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歌不加理會,冷笑道:“這會兒知道讓我别打了,剛才怎麼就不知道别滿嘴胡吣呢?
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不就是因為我是裴府的嫡女,你覺得我身份太高,不好拿捏嗎?
自個兒是妾室扶正,底氣不足,不知道自尊自愛,反而怨我身份太高,讓你覺得有壓力,又是刁難又是冷落,這樣的行徑,活該别人輕賤你!
”
雞毛撣子打人的聲音,壽昌伯夫人求饒喊疼的聲音,裴元歌呵斥怒罵的聲音,彙成一曲嘈雜的樂曲,在大廳内經久不息地回蕩着。
再加上漫天飛舞的雞毛,煞是熱鬧,看得周圍的人目瞪口呆,眼珠子幾乎都要掉下來了。
沒想到四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居然也有這麼彪悍的時候?
當壽昌伯趕到裴府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讓人瞠目結舌的場景,也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挨打的那個正是他的夫人,急忙上前,一把握住裴元歌的雞毛撣子,把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壽昌伯夫人扶了起來。
壽昌伯夫人在地上滾了這麼長時間,早就儀容不整,衣鬓淩亂。
原本高聳的雲髻早就淩亂地散了下來,一绺一绺地垂在臉前,貴重的衣衫上沾滿了灰塵,有的地方被打得裂了,露出裡面青青紫紫的條痕,雖然努力護着臉,卻還有被打到的地方,再加上紊亂的頭發和污穢的衣服,就像是剛從乞丐窩裡拉出來的乞丐婆似的,狼狽得慘不忍睹。
見到自家老爺,壽昌伯夫人悲從中來,哭嚎道:“老爺啊——”
見她這樣,壽昌伯傅英傑也惱怒了,冷冷盯着裴元歌,道:“四小姐,你就是這樣對待長輩的?
”
“幹嘛?
想吓唬我女兒?
”裴諸城也被裴元歌的行徑吓了一跳,愣在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直到看到壽昌伯對着女兒怒目以視的模樣,才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擋在裴元歌跟前,道,“傅英傑,你要是想比劃比劃,沖我來,對着我女兒擺什麼将軍的威風?
”
見到裴諸城,傅英傑神色有些複雜:“裴大哥,再怎麼說,我夫人也是長輩,是客人,令愛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
”
似乎是被這聲“裴大哥”勾動了心腸,裴諸城神色也微微緩和起來,道:“傅老弟,我隻問你,弟妹這樣跑過來說要退婚,在我裴府大吵大鬧,又污了歌兒的名聲,說要退婚,這事情你知不知道?
是不是這也是你的意思?
如果不是,我裴諸城教女不嚴,我代我女兒給你敬茶認錯!
”
傅英傑神色為難:“裴大哥……”
“老爺,我才沒有污裴元歌的名聲,是她自己做了醜事。
既然有膽子做,就不要怕别人說!
”見壽昌伯來了,有了靠山,壽昌伯夫人又神氣起來,正想再說兩句,忽然看到裴元歌冰冷的眸光,和揚起來的雞毛撣子,頓時焉了,頭一縮,又躲到了壽昌伯的後面。
見傅英傑沉吟不語,并沒有攔阻壽昌伯夫人的意思,裴諸城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這件事,看來傅英傑也是知情的,甚至可能就是他縱容的……
果然,沉默了許久後,傅英傑慢慢地開口道:“裴大哥,這門親事還是作罷了吧!
并不是我嫌貧愛富,此刻若是裴府落敗,哪怕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傅英傑也沒有二話,必定風風光光地迎娶四小姐過門。
但四小姐做下這種事情,我壽昌伯府絕不能忍!
”
“你夫人口口聲聲說歌兒做了醜事,你也說歌兒做下了事情,我倒要問問,歌兒到底做了什麼?
”看着眼前同生共死了八九年,浴血厮殺,戰場上打下來的兄弟,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裴諸城心中不可謂不痛。
壽昌伯夫人胡言亂語,污蔑歌兒,他生氣,但是還不算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她就是夾纏不清的人。
但傅英傑不同!
他們是兄弟啊!
傅英傑猶豫了下,還是道:“四小姐她……與男子私相授受!
再怎麼樣,我不能讓盛兒戴綠帽子!
”
“傅英傑!
”裴諸城目眦欲裂,一聲怒喝,如平地驚雷。
傅英傑臉色變了變,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道:“裴大哥,我知道你聽了會惱,但這是事實。
那名男子拿着跟四小姐的定情信物到鎮國候府去,說與四小姐兩情相悅,已經互定終身,隻是礙于鎮國候府的婚約,無法相攜,請鎮國侯和安世子成全。
所以鎮國候府才會跟裴府退親!
”
“這種鬼話你也相信?
”裴諸城嘶吼道,“鎮國候府退掉這門親事,是因為葉問筠看上了安卓然,鎮國候府想要攀上葉家,甩掉裴府的婚約,所以才會退親。
難道你不知道嗎?
居然會相信這種無稽的傳言?
你跟我八九年的兄弟,過命的交情,居然也會相信這種鬼話?
”
說着,一時間怒氣無處發洩,狠狠地抓起旁邊的黑漆椅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這不是謠言,是安世子和鎮國侯派人來告訴我夫人的。
”傅英傑也有些惱怒了,“那人到鎮國候府時,鎮國候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得清楚,而且那人說得頭頭是道,鎮國侯和安世子不得不信,所以才會退親。
這件事,鎮國候,安世子乃至鎮國候府所有見過他的人都可為證。
而且,還有那名男子的性命,他叫萬關曉,是今科舉子。
如果裴大哥有心去查,一定能夠查到這個人!
”
“不,可,能!
”裴諸城半個字都不信,斬釘截鐵地道,“歌兒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
的确,跟壽昌伯府這樁親事訂得有些急了,因為有五殿下在前面。
但是,在定下這樁親事前,他曾經明明白白地問過歌兒,問她是否有意中人。
若是有,隻要人品上進,他都能接受,當時歌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他說了,沒有!
所以才會定下壽昌伯府這樁婚事。
如果歌兒真有私情,當時為什麼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