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多虧母親,若不是她以自身為餌,引走了黑衣人,隻怕女兒等不到九殿下相救呢!
結果女兒沒事,母親肩膀卻受了不輕的傷。
”裴元歌看着他的神色,試探着道,貌似天真地問道,“父親,母親跟我娘以前是不是很要好?
不然,夫人怎麼會對我這麼好呢?
”
裴諸城的笑容微微僵硬,神色有些複雜,卻沒有再說話。
看來父親對夫人的心結很深,一時半刻難以化解。
裴元歌望着他喜怒難辨的神色,思忖着,雖然說如今章芸在父親心中沒了從前的地位,而因為她的緣故,大概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但想讓父親相信夫人是無辜的,娘親是被章芸害死的,卻還不容易,必須要找到确切的證據才行。
父親一直隐瞞娘親的死因,隻說她因病過世,問他肯定不行,隻能問夫人了。
回到靜姝齋,楚葵和青黛都已經聽說了白衣庵遇襲的事情,吓得魂不附體,見裴元歌安然歸來這才放心,争搶着過來伺候。
裴元歌打發木樨和紫苑去休息,留下楚葵和青黛伺候,邊換衣裳邊問道:“昨天到現在,府内裡可有什麼異常的事情嗎?
”
青黛搶先道:“府裡現在都在傳夫人和小姐在白衣庵遇襲的事情呢!
”
楚葵卻道:“府裡現在的确都在穿這件事,不過在此之前,倒是新起了一樁傳言,說是大小姐待選落選,是因為章姨娘被貶作賤妾的緣故。
還說,大小姐好個容貌才情,可惜有這麼一位賤妾身份的生母,隻怕這輩子都要被耽誤了呢!
哪怕章姨娘是個良妾,恐怕事情都會不一樣。
”
有這種傳言?
裴元歌換衣裳的動作頓了頓。
青黛好奇道:“你在哪聽說的?
我怎麼不知道?
”
“我去漿洗那裡送衣裳的時候,聽到有婆子私底下議論的。
”楚葵回答了青黛的話,又轉向裴元歌道,“奴婢覺得這傳言有些蹊跷,就留了心,不止漿洗,灑掃上也有這種傳言。
奴婢讓泉兒去打聽,說這話是從前兩三天開始慢慢傳的,最開始是誰散播的消息,已經找不出來了,現在隻有漿洗和灑掃上在傳。
”
裴元華待選落選是因為章芸的賤妾身份?
這則傳言倒是很有意思。
裴元歌穿戴好衣衫,坐在紅木刻八仙過海的春藤椅上,一手脫颔,清麗的臉上帶着微微的冷笑。
消息在漿洗和灑掃上傳,這兩處是府内傳消息最快的地方,可想而知,過不了多久,這消息隻怕就要傳遍裴府。
如果這些天她那位大姐姐聽到這樣的消息,郁郁不樂,引得父親關心;再如果父親“無意中”聽到這些傳言,大概會恍然大悟,終于知道大姐姐為什麼不開心。
大姐姐待選落選,所受打擊之大,府内有目共睹。
父親又一向疼愛這位大姐姐,如果他知道,裴元華落選是因為章芸被貶,無辜受到牽連,又被府内流言困擾,卻還孝順體貼得不願父親擔心,執意不肯言明,再想到章芸的賤妾身份,有可能影響到他引以為傲的大女兒将來的婚事,乃至一輩子的幸福……雖然因為她的緣故,章芸這一生也許都不會再有翻身重獲寵愛的機會,但隻是一個良妾的身份,以父親的心軟,對裴元華的寵愛,為了這位大女兒的幸福,未必會不給章芸。
良妾和賤妾可是有着不小的區别,最重要的是,良妾能夠扶正,賤妾卻不能。
以裴元華的野心,她想為章芸要到的,絕對不止是一個良妾的身份……
怪不得在白衣庵,裴元華對夫人沒有先前那麼殷勤周到了。
裴元歌微微一笑,憑流言成事,自己一言不發,隻在旁邊裝孝順,裝無辜,這種不露痕迹的方式,的确是裴元華的行事手段。
她倒是打的好算盤!
如果事情真按照裴元華所想的走到那一步,想要攔阻不太容易,但現在卻被她提前發現了……
那麼,有她裴元歌在,章芸就休想翻身!
流言傳得很快,這件事,以父親的事情,她得先發制人,自己去提才好。
裴元歌想着,喚楚葵道:“你去悄悄打聽下,父親如今在哪裡?
大小姐又在哪裡?
不要讓人看出行迹。
”楚葵心細,做事又謹慎,這種事情教給她做最好。
楚葵去了沒多久,就會來道:“老爺在夫人的蒹葭院,剛出來,往書房去了。
聽說大小姐也在打聽老爺的行蹤,看那樣子,也要去書房找老爺。
”
這倒是巧了,正好碰在一起!
裴元歌笑着起身:“既然如此,我們也去吧!
”
正要出門,卻聽小丫鬟來報:“張副總管求見四小姐。
”
張富榮?
裴元歌又坐了回去,道:“請張副總管進來吧!
”
陳青家的偷竊事件後,朱副總管被撤,成了管事,張富榮則升任副總管。
當時許多人都以為他做不長,等到章姨娘禁足結束後,肯定會找茬撤了他,再把朱副總管提上來。
誰知道章姨娘禁足結束後,對四小姐百般讨好,絲毫也不加刁難,再後來更是莫名觸怒老爺,徹底失勢。
府内的事情交給了四小姐,由夫人協助管理,這樣一來,張富榮這個副總管的位置算是牢牢坐穩了。
即使現在實際掌府的是夫人,四小姐隻是挂名,并不經常管事,但凡是有什麼事情,他還是會先來請四小姐決斷,然後再禀告到夫人那裡去。
在他看來,四小姐這座山比夫人那座要牢穩得多。
“奴才拜見四小姐!
”張富榮進來,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他對裴元歌恭敬,沒有外心,裴元歌也給他體面,道:“張副總管快起來,青黛看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