說,當着朕的面,你都敢陷害污蔑自己的妹妹,還有什麼可說?
來人,将裴元舞拖下去,送到宗人府,依律懲治!
”
“皇上!
”這次卻是太後開口,歎了口氣,道,“按理說,都是哀家宣召裴元舞參加秋獵,才會鬧出這樣的事端,哀家沒資格再說些什麼。
隻是……無論怎麼說,裴元舞總是元歌那孩子的姐姐,若是就這樣交給宗人府,明律處置,将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隻怕對皇上和元歌丫頭的名聲都有妨礙。
說起來元歌丫頭也是命苦,接連遇到那麼多事端,如今再經不起任何風浪了,還請皇上看在元歌丫頭的面上,法外開恩,将裴元舞逐出秋獵,交由裴尚書看管處置,全了元歌丫頭的體面吧!
”
她的意思,衆人都明白。
裴元歌和裴元舞都是裴府的女孩,本就是親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裴元舞假傳太後懿旨,在皇上的膳食中加入禁忌藥材,意圖勾引皇帝的事情傳揚開來,裴元歌作為她的妹妹,别人難免猜測她是否和裴元舞一般,對裴元歌的名聲大有妨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