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
“父親,女兒真的沒有中意的人。
”裴元歌沉聲道,聲音中不自覺地帶了一絲萬念俱灰,看破紅塵般的寂寥落寞。
裴諸城心裡微微一動,覺得小女兒這話雖然清淺,容色雖然沉靜,卻莫名的讓他有種極為心疼的感覺,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盯着她看了許久,才歎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
“罷了,既然如此,歌兒,你覺得君盛怎麼樣?
”
“傅哥哥?
”裴元歌一怔,随即明白了裴諸城的意思,低頭思索了會兒,道,“傅哥哥很好。
”也許是依然沉浸在前世的思緒不曾回籠,她回答時,忘記了應該要帶着一點羞澀。
話雖如此,但看她如此沉靜的模樣,沒有絲毫小女兒的羞怯低赧,裴諸城就知道,傅君盛再好,但歌兒對他并無男女間的情意,未免有些遺憾。
本來歌兒年紀還小,也不用太着急,還想着等歌兒和君盛再相處看看,摸摸脾氣,但如今有五殿下在旁邊虎視眈眈,歌兒的親事必須盡早定下,君盛這孩子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君盛是個極好的孩子,也許歌兒年紀還小,不懂情愛,等再大些,兩人的相處多了,或許就慢慢生出情意。
“君盛那孩子你也見過,人品相貌都很不錯,待你也好。
他父親跟我是多年的袍澤,脾氣直爽利落,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
壽昌伯府雖是爵府,但不是沿襲下來,而是傅老弟自己掙出來的,行伍之家,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裴諸城慢慢跟她說着壽昌伯府的情況,“唯一可慮的是,壽昌伯夫人有些夾纏不清,不過她是妾室扶正的,底氣不足,傅老弟和君盛也會好好照看歌兒你,所以不必挂懷。
歌兒你若沒有其他的顧慮,那轉頭我就跟你母親,和傅老弟商談此事,先訂下親事,如何?
”
的确,如父親這般說,無論是家世,還是傅哥哥的為人,都是極好的。
裴元歌點點頭道:“全憑父親做主!
”
看着小女兒這副無喜無悲,平靜沉穩的模樣,就好像平日裡議事的樣子,絲毫沒有商談婚事的嬌羞喜悅,抑或不滿,裴諸城心底微微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别無他法。
“歌兒……”猶豫許久,裴諸城還是開口道,“雖然說訂了婚就不能再更改,不過,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現在還小,上面也還有三位姐姐,如果說在成親之前,你有了别的想法……記得告訴父親。
如果真的好的話,就算很難,父親也會試着為你周旋。
婚姻大事,終究還是要你自己喜歡才好,記住了嗎?
”
也許是私心,也許是貪心,他總希望,歌兒能夠比他和錦兒更幸運,能夠在對的時間就遇到對的人。
就算不合規矩又如何?
天底下沒有什麼比歌兒一生的幸福更重要!
傅君盛和裴元歌的婚事很快就敲定,兩家兒女定親的消息,迅速地放出風去。
舒雪玉對傅君盛很是滿意,樂觀其成,裴元華和裴元容以為,是她們攪和了裴元歌成為側妃的事情,也十分歡喜,連同裴元巧都來給裴元歌賀喜,不住地打趣,說她該繡嫁妝了。
京城最近的話題仍然是五殿下和李三小姐的事情,聽說時候五殿下被皇上狠狠地申斥了一頓,罰了禁足,李三小姐撞柱被救活了,傷好了些後就被悄無聲息地送入了五殿下的宮中,但事情鬧得這樣沸沸揚揚,别說正妃,連個側妃都沒撈上,隻是個妾位。
裴傅兩府的聯姻,在這樣的浪潮裡,隻翻騰了兩下就湮滅無聲了,但總還是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的。
消息傳到鳳儀宮時,宮嬷嬷正在勸阻皇後。
“娘娘,那裴四小姐的确好,但是現在這情形并不适合給五殿下做側妃。
再怎麼說,她以前訂過婚,又被退婚,名聲總是有辱;何況跟她訂婚的鎮國候府安世子,如今又跟問筠小姐訂了親事,萬一有心人把這連起來,說是五殿下侍強奪人之妻,那可就糟糕了。
五殿下現在情形正危急,萬萬容不得絲毫差池風浪。
就算抛開這些都不提,裴四小姐今年才十三歲,若是傳揚出去,說五殿下惦記上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這本身也不好聽啊!
”
宮嬷嬷苦頭婆心地勸說着,務必要打消皇後娘娘為五殿下和裴四小姐下旨的心思。
那裴四小姐的容貌,實在太像那位主子了,以至于她隻看到一雙眼睛就想起舊事。
這相貌,若是入了宮,被當年的知情人看到,指不定要翻起怎樣的風浪,惹出多大的亂子呢?
到時候,無論是哪位,隻怕都會遷怒道五殿下身上。
因此,這位裴四小姐萬萬不能入宮。
但這真正的原因,宮嬷嬷卻又不能跟皇後明講,畢竟那已經是宮中秘辛,早就塵封了三十多年,絕不許人再提起的。
因此,她隻能挑着表面上的理由來講。
宮嬷嬷是太後撥下來給皇後用的人,這些年來為皇後出謀劃策,十分得用。
聽她這樣堅持,又言之有理,皇後也就點頭了,何況,她心裡對着那個裴元歌未必沒有怨恨:“才十三歲的姑娘,就能讓哲兒如此惦記,誰知道是不是用了什麼狐媚手段?
這次哲兒若不是到臨江仙去探她,也不會遇到李家那個不知羞恥的賤人,被她攀上,鬧到如今的滿城風雨,還害得哲兒被禁足!
才隻是相看,就鬧出這樣的風浪,這裴元歌隻怕也是個不祥之人,本宮也不放心這樣的人親近哲兒。
”
正說着,正好太監來禀告,說裴府四小姐已經和壽昌伯府世子定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