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朝廷首先下達的事對甯州的處置。
方玉謙罰俸一年,留任甯州刺史,夏恂等一幹人犯押解回京,宋雅原本是要接任景甯郡守,不過因為他是方玉謙的女婿,需要避嫌,便調回了京城。
李暄見狀,順手就把人扔進了戶部去。
龔岚要慢慢接手戶部,總是需要培養幾個心腹的,而從宋雅的作為來看,此人可用,便也沒必要一直抓着他和張家的關系不放,畢竟張氏在小院裡被關了這幾年,最新的消息是,好像真瘋了……
至于甯州欠缺的官員,李暄也沒從其他地方調,直接啟用了去年三國盛會中表現出色的新科進士,雖說有幾個一下子拔得有些高了,但因為甯州是攝政王封地,李鑲也無可奈何。
不過,對于盤龍山的事,上到皇帝下到杜太師都配合得很,前朝寶藏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三年時間,并不足以讓剛剛打動過幹戈的三國休養生息到能支持另一場大戰的程度。
可以說,誰得到寶藏,就能在未來的逐鹿中占得上風。
淩從威親自率領五萬大軍壓陣——誰都知道,寶藏取出的那一刻,就是東華和西秦同盟關系破裂的時候。
大軍之前,李暄和秦绾帶了三千親衛軍先行開道。
随行的人并不多,除了唐少陵、沈醉疏、慕容流雪和喻明秋外,就隻有孟寒和剛剛從宿州趕回來的蘇青崖兩人。
司碧寒等無名閣長老也沒興趣再去看一個不知真假的墓地,畢竟真正的寶藏都見識過了,隻有簡一來了封信,表示會去盤龍山會合撐場面。
不管怎麼說簡一都是發現了古墓的人,如果連他都不在,夏澤蒼就該起疑了。
臨走前一天,慕容流雪和司碧寒才終于做好了新的“九連環”。
盒子被仔細拆開,重組了下層的紋路,又将陰陽石的粉末重新封了回去。
因為不擅長造假技術,司碧寒還特地從匠宗找了個師侄,做了個足以以假亂真的仿玉玉如意。
雖說因為時間所限,仔細鑒定的話會有破綻,但掌控在自己手裡,想來夏澤蒼也不會想到他們竟敢弄個假的機關圖來。
出發的時候,已經是盛夏。
這一次肯定是不能帶着李昭的,不過,攝政王府高手盡出,李暄也擔心女兒的安全,于是王妃一臉淡定地把小丫頭塞給蝶衣,拜托了玄淨和淩雲子繼續送到月影峰去。
泣雪劍上的詛咒已經被孟狄抹去了,青城觀未來掌教玄淨和守劍長老淩雲子此來就是迎接鎮山之寶,算起來青城觀又欠了秦绾一個大人情,不怕他們對李昭不上心。
何況,掌教真人已經看過一次孩子了,估計也不在乎再看幾天,反正他挺喜歡李昭的。
“也就你把堂堂武林宗師當看孩子的。
”在半路上送走女兒,李暄也是啼笑皆非。
“沒事,上次掌教教她的幾招劍法她不是沒練會嗎?
繼續學。
”秦绾很淡定。
“我師父其實不怎麼會教徒弟。
”喻明秋一臉的苦大仇深,“我小時候學武的時候,師父都是耍一遍給我看,然後就讓我自己練,練内功也是,讓我背熟了心法就自己練,還說什麼我們青城觀的内功是最純正的道家心法,資質差的頂多練不會,怎麼練都不可能走火入魔的。
”
“……”秦绾無語。
“反正昭兒也就是學點招式,練不會就練不會吧。
”李暄輕描淡寫道。
李昭滿三歲時開始修煉内力,她學的是沈醉疏的炎陽七轉,隻不過沈醉疏的招數大多是自己琢磨的,并不太适合李昭一個小姑娘,所以輕功劍法點穴之類的小巧功夫反倒是慕容流雪和喻明秋教得更多,秦绾閑暇時也會挑一些适合女孩子的武功教女兒。
她并沒有想過要女兒練成什麼絕世高手,但女孩子有自保之力總是好的。
橫豎李昭的天資放在那裡,純陽之體修習炎陽七轉,就是用内力壓人也盡夠了。
“正午的日頭曬,不去馬車裡?
”李暄又轉頭道。
“算了。
”秦绾笑笑,“找個地方紮營吧,等過了日頭再趕路不遲,這麼大動靜,也得給夏澤蒼留點兒準備的時間。
李暄點點頭,傳下命令去。
很快的,大軍就選了個背陰的山坡下紮營做飯,不遠處還有一條河灘流過,雖說這季節水很淺,還沒補到腳背,但至少看着也涼爽幾分。
“照這速度,明天就可以進入聖山。
”安排好軍隊的沈醉疏走過來。
“約束好大家,尤其紮營的時候,不要節外生枝。
”秦绾沉聲道。
他們這支親衛軍人不多,隻有三千,但這也是千年來,第一次有超過千人的隊伍進入聖山,更别說,他們隻是開路的,後面可還有淩從威的五萬大軍。
“明白。
”沈醉疏比了個搞定的手勢。
一會兒功夫,聆風就端着碗筷過來。
秦绾考慮許久,才決定帶上武功比較好的聆風,要不然軍中隻有她一個女子也确實不便。
“唐兄,不吃飯嗎?
”李暄端着碗擡頭喊了一聲。
“嗯……”唐少陵坐在樹杈上,盯着不遠處的一塊裸露在山體外的石頭,若有所思。
“看什麼呢?
”秦绾好奇道。
唐少陵一言不發,折下一段樹枝,作勢要扔。
“别别别!
”石頭後猛地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随即跳出來一條灰色的人影,乍看就跟石頭一個顔色。
衆人都吓了一跳,幾個親衛更是連刀都拔了出來。
這麼多高手在,居然讓人接近到距離王爺王妃這麼近的地方,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你是……”秦绾揮手制止,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有點眼熟啊。
“是你啊。
”唐少陵從樹上一躍而下,随手扔了樹枝。
就哪一個動作,灰衣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溜煙躲到了石頭後面,隻露出來一個腦袋,一副怕怕的模樣。
“你以前怎麼他了?
”秦绾道。
“出來。
”唐少陵朝着石頭一挑眉,“本公子要是不高興了,你再多系幾根褲帶也沒用。
”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傻眼。
多系幾根褲帶?
什麼意思?
“唐公子手下留情。
”灰衣人舉起雙手慢慢走出來,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那個……陳五?
”秦绾被提醒了,倒是想了起來。
這不就是當年獵宮之變時被虞清秋派來給她送信,卻被唐少陵削斷了褲帶耍着玩的隐宗弟子陳五嘛。
不過,根據年初無名閣送來的信,陳五現在已經是新任的隐宗宗主了。
“你也認識?
”李暄道。
“隐宗宗主陳五。
”秦绾忍着笑介紹。
衆人聞言,這才放下了敵意——雖然猥瑣了點兒,但要是隐宗的宗主,能侵入到這個距離不讓他們發現也是情有可原。
“陳宗主這是來找我的?
”秦绾道。
“是吧。
”陳五點點頭,又苦着臉看了唐少陵一眼,無奈道,“苦練四年,在下還以為大有長進,沒想到還是瞞不過唐公子。
”
“你有長進,我也有啊。
”唐少陵一聳肩。
他沒說的事,這次察覺到陳五的蹤迹,比上回在獵宮更難,可見陳五的“大有長進”真不是虛言,若非他有墨臨淵給他的醍醐灌頂,如今還真未必能發現他了。
果然聖山三十六宗門都各有所長。
“坐下說話吧。
”秦绾招了招手。
“咳咳。
”陳五卻臉色一肅,單膝跪下,沉聲道,“草民陳五,參見攝政王妃。
”
秦绾一愣,随即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隐宗這是要歸順東華了?
”
“是。
”陳五隻用一個字,給了她一個肯定地回答,随後又道,“不僅僅是隐宗。
”
秦绾眨了眨眼。
上次收到無名閣的信還沒有異樣,不過才一個多月,聖山是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