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宇泓墨仍然記着秋獵賽馬的事情,不敢給元歌單獨一匹馬,而是讓她和舒雪玉合乘。
分派好馬匹,一行人朝着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太後,該你落子了!
”萱晖宮中,皇帝靜靜地道。
太後看了眼神色沉靜,看起來高深莫測的皇帝,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就在方才,按照她和李明昊約定好的時間和信号,知道禁衛軍已經開始行動,之後的短兵厮殺勝負,就不是太後所能控制的,隻有在萱晖宮裡靜靜等待消息。
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時,皇帝居然帶着近侍和護衛,來到了萱晖宮,說要和太後下盤棋。
從神色中看不出皇帝是否看穿了今晚的事情,太後不想引起皇帝的疑心,隻要和他對弈起來。
今晚的皇宮注定不會平靜,但是,真正對峙厮殺的兩個人,彼此之間的氣氛卻似乎很平靜祥和。
太後沉思良久,落下一子。
從皇帝來到萱晖宮後,太後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今晚李明昊所帶領的禁衛軍,和葉氏的死士圍攻的目标,原本是皇帝所在的玉龍宮,以及柳貴妃的長春宮,想要先除掉柳貴妃,然後威逼皇帝寫下聖旨,傳位給宇泓哲。
如果皇帝不肯的話,也可以想将皇帝殺掉,然後秘不發喪,假稱皇帝病重,把持住皇宮,防止消息走漏,在最短的時間内将柳氏除掉,再将遠在秦陽關的宇泓墨單身誘騙回京,将他除掉,屆時便可将所有罪名推到柳貴妃和柳氏頭上,稱皇帝被他們所害,葉氏撥亂反正,緊接着光明正大地扶持宇泓哲繼位。
但皇帝現在突然來到萱晖宮,卻是将原來的計劃都打亂了。
太後也曾經閃過念頭,想要在萱晖宮殺死皇帝,無奈皇帝根本就不用任何飲食,而且身邊所帶的護衛也都身手不凡,而她卻将葉氏的死士都撥去玉龍宮和長春宮那邊,留下的不過是心腹守衛,真和皇帝對峙起來,很難說誰會占到上風……為今之計,隻能将皇帝留在萱晖宮,再派人去通知李明昊,讓他帶兵過來,才是萬全之策。
想着,太後的心情慢慢平靜,悄悄遞了個眼色給張嬷嬷。
對于皇帝的到來,張嬷嬷也很意外,正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太後的眼色,頓時會意,便接着茶水的借口,悄悄退下。
皇帝似乎并未察覺到兩人之間的互動,依舊凝視着棋盤。
見張嬷嬷安然離開,太後放下心事,将心神凝聚在眼前的棋盤上,試圖挽回之前因為心神不屬而導緻的劣勢。
“太後……”皇帝手裡粘着一枚棋子,遲遲不落,卻突然開口道,“十六歲那年,朕和阿芫第一次拜見你。
你知道朕當時在想什麼嗎?
朕在想,太後看起來慈眉善目,就像是畫裡的觀世音,而且說話都帶着笑,待朕和阿芫都很和善,一定不會像……永德王妃那樣,逼着我讀書練武,但凡我有一一點松懈就闆起臉,跟教我的先生說盡管打,不要留情面!
”
沒想到皇帝會突然說起舊事,太後微微一怔,忽然浮現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好一會兒才淡淡一笑,道:“這麼說,皇帝後來一定很失望,因為哀家比她還要嚴格!
”
“因為所有的指望都在朕的身上,如果朕不能讨皇祖父歡心,不能把甯王和甯王世子壓下去,父皇也好,太後也好,朕也好,包括永德王府的所有人,都會死!
”皇帝慢慢地道,深沉靜緩的聲音裡帶着無法言語的滄桑,“那時候朕還不懂,隻以為像從前一樣好好讀書,好好習武就夠了,一點都不明白,除了身份的貴重外,皇子到底意味着什麼。
”
“哀家也記得,那時候皇帝對身邊的宮女太監都很寬厚,不加設防,就像在……”太後沒有繼續說下去。
“父皇隻關心朕的學業,和我能否讨皇祖父歡心,其餘并不在意。
而太後你……看着朕這樣,提醒過朕,朕當時沒有放在心上,你也沒有繼續說。
再然後,我身邊的太監封給我的茶裡,多了一味砒霜,若不是太後即使趕到,朕隻怕就要死在這杯茶水之中。
那個太監跟了朕十年,朕一直很信任他,從來沒想過他會害朕!
”皇帝緩緩地說道。
太後幽幽地歎了口氣:“知人知面不知道,你待他不薄,他卻為了五千兩銀子和一棟宅子,聽從甯王的指示,想要暗中毒害你!
也是你當時刻苦,很得父皇的喜愛,讓甯王有了危機感,甯王才會下此毒手。
”
皇帝卻慢慢擡起頭來,凝視着太後,目光平靜中帶着凜寒:“那件事,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
太後的心猛地一頓,隻覺得呼吸似乎突然變得困難起來,天地間一片寂靜,就好像當初聽到皇帝說起阿芫之死的感覺,好一會兒才覺得緩過氣來,微微壓住胸口,強笑道:“皇帝你在說什麼?
”
“當時跟随朕最久的兩名侍女,一個出宮買東西,被甯王府的驚馬踐踏而死,一個在皇宮沖撞了甯王的母妃,當場杖斃。
而跟随朕最久的兩名近侍,一個就是因為毒害朕而被處死的他,還有一個就是張德海。
”皇帝淡淡地道,“張德海應該慶幸,當時太後你沒有假冒甯王府的人找上他,否則,若是不聽從太後的話,就如同那兩名侍女般死在和甯王府有關的人受傷;若是聽從了太後的話,就會向小順子一樣,因為背叛朕而死!
當初,太後娘娘為了教導朕,不要輕信身邊的人,的确費盡了心機,而且手段着實巧妙,任誰都沒有想到,這些事情其實都是太後你一手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