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一片好心替兩人出主意,可惜卻并非流霜流絮所想要的。
兩人又央求了幾句,故意把自己的情形說得極為凄慘,但四名護衛早得了裴諸城的叮囑,要守嚴實雨霏苑,不許任何人出入,因此盡管一個個面露同情,卻還是咬緊了不肯松口。
隻氣得流霜流絮咬牙切齒,幾卻又無可奈何。
又糾纏了一會兒,終于有名護衛警覺道:“大小姐隻是在氣頭上撒脾氣,你們躲着她就是了,為什麼一定要離開雨霏苑?
難不成這中間有什麼内情嗎?
”
流霜流絮心中都是一驚,彼此對視,都看出了眼眸中的為難。
流霜道:“既然老爺吩咐,不許外出,但雨霏苑沒有小廚房,這一日三餐……”
“這你們不用擔心,日常用度老爺會吩咐人送進來的!
”另一名護衛好心解答道。
還好,至少雨霏苑還沒有徹底與外界斷了聯系!
流霜流絮暗自慶幸,眼看着在這些護衛身上打主意顯然是不可能,便不再耐煩跟這些人多費唇舌,當即轉身回去跟裴元舞禀告這個消息,另謀他策。
見兩人轉身,竟又回到正房大小姐所在的屋子,四名護衛臉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是大小姐惱怒,不願意看到她們嗎?
怎麼一轉頭兩人又自投羅網去了?
思索之下,隐約察覺到不對勁兒,不禁懷疑方才兩人隻是在演戲,原本對兩人的同情頓時不翼而飛,更打定心思,一定要好好守着雨霏苑,完成大将軍的命令!
為了能夠讓流霜流絮出院,幫她傳遞消息,裴元舞甚至連她最在乎的顔面都不要了,不惜在人前表現出刁蠻狠辣的模樣,沒想到那群護衛被她的表演所迷惑,卻還是死心眼兒地不肯讓流霜流絮出去,必定是父親提起叮囑過,四名護衛這才如此嚴密,不肯漏絲毫破綻。
看起來,父親這次真的是鐵了心了!
裴元舞心中更加煩憂。
連着幾天,雨霏苑門口的護衛天天輪值,但卻都十分嚴密,沒有半分空隙可鑽,将雨霏苑守得如鐵桶一般,滴水不漏。
裴元舞威逼利誘,用盡各種辦法,甚至連美人計都用上了,卻始終拿這四個護衛無可奈何;雖然有人定時給雨霏苑送各種日常用度,裴元舞也試圖收買這些人,拿金銀锞子打賞,的确曾經因為得到些好聲氣,但看着這些人見風使舵的貪婪模樣,就知道絕不可靠。
這樣的人,裴元舞怎麼能夠放心把近兩千兩的銀子,和她的終身都賭上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裴元舞越來越焦躁,也越來越絕望。
但入宮成為貴人,讓所有人都跪伏在她的腳下,這是裴元舞從小就想要的前程,尤其,沉沉浮浮後,好不容易,她在太後那裡得到了機會,眼看着入宮唾手可得,卻在這時候被裴諸城橫插一檔,擋在她面前,如同一座難以逾越的山脈,這讓裴元舞如何甘心?
絕不甘心!
絕不認命!
誰也不能阻止她!
憑什麼隻有裴元歌才能如此?
明明她也才貌雙全,比裴元歌更出色!
父親就是偏心!
終有一天,父親會為他此刻的偏袒而後悔,而付出代價!
裴元舞咬牙切齒地想着,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
雨霏苑被監守的消息,當然也傳到了裴元歌的耳朵裡,聽着紫苑楚葵她們疑惑不解的各種猜測,裴元歌眼眸半垂,神色帶着幾分陰冷。
裴元舞被禁足的原因不難猜測,她本就是對入宮十分執着的人,這些日子太後都沒宣召她,隻怕是裴元舞急了,露出行迹,被早有察覺的父親逮個正着,因而才将她軟禁起來。
以父親的性子和手段,若是下了決心,必定不會給裴元舞任何可乘之機。
但是裴元歌并未因此而放松,在父親的壓制下,裴元舞的确暫時不可能翻出什麼風浪,真正值得憂慮的,還是太後對裴元舞的心思。
如果太後有心,下了懿旨,就連父親也無法違逆!
裴元歌心裡很清楚,雖然說太後對她十分看重,但并沒有放棄裴元舞這顆棋子,隻是暫時晾着裴元舞,吊吊她的胃口而已……
必須要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就在這時,青黛忽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道:“小姐,太後派人來宣旨,讓您和大小姐到前廳去接旨呢!
”
裴府前廳的裝飾簡潔利落,沉穩大方,唯有主座上方懸挂着的梅壽圖鮮豔熾烈,宛如火焰,為廳内平添幾分亮色,十分顯眼醒目,讓人一眼就能看到。
來宣旨的趙林固然在宮内見慣了各種珍品,卻也忍不住被這幅梅壽圖吸引住目光,凝視着連聲贊歎。
若是平時,裴諸城定然會為他講述這幅圖的精妙之處,順便炫耀下他家歌兒的繡技如神。
但此刻,他卻沒有這個心情。
因為宮裡的事情,裴元歌隻說了大概,具體細節并未提及,因此裴諸城尚不知道趙林是皇帝的心腹,隻以為是太後的爪牙,因此隻是虛應寒暄,道:“趙公公請稍事休息,歌兒即刻便到。
至于舞兒……實不相瞞,這孩子感染重疾,卧病在床,難以起身,無法接旨,隻怕要辜負太後娘娘的厚愛了!
”
不管太後所為何來,他是打定主意,決不讓裴元舞再跟皇宮有所接觸了。
“哦?
裴大小姐卧病在床?
”趙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裴諸城,見他面色沉郁,難以辨明真僞,想了想,試探着道,“這倒真是個不幸的消息,難怪裴尚書面色憂慮。
不知道裴大小姐的病症嚴重不嚴重?
不如咱家回去禀告太後,請太醫過來為裴大小姐診治?
或許能有所裨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