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歌凝視着她,眼眸中掠過了一抹傷感。
“柳冰依有心機有手段,背後又有柳恒一,将來還可能有柳氏撐腰,這樣的人如果進了昭華宮,還會有我的立足之地嗎?
我也隻是反擊而已!
”杜若蘭也看着裴元歌,咬牙道,“我知道柳恒一和六殿下的關系眼下不能曝光,而且也不能傷到柳冰依的名譽,那會影響到柳恒一,進而影響到六殿下,否則的話,我隻怕想辦法毀掉柳冰依的清譽,她就絕不可能嫁進昭華宮!
可我沒有這樣做,我隻是想要将她送入父皇的後宮而已,柳冰依這麼聰明,如果能夠在後宮固寵,對柳恒一,對六殿下,乃至對九殿下和元歌你都有好處,不是嗎?
”
裴元歌依然隻是看着她,不說話。
“你在這裡,柳冰依卻沒有出現在宴席,你讓她換了别的衣服,是不是?
”杜若蘭也已經猜測到這個結果,但是想到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就這樣毀在裴元歌手裡,心中不由得憤怒起來,“為什麼你要跟我作對?
明明我們是朋友,你也知道我的處境,你應該幫我對付柳冰依,為什麼你卻要反過來幫柳冰依?
”
“你以為你做對了?
錯了!
你大錯特錯!
”裴元歌冷聲道。
面對裴元歌全盤的否定,杜若蘭情緒頓時激動起來:“裴元歌,不要跟我說什麼我這樣做會毀了柳冰依的一生之類的話,皇宮之中隻有勝負,沒有對錯!
不過也對,裴元歌你現在當然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來指責我,說我殘忍,說我狠毒,因為你和九殿下恩愛情笃,九殿下對你如珠似寶,連個通房都沒有,你永遠都不會了解我的處境,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痛苦,你憑什麼來指責我?
”
有時候,杜若蘭真的很不服氣。
原本是一起的三個朋友,又都嫁進了皇室,原本李纖柔聲名狼藉,裴元歌也沒有好到那裡,三人之中她名譽最為清白,可是到頭來,李纖柔流産而死,她也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六殿下的寵愛,卻是裴元歌一枝獨秀,占盡了九殿下的寵愛,兩人夫妻恩愛,在整個京城都聞名遐迩。
憑什麼?
不過就是裴元歌運氣好,在秋獵上賽馬,一時意氣用事,結果卻被九殿下認為是大孝,因此傾慕不已,執意要娶回春陽宮!
這根本就不公平!
同樣都是皇子妃,看着裴元歌和九殿下如膠似漆,她已經很傷心了,可是她也忍了,沒有說什麼,為什麼現在裴元歌卻還要指責她?
她沒有裴元歌那樣好的運氣,所以隻能靠自己,難道這也有錯嗎?
如果她能夠像裴元歌一樣,占盡六殿下的寵愛,她又何必這般下作地算計人?
裴元歌這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到底有沒有把她當做朋友?
如果是朋友,裴元歌不是應該站在她這邊嗎?
有着九殿下的庇護和寵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所有的幸福和榮耀,然後轉過身來指責别人狠毒,殘忍,這根本就是虛僞!
“你還把所有的重點都放在你的委屈上,根本就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
”裴元歌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她想聽的話,終于心灰意冷,慢慢地開口道,“你要和柳冰依鬥法,我不想理會,可是你為什麼要把溫姐姐牽扯進來?
”
杜若蘭一怔:“你在說什麼?
”
“你要對付柳冰依我不管,可為什麼要設計溫姐姐把茶水撞到柳冰依身上?
”裴元歌的聲音淺淡從容,卻有着一股心灰意冷的味道,“溫姐姐和我們不一樣,她嫁給秦灏君,生活平靜幸福,和我們周圍的是非圈完全沒有關系,她也沒有卷入任何政治風波,你為什麼要把她牽扯進來?
她對你很好,她沒有對不起過你,你為什麼要連她一起設計?
”
“你不要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
”杜若蘭有些心虛地道,“溫逸蘭不過是不小心撞灑了茶水,這隻是個意外而已。
”
“你這番話能夠騙得過你自己嗎?
”裴元歌聲調微微揚高,“如果事發的話,先不管你的謀算能不能成,溫姐姐撞灑了茶水,她才要換衣裳,然後穿了那套衣飾引起事端,而溫姐姐和你素來有交情,柳冰依又不是傻子,她難道不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溫姐姐和你是一夥的,一同設計的她嗎?
你以為柳恒一和柳冰依會撇清了溫姐姐,認為她跟這件事完全沒有關系嗎?
”
“我……柳冰依……。
”溫逸蘭一時結舌,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的,或許你還在想,如果柳冰依因為這件事跟溫姐姐結仇更好,因為溫姐姐雖然沒有顯赫的夫婿,但是還有個做首輔的祖父,如果柳氏和溫首輔結了冤仇,就算将來柳氏再有女兒入宮,你也能夠聯合溫首輔的勢力來對付柳氏,對不對?
”裴元歌冷冷地道,“六皇子妃,好算計啊!
我是不是應該為你鼓掌?
為你喝彩?
”
當時在場那麼多人,甚至杜若蘭也有人手,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原因,為什麼要選定溫姐姐撞灑茶水?
面對裴元歌尖銳的譏諷,杜若蘭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她的确有這樣的私心。
“你剛剛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朋友,我應該要站在你的立場上想,那你有站在溫姐姐的立場上想問題嗎?
”裴元歌質問道,忍不住揚高了聲音,“杜若蘭,六皇兄默默無聞的時候,六皇兄崛起的時候,你懷有身孕的時候,你流産後……這前前後後,别人是怎麼對待你的?
可溫姐姐呢?
從頭到尾,她對你的态度沒有絲毫改變!
你以為人這一生當衆可以遇到這樣誠心實意對待你的人?
能遇到一個已經是萬幸,你不好好珍惜,你居然還要算計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