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巧遇
下人退下後,花叙看向陳松,問道:“雪兒的親事,阿松你當真不考慮鈞哥兒?
我與你說句實話,鈞哥兒這裡,我除了不能将龍影衛統領之位傳給他之外,其餘的,我絕不虧待鈞哥兒。
”
陳松把玩着手裡的杯子,幹笑一下,淡淡的說道:“這事,上回在下就說清楚了。
大人既然作不了銘爺的主,這門親事,咱們就作罷。
正好,蔡氏也想多留雪兒幾年。
大人也别多想,在下跟随大人多年,大人的難處,在下是明白的。
”
面對陳松的怨氣,花叙歎口氣,說道:“這事是我食言在先,終是我對不住你。
”
陳松沒想到花叙會道歉,迎上花叙誠心誠意的眼神,心裡的怨氣散了不少,放下手裡的杯子,語氣跟着緩和下來,“兒女親事,得有緣才行。
雪兒與銘爺,終是差了點緣份。
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咱們也别操心了。
”
花叙見陳松臉色緩和下來,心裡松口氣,接過話來說道:“唉!
雪兒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乖巧又懂事,是銘哥兒那臭小子沒有福氣。
阿松,要不,我收雪兒為義女吧。
等她出嫁時,我好好為她備份嫁妝。
你覺得怎樣?
”
提到花瑞銘,陳松壓下去的火氣又被點燃,耐着性子欠身道:“大人的心意在下領了。
這事,在下回去問問雪兒,還得她願意才行。
”
陳松與蔡氏寵女兒,花叙也是知道,所以并未察覺到陳松的不喜,“行,我等你的好消息。
”
陳松起身告辭,從花府出來穿過西大街,進到玉蘭巷,沿着巷子走十餘丈,即到陳府。
門房見陳松回來,趕忙起身相迎,“老爺好!
”
陳松點點頭,邊往院裡走邊問道:“太太小姐可曾回府?
”
門房欠身回道:“回老爺,太太小姐一刻鐘前剛回來。
”
陳松聽後,徑直去往後院。
丫鬟婆子見到陳松,紛紛曲膝見禮。
陳松問道:“太太小姐呢?
在何處?
”
婆子曲膝道:“回老爺,太太小姐在花廳。
老奴這就去通傳。
”
陳松擺擺手,“不用,我自己過去即可。
”
陳松去往花廳。
見蔡氏與女兒正在擺弄花草。
“這是在弄什麼?
今兒淘到什麼寶貝回來了?
”陳松開口問道。
蔡氏與陳雪聽到陳松的聲音,紛紛站起身來朝陳松見禮。
陳松走近,低頭看向地上的花盆。
問道:“哦,這是蘭花?
花很香。
”
蔡氏看眼花盆裡的蘭花,點頭道,“嗯,是春蘭。
雪兒說很難遇上打理得這麼好的,咱們就買回來了。
”
陳松蹲下身來聞了聞,“嗯,很香。
”站起身來指了指地上的花盆,說道:“這些事,交給下人就好,幹嗎自己動手?
弄得一手的土。
”
蔡氏笑道:“老爺又不是不知道雪兒的性子,似花草如命,哪裡放心交給下人?”
陳雪不好意思的笑笑,小聲說道:“女兒就是怕她們不夠仔細。
将我的花弄壞了。
”
陳松擡手戳了下女兒的頭,笑道:“你就是操心的命,伺候花草的婆子天天做這些,還能沒你弄得好?
”
“那可不一定,劉婆子遇到棘手的事,那回不是來尋女兒的?
若不是女兒指導她,她能将花草伺候好了?
”陳雪不服的回道。
蔡氏先與阿松對視一眼,攤攤手道:“老爺看到了吧!
”說完,蔡氏滿臉堆笑的對女兒說道:“你能幹,行了吧!
”
陳雪一點不謙虛的回道:“本來就是,花花草草的,我最在行。
以前哲叔叔就說過,雪兒是花仙子,所有的花都聽雪兒的。
”
蔡氏看一眼陳松,見陳松臉上的花容僵住,立馬對陳雪道:“是,是,都聽你的。
你看看你這一手的土,趕緊去洗洗。
将你給阿爹的禮物拿過來。
”
陳雪并未察覺到陳松的情緒變化,舉着雙手朝陳松做鬼臉,“阿爹,怕不怕?
”
陳松已經平複了自己的心緒,笑着往後退到。
“怕了,趕緊去将你這髒手洗洗。
”
陳雪離開後,蔡氏小心翼翼的說道:“老爺坐。
妾身也去淨淨手。
”
陳松揚聲叫道:“來人,端水來給太太淨手。
”
不一會,下人端水進來。
陳松将水盆接過來放在錦凳上,對蔡氏說道:“過來。
”
蔡走過去,陳松拉過蔡氏的手,親自為其淨手。
蔡氏擡頭看一眼陳松,低聲道:“阿松,我自己來就好。
”
一句“阿松”撫平陳松心裡戾氣,手上跟着溫柔了許多,“好好的受着,一會就好。
”
蔡氏不在說話,任陳松為自己淨手。
陳松将蔡氏手上泥洗盡,從婆子手上接過帕子,為其擦幹手上的水,再将帕子遞給婆子,然後拉着蔡氏到上首坐下。
蔡氏看看陳松有些發紅的眼睛問道:“阿松昨夜未回,一夜未眠吧?
”
陳松點點頭,“嗯,跟大人商議些事,一夜未睡。
”
蔡氏關切的問道:“吃過飯了嗎?
”
“在花府吃過了。
雪兒的親事,真不考慮花瑞鈞?
大人說了,除了龍影衛統領的位置不能給鈞爺,其餘的,他不會虧待鈞爺。
”陳松問道。
蔡氏搖搖頭,“雪兒的親事,妾身随雪兒的心意。
雪兒的心在銘爺身上。
妾身不想為難雪兒。
”
陳松歎口氣,“雪兒怎麼會喜歡上花瑞銘這混賬?鈞爺除了身份低些,其他樣樣比花瑞銘強。
你看看花瑞銘,像什麼樣子?
小小年紀,成天出入燈紅酒綠的地方。
雪兒真要嫁給他,你能放心了?
”
蔡氏歎口氣,“這些道理,妾身跟雪兒說過,可那丫頭倔,認死理。
還對妾身說,那是她尚未與花瑞銘議親,他們若是議親了,花瑞銘絕對不會亂來。
你看看,這是什麼話?
也不知道她從何處來的自信?
”
“這丫頭,她從哪來的自信?
花瑞銘這樣的,大人打也打過,罰也罰過,他何時改過?
狗改不了吃屎。
雪兒太小,這些道理她哪裡懂得?
你是她阿娘,你得多勸勸她。
”陳松說道。
蔡氏頭痛的歎口氣,說道,“妾身明白,再等兩年吧,等雪兒再大些,這些道理或許就能聽進去了。
”
陳松想了想,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
花瑞鈞這邊,讓他等嗎?
”
蔡氏搖搖頭,“算了吧。
雪兒的心思既然不在他身上,就别讓人家等了,否則耽誤了人家。
再有,銘爺與鈞爺是兄弟,雪兒若是跟鈞爺議了親,鈞爺心裡不膈應?
往後一家人相處起來很尴尬,不是嗎?
”
陳松的臉立即沉了下來,“你當真放下他了?
”
蔡氏轉頭看向陳松,不喜的說道:“阿松,你這話有意思嗎?
”
“阿爹,她們說宇叔叔受傷了?
真的嗎?
”陳雪進來問道。
陳松斂起臉上的戾氣,點點頭,柔聲道:“是的,家宇受傷了。
”
陳雪的心思在鄧家宇的傷情上,并未察覺到父母間的情緒。
陳雪緊張的追問:“宇叔叔傷得重嗎?
”
蔡氏也看向陳松,等他回答。
陳松歎氣道:“家宇是中毒,渾身沒有力氣,除此外,并無大礙。
”
陳雪是鄧家宇和陳亮看着長大的,二人對她極是寵愛。
陳雪的功夫,便是二人親傳的。
“那是什麼毒?
沒有解藥嗎?
亮叔呢?
有受傷嗎?
”陳雪問道。
陳松說道:“尚未尋到解藥。
今早大人進宮求了皇上,皇上讓胡太醫過來看診。
胡太醫也是第一回見此毒。
阿亮未受傷。
”
陳雪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說道:“阿爹,宇叔叔現在在何處?
我能去看看他嗎?
”
陳松按了按手,示意陳雪坐下,“家宇還在花府,胡太醫還要仔細察看,你現在不必過去。
”
“哦,行吧。
”陳雪坐下身來,随即又站起身來,“我去慈恩寺上上香,讓菩薩保佑宇叔叔,讓宇叔叔早日好起來。
”
陳松知道女兒是個有主意的,也不攔女兒,揮揮手道:“去吧,不準騎馬,需得坐車去,還有,讓丫鬟婆子跟着,路上注意安全。
”
陳雪福身應道:“女兒明白。
”說完,旋風一般離開花廳。
蔡氏扭頭看看窗外,不滿的說道:“老爺就這般縱着她,現在都幾時了?
進什麼香!
”
陳松看着女兒的背影,說道:“雪兒這風風紅紅的性子,她要做的事,誰阻攔得了?
讓她去吧,有丫鬟婆子跟着,沒人傷得了她。
”
蔡氏說道,“我倒是不擔心有人傷她,她不傷人就阿彌托佛了。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着,之前的不悅好像不曾發生過。
陳松笑道:“就是,那有什麼好擔心的?
”
蔡氏說道:“雪兒這麼大了,是該束束她的性子,不能任她這般随心随性.”
“大可不必,我陳松的女兒,就該随心所欲,姿意的活着。
”
陳松脫口說道。
蔡氏歎氣道:“你們這般寵着她,不知是她的福還是她的禍。
”
陳雪坐上馬車,從府裡出來,直奔慈恩寺。
馬車行過州橋不久,前邊堵得水洩不通,馬車無法通行。
陳雪掀起車簾看看,說道:“前邊堵死了,調頭改走别的道。
”
趕車的丁四苦惱的說道:“小姐,後面的路也堵住了,車子也無法調頭呀。
”
陳雪從身裡出來,站在車前的橫闆上踮着腳張望,邊看邊問道:“前邊發生什麼事了?
”
身邊看熱鬧的人說道:“幾個公子哥争怡春樓的一位伶人,然後打起來了。
”
陳雪暗罵一句,娘的,吃飽了撐的。
“小姐,那位好像是銘爺。
”身邊的大丫鬟六兒說道。
陳雪順着六兒指的方向看過去,見花瑞銘站在二樓的窗戶邊,一臉興味的看着樓下的打鬧。
身邊一個紫衣女子手端着果盤,邊吃邊笑,轉而嬌柔妩媚的對着花瑞銘說話。
不知花瑞銘垂目接了句什麼,紫衣女子笑得腰肢亂顫的往花瑞銘身上倒。
陳雪氣得脹紅了臉,低聲罵道:“狗男女。
”然後吩咐六兒道:“給我抓一把杏仁來。
”
六兒回到車裡,從果盒裡抓一把杏仁出來遞給陳雪。
陳雪接過杏仁,擡手扔向看熱鬧的花瑞銘和紫衣女子。
花瑞銘察覺到有東西飛過來,本能的往後退,避開了杏仁的攻擊。
紫衣女子未能避開,額頭被飛來的杏仁擊中,頓時尖叫起來:“啊!
”
花瑞銘看一眼紫衣女子,轉頭看向樓下,嘴裡罵道:“那個龜孫……”話未說完,見陳雪在馬車上氣鼓鼓的瞪着他。
吓得立馬拉着紫衣女子縮回去。
“關窗!
”
紫衣女子從未見過驚慌失措的花瑞銘,跟着惶恐的吩咐道:“關窗!
”
随即,上來個婆子将窗戶關上。
六兒見花瑞銘退回去,扭頭看向陳雪,輕聲叫道:“小姐,銘爺好像看見咱們了。
”
陳雪看看緊閉的窗戶,脫口說道:“看見就看見,我還怕他不曾。
”
六兒縮了縮脖子,沒敢再多言。
丁四從馬車後面繞過來,說道:“小姐,後面的馬車調頭了,咱們也調頭吧。
”
陳雪往回看了看,見後面的車陸續離開,點頭應道:“好。
”
陳雪坐回車裡,當馬車離開時,再次掀起車簾,擡頭看了眼剛才的窗戶,窗戶依然緊閉着。
而屋裡的花瑞銘,見順才在門口探頭進來,幾步竄過去,低聲問道:“怎樣?
離開沒?
往哪個方向去了?”
順才點點頭,“回爺,離開了,沿路返回的。
”
花瑞銘重重的松口氣,說道:“知道了。
”轉身往裡走,喃喃自語道:“她怎麼來這裡了?
難道她是來逮我的?
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
紫衣女子見花瑞銘回來,楚楚可憐的撒嬌道:“銘爺,你看看奴家,額頭上起好大個包,好痛!
”
紫衣女子我見猶憐的模樣,若在平時,花瑞銘定是骨頭都要酥了,立馬心肝寶貝的哄着。
可此刻花瑞銘的心思全在陳雪身上,哪有心情哄美人兒?
花瑞銘瞄一眼美人,敷衍道:“婉兒,你好生歇着,爺今兒還有事,改日再來見你。
”
紫衣美人正是群芳樓的花魁于婉兒,去年冬月初十梳攏後,就一直跟着花瑞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