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走了?
”秦绾笑得很溫柔。
剩下來的三十餘人,多半是無門無派的江湖散人,有些是被莊别離邀請來,礙于顔面不能走,有些是野心勃勃想火中取栗,還有一些……是根本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還能做什麼,有點兒茫然了。
“若是諸位不知道該幹什麼,我倒是可以指條明路。
”秦绾道。
“姑娘……請說。
”一個中年劍客猶豫着說了一句。
實在是,對于秦绾,他們也不可能叫的出口“前輩”這種稱呼,隻能稱姑娘了。
“有一批藥材正從遏雲城運往青岩縣,若是諸位無事,不妨護送一程?
”秦绾道。
“請問姑娘……高姓大名?
”那劍客問道。
“小女,秦紫曦。
”秦绾微微一笑。
“原來是高手榜上的秦姑娘?
”衆人皆驚。
然後,各自恍然。
莊别離與南宮廉名震江湖,能做他們的師叔,自然不是無名之輩。
然而,之後卻震驚了,依稀想起,莊别離和南宮廉出自武神門下,居然有個如此年輕的師叔,難不成……武神墨臨淵……依舊健在?
是了,南宮廉可是說了,奉師祖令啊!
沒多久,剩下的三十餘人又走了一半。
“好吧,就是你們了。
”秦绾終于站起身來。
顧甯上前,想給她介紹一下剩下的人,身為半月山莊少主,也行走江湖多年,這裡的人,大半他還是認識的。
“沒必要。
”秦绾卻是一揮手,阻止了他的話頭。
“姐姐認識他們嗎?
”顧星霜很天真地問道。
“不認識。
”秦绾毫不猶豫地答道。
好吧,其實還是有幾個認識的,畢竟曾經入英王府之前,她也是在江湖上闖蕩過兩年的。
不過……
“本小姐沒興趣去記快死的人的名字。
”秦绾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麼?
”此話一出,頓時有人變色。
“敬酒不吃的,本小姐也隻能請你們喝一杯罰酒了。
”秦绾嫣然一笑,從白石上飄然落地,途中又使出了分光化影的身份,一變二,落地後二合一。
不得不說,雖然這一招尚未能用在實戰中,但用來唬人的效果還真不賴。
至少,剩下的這十餘人,過半臉上都有了懼色。
“秦姑娘,就算你武功高強,也不能以一人之力将我們都殺了吧。
”衆人互相看看,出來說話的竟然是個美豔少婦,
“那是鴛鴦刀夫婦裡的雄娘子。
”雖然秦绾說過不需要記死人的名字,但顧甯還是說了一句。
“夫人……”秦绾開口道。
“不,他是男的,旁邊那個才是他的夫人雌郎君。
”顧甯扶額。
就知道會這樣……
“……”秦绾就算心裡再強大,也默默地汗顔了。
你一個男人穿什麼女裝,戴什麼钗環,用什麼女聲說話,最過分的是,穿戴起來居然比很多女人還好看!
那胸前的兩坨肉……是真的麼?
還有旁邊那個什麼雌郎君,長得濃眉大眼,五大三粗的,穿着一身男裝,誰看得出來你是個女人?
還得顧甯提醒了仔細看,才發現……好吧,确實沒有喉結,是個女的!
就算是同一陣營的人,也沒人靠近那對夫妻身邊。
被三個漂亮姑娘用這種仿佛看珍稀物種的目光盯着看,正常人都會覺得丢臉的好麼?
“這真是……長知識了。
”荊藍感歎道。
“哥哥你怎麼知道的?
”顧星霜好奇地問道。
顧甯抽了抽嘴角,一臉菜色。
秦绾原本沒在意這個問題,很顯然,其他人都是知道的,說明這對夫妻的事并不是什麼秘密,那麼顧甯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過,再看見顧甯的表情,她心念一動,順口說道,“該不會……你被那啥雌郎君調戲了吧?
”
雖說是個女人,但看起來和男人也沒什麼差别,想想還是挺驚悚的。
“不是!
”顧甯臉一黑。
“否認這麼快?
”秦绾看了他一眼,脫口而出,“難不成你是被雄娘子調戲了?
”
“……”顧甯無言,實在是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看來我猜對了。
”秦绾怔了怔,差點沒笑出聲來。
雄娘子……看起來再美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啊,也不知道顧甯覺得,被雄娘子調戲和被雌郎君調戲,哪個更悲劇些?
“不行,姐姐,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啊!
”倒是顧星霜小姑娘氣得滿臉通紅,眼中充滿兇光。
就這兩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居然敢調戲她哥哥?
“嗯,我考慮。
”秦绾忽的心念一動,上上下下打量了雄娘子一番,臉色極為古怪。
突然才想起,萬一端王真的不行了,豈不是很可憐?
畢竟是自己妹夫嘛。
不過,眼前的這個……也許不錯?
她的眼光實在太過滲人,就連雄娘子那樣習慣了承受異樣眼光的人都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另一邊,莊别離和南宮廉越打越遠,腳下已經是滾滾襄河。
南宮廉的武功雖然更高一線,但他留有餘地,反而是莊别離招招拼命,一時之間,怕也分不出結果。
“秦姑娘,若是指望南宮大俠,恐怕是不行的。
”雄娘子笑道。
若不知道他是個男人,這一笑自然極美,然而,此刻給人的感覺就是……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不過,剩下的人至少在這一點上同仇敵忾,也不會有人諷刺他,隻是用很不善的眼光看着秦绾。
至于她身後的三人,顧星霜和那個女孩子都不足為慮,顧甯雖然在高手榜上排名十一,可高手榜畢竟隻排四十歲以下的人,别說其他年級大的,就是雄娘子夫妻,一個十五,一個二十一,加起來也足夠應付顧甯。
“再說,姑娘要殺我們,總要有個理由吧?
”另外走出來一個中年書生。
這也是他們不明白的地方,要說他們應莊别離之邀而來就該死?
可莊别離自己,按照南宮廉的意思,也是能不殺就不殺,隻帶回聖山監禁的。
“理由嘛……”秦绾倒是很認真地想了想才道,“本小姐看你們不順眼,算不算理由?
”
“噗——”顧星霜直接笑了出來,邊笑邊道,“其實我也看他們挺不順眼的,尤其是那兩個。
”
說着,她還唯恐人家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似的,青蔥玉指直直地指着雄娘子。
“姑娘看我們不順眼,正好,我們看姑娘也不是很順眼,誰殺誰……可不一定。
”雄娘子嬌笑道。
“你以為,本小姐為什麼要跟你們說這麼多廢話?
”秦绾問道。
“嗯?
”雄娘子一愣。
“自古以來,所謂的反派,十個有九個是死在廢話太多上的,明明占了上風,卻硬生生葬送了大好的形勢。
”秦绾繼續道。
“那姐姐還跟他們說那麼多話?
”顧星霜奇道。
“我是反派嗎?
明明他們才是!
”秦绾一挑眉,理直氣壯。
“……”顧星霜被噎住了。
好吧,對面那些人……說話也不少啊。
“你們要是在本小姐開口說要殺人時就一擁而上呢,還有幾分勝機,不過現在嘛……”秦绾一攤手,一臉的遺憾。
“現在如何?
一樣可以……”雄娘子一句話還沒說完,臉色就變了。
發現異常的并不止他一個人,之前說話的書生怒道:“你居然下毒?
”
這話一出,衆人趕緊運功查視,果然,人人發現自己的經脈凝滞,内力運行不暢,甚至還在一分分消退,尤其越是運功,消退得就更快。
“我一個人要殺你們這麼多人,不下毒……怎麼殺?
”秦绾反問道。
“……”衆人默然。
這話說得特麼的太有道理了,我們竟然無言以對……無言以對個屁!
“卑鄙!
”雄娘子怒斥道。
大家确實沒想到,秦绾居然會下毒。
她是武神之徒,南宮廉的小師叔,自然該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下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居然還是當着南宮廉的面就下毒?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衆人就覺得内力已經被耗去了四五成,隻怕再拖一會兒,就真要任人宰割了。
不用人号召,十幾人齊齊向着秦绾撲了過去。
“後退。
”秦绾一伸手,攔住了想要幫忙的顧甯。
“你行嗎?
”顧甯遲疑道。
看起來這些人還是有一戰之力的,誰知道毒藥完全發作要多久,秦绾一人……
“我不行,難道你行?
”秦绾一聲冷哼,“看好霜兒,别讓她掉一根頭發。
”
“……”顧甯無奈,隻得拉着躍躍欲試的顧星霜後退。
沈醉疏說了,聽秦绾的,否則……告訴他爹!
“荊藍,你也退下。
”秦绾再說一句話,陰陽扇就已經出手。
來得最快的是一個小老頭,内力對輕功的影響是最小的。
秦绾毫不猶豫地與他對了一掌,把人震開後,陰陽扇就架住了雙雙而來的鴛鴦刀。
“啊!
”猛然間,那小老頭一聲慘叫,抱着手腕就在地上打起滾來。
衆人原本還心驚這女子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但看到那小老頭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整個都漆黑如墨了,才駭然色變。
這哪是什麼功力高深,分明就是中毒了,而且不是體内那種化功的藥物,而是真正立即發作的劇毒!
“你……”雄娘子看着自己的刀,原本明淨的刀身居然染了一抹暗綠,也不禁僵硬了。
“忘了告訴你們了,本小姐……全身都是毒,衣服,兵器,甚至……吐一口氣都是毒。
”秦绾巧笑嫣然。
這一下,衆人就更尴尬了,真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上吧,誰知道碰到哪兒就中毒了,不上吧……内力在一分分被化去,不用等到半個時辰,就真的隻能任人宰割了。
“不是吧?
”顧星霜搓了搓手臂,心有餘悸地嘀咕道,“我剛剛還蹭着秦姐姐,沒見中毒呀。
”
顧甯也疑惑,雖然路上就聽秦绾說什麼,一把迷藥把人放倒了再随便殺這種話,但真要下毒哪有這麼容易的,在場的哪個不是高手?
然而,秦绾這個女人或許就是天生來給人打臉的。
明明他們也站在秦绾身邊,甚至比那些江湖人更近,可他們明明就沒有任何中毒的感覺,也不知道那散功的藥物是怎麼下的?
“别想了,我們都吃過解藥,不會中毒的。
”荊藍低笑了一聲。
“晚餐的那鍋湯?
”顧甯想了想道。
“裡面丢了一顆蘇神醫的清毒丹。
”荊藍笑着點點頭。
“轟!
”遠處猛地傳來一聲巨響。
衆人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隻見南宮廉一個人站在淺灘中一塊露出河面的石頭上,卻不見了莊别離的身影。
隔了一會兒,稍遠一些的下遊處冒出一顆頭來,撲騰了幾下,又沉了下去,随後,再撲騰幾下,再沉,一路向下遊漂下去。
“莊别離……不會遊泳?
”秦绾抽了抽嘴角,然後看南宮廉。
莊别離溺水了這是個很明顯的事實,南宮廉連下狠手都沒有,應該不會狠毒得想要淹死師兄吧?
“聖山沒有河。
”南宮廉解釋了一句。
旁人不明白,但秦绾卻立即悟了。
像莊别離這種人,生命裡所有的日子都被用來練武了,還嫌時間不夠用,哪會特地去學遊泳呢。
要說平時,他輕功高明,隻要稍有墊腳之物就能飛渡大河,隻要不漂流到海上去,原也不需要會遊泳。
可是……如今他是被南宮廉一掌直接打進襄河的,一時間氣息都理不順,在河裡沉浮幾趟,就更加爬不上來了。
“沒問題嗎?
”秦绾指指越漂越遠的莊别離。
“我要帶他回聖山,點了穴道背着走太麻煩了,對身體也不好,讓他自己走,看住不讓他逃走也心煩。
”南宮廉撓了撓頭。
衆人都無語了,于是你就打算把他淹個半死不活沒力氣了再弄走?
比如丢進馬車裡這種。
再想想,似乎秦绾下毒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啊……這師叔侄倆,明明是一樣狠毒嘛。
“漂遠了。
”秦绾道。
“哦。
”南宮廉看看,施展輕功踩着不時露出水面的石頭往下遊而去。
原本這個地方也是白石灘的一部分,隻是襄河水位暴漲才把白石灘淹了一部分,但還是有不少石頭露出河面,足以落腳的。
之前他們的戰鬥也是在那上面進行的。
很快的,南宮廉就追上了嗆水的莊别離,俯身一把把人拎了起來。
“南宮廉,本座遲早殺了你!
”*的莊别離吐出一口河水,憤怒地大吼道。
“哦。
”南宮廉手一松,又把人丢回了襄河。
“南宮廉!
”莊别離叫了一聲,但随即又嗆了幾口水,隻能拼命撲騰着以保證自己不會很快沉下去。
“師兄,我看你還挺精神的,還是……再淹一會兒?
”南宮廉一臉誠懇地提議。
“……”衆人無語。
再一次确認,南宮廉……你這個大俠的名号一定是吹出來的吧!
“你們的對手……似乎是我?
”秦绾笑吟吟地提醒。
“秦姑娘,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沒必要趕盡殺絕吧?
”蒲蒼元也是沒走的人之一。
“往日雖然無怨,近日……嗯,有仇。
”秦绾點點頭。
“何仇?
”蒲蒼元咬牙問道。
他很确定今天之前從未見過這個女子,要說是因為今晚那一句“你家大人何在”,這裡的人卻也有不少是根本就沒和她說過話的。
“本小姐剛剛才說過,反派總是會失敗,就是因為廢話太多了。
你确定……還要繼續說?
”秦绾提醒道。
蒲蒼元臉一黑,他這不是也是沒辦法了嗎?
打是死,不打也是死,多說說話,也許還能找到破綻,讓自己不死?
畢竟,在他看來,秦绾無論如何都沒有必須要殺死他們的理由。
“願聞其詳。
”蒲蒼元還是說道。
很顯然,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想法,都站着沒動,隻虛虛地形成一個包圍圈,把秦绾圍在當中。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前車之鑒還在地上不住地哀嚎呢,這個女人身上到處是毒,誰也不願意自己先上。
“很簡單,本小姐本來是可以不來的,好好呆在遏雲城,喝喝茶,溜溜鳥,等雲州事畢就回家,可就是有你們……”秦绾“哼哼”兩聲,很不滿地道,“你們的存在,給本小姐添了多少麻煩?
”
“就因為這個?
”蒲蒼元目瞪口呆。
“不夠?
”秦绾挑了挑眉。
“你……”蒲蒼元氣結。
當然不夠!
誰會因為這點事就要殺人?
何況說到底他們聚集在這裡關她什麼事?
然而,秦绾那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簡直比他們這些要被殺的人都有底氣,反而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責罵她手段卑鄙?
剛剛已經罵過了,似乎沒用。
痛斥她濫殺無辜?
嗯,這個可以有,但是……秦姑娘發自内心地認為他們不無辜!
“後面!
”顧甯忽然一聲急呼。
秦绾頭也不回,陰陽扇合攏,一根扇骨從自己腋下對着後方射出。
“啊~”偷襲的書生一聲慘叫,被扇骨透胸而過,顯然是不活了。
就算沒有顧甯的提醒,秦绾也早有準備,畢竟這些人内力大減之下,連偷襲起碼的落地無聲都做不到了。
“說話吸引本小姐的注意力,再讓人繞到後面偷襲?
手段太低劣了吧。
”秦绾笑道。
蒲蒼元的臉色很難看,那人的偷襲真的不是他的主意,隻是說出來,對方肯定是不信的。
“那麼,就輪到我了。
”秦绾“唰”的一下張開了扇面。
十五根扇骨,十二條人命。
能躲過去的,隻有蒲蒼元和雄娘子夫妻。
“你……歐陽慧是你什麼人?
”蒲蒼元顫聲道。
“這個麼,就與閣下無關了。
”秦绾轉眼間殺了十餘人,臉上的神色卻依舊一片淡然。
荊藍也很淡定,正忙着從屍體裡一根根地把扇骨抽出來,再把上面沾染的血迹擦拭幹淨。
蒲蒼元的腳步慢慢地往後退,但想起體内的毒,又遲疑了。
“當~”卻是雄娘子手裡的刀掉在了地上,整個人都跌坐在地。
“夫君!
”雌郎君趕緊上去扶他。
“要怎麼樣你才能不殺我?
”雄娘子問道。
這話一出,别說是顧甯和顧星霜了,就連蒲蒼元都一臉的鄙夷。
雖說是生死關頭,蒲蒼元也在一力求生,但是……跪地求饒這種方法,還沒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
江湖人,江湖死。
要是連尊嚴都丢到别人腳下任人踩了,就算活下來還有什麼意思。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他的氣節。
或者,是因為蒲蒼元已經過了天命之年,而雄娘子才不到而立,還沒看夠這大好的世界,還有更多的遺憾,都比所謂的氣節重要。
秦绾看着他,忽然笑了出來,微微一笑道:“你們夫妻,隻能活一個。
放心,本小姐絕對說話算話。
”
幾人都是一愣,然而,就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雄娘子迅速撿起地上的刀,轉身就是一刀。
“夫……君?
”雌郎君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直沒入柄的刀,臨死時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或者,就算在這一刻,她也不相信,雄娘子竟然真的為了自己能活命就殺了她,而且連猶豫一下都沒有。
“别怪我,我不殺你,就是你殺我了,我隻是……先下手為強!
”雄娘子低聲說了一句,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雌郎君一眨眼,眼角處流下一行清淚,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她想說,我絕對不會殺了你,我們夫妻一體,生同裘,死同穴,來世再續前緣。
然而,她終究還是默默地閉上了眼睛,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沒有意義了,說出來,也隻是個笑話罷了。
連秦绾都被雄娘子的果決愣了愣。
她看出了這個男人心狠手辣,能為了活命不擇手段,但是……本以為他至少會掙紮一下的。
“她死了,我可以活了吧?
”雄娘子丢下手裡的刀和屍體,一臉的企盼。
“姐姐!
”顧星霜忍不住叫了一聲。
這種人……百死不足惜,還不如雌郎君呢!
“好吧,本小姐……說話算話。
”秦绾莞爾,回頭用眼神按下顧星霜,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雄娘子聞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得回了性命,卻更有些茫然了。
他和雌郎君是同門師兄妹,自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才練成了需要心靈相通的鴛鴦刀,要說感情,那自然是深厚的。
然而,再深厚的感情,也及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師妹,抱歉了,你這麼愛我,想必……也是願意犧牲自己讓我活下去的,是吧?
“無恥!
”連蒲蒼元都沒忍住罵了一句。
“那麼,閣下試試不無恥的活命之法?
”秦绾建議道。
“妖女!
要殺便殺,休得多言!
”蒲蒼元也怒了。
看這女子的行事,根本就沒打算放他們一馬,何必自取其辱?
像雄娘子那樣搖尾乞憐的話,真不如死了算了!
“本小姐聽得見,不用這麼大聲。
”秦绾掏了掏耳朵。
“呯!
”就在這時,一條*的人影砸在她腳下。
“這回夠了?
”秦绾擡頭道。
“差不多吧。
”南宮廉落在地上趴着裝死的莊别離身邊,又開始灌酒。
他的腰上插着兩把劍,一把是他慣用的普通長劍,另一把自然就是含光劍。
“沒死?
”秦绾踢了踢莊别離的身體。
“半死。
”南宮廉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江湖上給你添麻煩。
”
“好吧,我饒他一命,看在你份上。
”秦绾大方地表示。
她很清楚,南宮廉和她不一樣,對莊别離是有感情的,南宮廉這般往死裡折騰莊别離,就是為了讓她出夠了氣之後,能順手饒了他一條小命。
不過,秦绾還真不在乎莊别離的死活,隻要他不再出現,那和死了也沒有差别,相比較起來,自然是南宮廉值得重視得多。
南宮廉是大俠,欠下的人情是不會賴賬的。
何況,對于莊别離那樣的人來說,在聖山被囚禁一輩子,或許比死了更難受。
“你留着這人幹什麼?
”南宮廉看了一眼雄娘子,滿臉的嫌惡。
今晚在場的所有人中,他真正有心想滅掉的,也就是這個人妖了。
一個大男人喜歡扮作女人那是他自己的愛好,與旁人無憂,可他扮成女人去調戲俊美男子,同時借着扮作女人接近美貌女子猥亵,說出來都讓人覺得惡心!
“有用。
”秦绾道。
“姐姐!
”顧星霜跑上來,一臉不滿地道,“這種人能有什麼用處?
人品太差了!
”
“就是!
”顧甯也接了一句。
“你想幹嘛?
”南宮廉不贊同地看着她。
“把他送給我妹夫。
”秦绾答道。
“什麼?
”衆人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我打算把他送給我妹夫,這樣一來,不管他想要男人還是女人,這家夥不是都能滿足需求嗎?
”秦绾一臉淡定道。
“……”衆人互相看看,都無語抽搐了。
把雄娘子送給自己妹夫……秦姑娘你和你妹夫,不,你和你妹究竟什麼仇什麼怨?
“這主意不錯!
”南宮廉忽的撫掌大笑。
顧甯兄妹楞了一下,對望了一眼,這才想起了秦绾的妹夫是誰,不由得也忍俊不禁。
雄娘子茫然四顧,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既然如此,我就順便幫小師叔一個忙,把這人也帶到遏雲城吧。
”南宮廉爽快地道。
“那就麻煩了。
”秦绾雖然靈機一動,但也實在沒興趣帶着雄娘子上路,南宮廉肯代勞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不過能讓這麼懶的人主動幹這麼麻煩的事……南宮大俠,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喜歡看熱鬧?
南宮廉也不多說,一手抓着雄娘子,一手抓着莊别離,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就不見蹤影了。
“行了,完事了,我們也走吧。
”秦绾道。
“那他呢?
”顧星霜指着蒲蒼元奇道。
地上那個還沒毒發身亡的老頭也罷了,毒死也就是早晚的事,可蒲蒼元還好好地站着呢。
“小心把你丢下了哦。
”秦绾招招手,聲音遠遠傳來。
“姐姐等我啊!
”顧星霜一跺腳,也顧不得蒲蒼元了,趕緊追上去。
殺不殺光什麼的,其實她也不是很在乎。
隻剩下蒲蒼元一個人站在滔滔襄河之畔,踩着滿地月光,明媚而憂傷……
當然,背景音還有個越來越輕的慘叫聲。
秦绾拍拍小姑娘氣鼓鼓的臉頰,笑笑沒有解釋。
這裡滿地的屍體,過後會有官府來收拾,她并不想讓自己嗜殺之名傳遍江湖,所以這些人的結果也就是失蹤而已,當然,蒲蒼元也是不能留的。
她雖然有點欣賞蒲蒼元這個人還算有點骨氣,但光憑這些還不足以讓她信任他會守口如瓶。
秦绾,早就過了感情用事的年紀。
然而,畢竟算是個還看得順眼的人了,至少能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
蘇青崖的“月光”不見黎明,而如今距離日出,也不過短短一刻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