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蔑視,讓裴元舞幾乎咬碎了牙齒,連為太後捶肩的手都不自覺大了幾分力道。
太後立即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眉頭緊蹙,揮揮手道:“算了,裴尚書把你嬌生慣養的,哪裡懂得這些?
哀家也不用你捶肩了,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哀家的話!
若有事,哀家自會再讓張嬷嬷找你。
”說着微微地閉了眼,喃喃自語道,“還是元歌你貼心!
”
這話聽在裴元舞耳中,不啻雷擊,擡眼狠狠地瞪了裴元歌一眼,強自忍耐着離開。
太後看似閉目養神,但裴元舞這一眼卻病沒有逃過她的注意,自然知道裴元舞是為她屢屢誇誇贊裴元歌而感到不滿,嫉恨,想必以裴元歌的機敏,也察覺到這一眼。
因此,等裴元舞離開後,太後便道:“元歌丫頭,你可千萬别學你大姐姐,宮中的女人最要學會賢德大度,嫉妒是首忌!
你這位大姐姐實在是……唉!
”說着,搖了搖頭。
“太後娘娘,恕我直言,我覺得大姐姐也隻是一門心思想要在太後娘娘跟前表現,這才如此費心,倒并沒有别的意思。
您就寬宥她這遭,别跟她計較了,您方才的話句句是為她好,大姐姐一定能夠想明白的!
”裴元歌深知,以太後的精明,早晚能明白裴元舞如此衣着的用意,等到她心平氣和時想明白這點,對裴元舞的不滿就會減輕,因為裴元舞的這份心切,正是太後可以利用的地方。
但現在,太後正是裴元舞最不滿的時候,她卻偏偏揭破這個事實,反而會讓太後無視其他,單純剩下對裴元舞此舉的不滿和抱怨。
果然,太後聞言,冷笑道:“出風頭也要看時候,這般不管不顧,實在是太莽撞了!
”
“太後娘娘息怒,好說歹說,大姐姐方才也是受了委屈,難免有些氣性,一時領悟不到太後娘娘的好意。
如果太後娘娘不介意的話,不如讓我去跟大姐姐好好說清楚,剖析明白其中的利弊。
大姐姐是聰明人,隻要明白過來,肯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裴元歌建議道。
太後點點頭,道:“也好,你們總是姐妹,又是平輩,好說話,你去跟她剖析剖析!
”
說着,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些日子,因為柳貴妃的坐大,太後在宮中有沒有可用的人手,總覺得步履維艱,原本這次讓裴元舞過來,就有讓她入宮的心思。
但現在看起來,以裴元舞這般心性氣度,就這樣入宮,隻怕惹來的麻煩更多。
看來,這件事又要再往後推延一段時日了!
可惜,元歌究竟年紀小啊……
出了太後的帳篷,裴元歌就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如芒刺在背。
裴元歌轉頭望去,正好看到裴元舞正在遠處,死死地盯着她。
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素來沉靜的容顔出現少有的炫耀和得意,故意挑釁道:“怎麼樣?
大姐姐,就算你精心裝飾又如何?
不過是招來太後的責罵而已,而我什麼都不做,就能讓太後贊不絕口,你還想跟我比嗎?
”
裴元舞雙眼緊緊盯着裴元歌,幾乎要噴出火來,勢若瘋狂:“是你在太後面前搬弄是非,是不是?
不然太後絕不會責怪我,明明就是李明昊的錯,為什麼會怪到我身上?
都是你,在我之前,在太後面說我的壞話,是不是?
你就是要在太後面前诋毀我,就是要打壓我,就是不許我有翻身的餘地,是不是?
裴——元——歌!
”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逼出來的,充滿了懾人的寒意。
“既然大姐姐認定我在太後面前進了讒言,那妹妹我若是不進些讒言,豈不是白擔了這罪名?
”
裴元歌看着她,突然有些想笑,即使到了這時候,裴元舞還沒弄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不知自省,還是一味地将責任推到别人身上來,似乎她但凡有不順,都是别人挑撥陷害,時運不濟,從來沒有她的責任!
不過,現在裴元歌就是要讓她有這種錯覺,淡淡一笑,悠悠道:“記得大姐姐之前說什麼來着?
說這次秋獵定然會讓我明白,你比我更好,結果呢?
”
上下打量着裴元舞精心裝扮的服飾,啧啧贊道:“大姐姐這身妝束當真漂亮!
”
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非但不是稱贊,反而是譏諷了。
裴元舞牙齒咬得咯咯響,卻偏偏難以駁斥。
“可惜,妝束再美都沒用,因為大姐姐你不是美給自己看的,而是美給太後看的,而在太後心裡,我的分量遠比你重得多,我不過随口幾句話,就能讓大姐姐你精心裝扮的一切化為烏有,反而落得責難,這就是現實!
”裴元歌神色悠然,嘴角含笑,“大姐姐你最好認清這點,以後别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學着巴結我,逢迎我,如果我高興了,或許會給大姐姐一個機會,否則的話,你隻有被我踩在腳底下的份!
”
她不用再刻意地去表現輕蔑,事實就是最好的證據,足夠裴元舞憤怒欲狂。
“你——”裴元舞本就城府不算深,尤其面前是她嫉恨怨憎的裴元歌,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手已經揮起,卻又遲遲不敢落下。
如果她真的打下這巴掌,裴元歌絕對回頭就會去太後那邊告狀,以裴元歌在太後心中的地位,太後今日又這般遷怒于她,說不定會徹底毀滅掉她之前辛辛苦苦經營的一切。
“大姐姐果然還是聰明人,知道這耳光打不得,這就對了嘛!
”裴元歌嫣然一笑,“大姐姐該好好冷靜冷靜了,隻要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你在太後跟前有出頭之日,今天的事情,不過是個小小的教訓!
讓你明白,在太後心裡,我才是最重要的,你就算再美,再有才華也是白搭,就像今天,大姐姐精心裝扮,換來的卻是太後的斥責,命你好好反省,而我随意裝束,反而得到太後的盛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