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間,就到了二月初二。
大清早開始,端王府和安國侯府就開始賀客不絕。
安國侯府的大堂中,紅漆描金的木箱裡,放滿了各色珍寶綢緞,除了内務府送來的制式聘禮,還有周貴妃添妝的,以及端王自己準備的,可以說給足了面子。
秦建雲滿面紅光地迎客,耳邊聽着各色恭維,更覺得舒心不已。
張氏在後院招待女客,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她馬上就要有個王爺女婿了,再加上太子和端王的關系,自己的靠山就更硬了。
秦珍作為準新娘,當然是呆在自己房間裡的,陪着的都是名門千金,一群少女聽着丫鬟講述聘禮的豐厚,也紛紛恭維。
唐紫嫣坐在最遠處輕歎了一口氣。
往日裡總覺得秦珍還好,可最近怎麼就越看越不好呢?
果然人還是要有比較的,有了秦绾作對比,再看秦珍,什麼京城才女,其實也夠庸俗的。
她作為唐家孫輩的嫡長女,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唐家的意見,此刻倒是很羨慕柳湘君,反正這邊有姐姐柳碧君頂缸,進了門直接就跑去秦绾院裡了,也清閑自在。
而秦绾雖說是長姐,但這麼多年安國侯府的宴會秦绾從不出面,其他人也沒想起今年她依舊不出現其實是不正常的。
“小姐小姐!
”一個丫鬟滿面歡喜地跑進來,“甯王府派人送禮來了!
”
“真的?
”秦珍大喜過望。
她也曾經遠遠見過這位冷面親王,雖說身份夠高了,但比起端王的溫雅親切,她自問禁受不住甯王的冷氣。
不過,這個日子甯王府送了禮物來,還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的。
要知道,如今的太子、當年的英王娶王妃時也沒見這位不和任何皇子打交道的甯王送過賀禮。
聽說英王妃連太子妃都沒當上,短短兩年就去世了是被氣死的……當然這句絕對是謠言。
“珍兒真有面子。
”一個少女滿臉羨慕。
“是端王殿下面子大。
”另一個女子笑道。
“端王殿下的面子,就不是端王妃的面子了?
”幾個女子頓時笑作一團。
大堂中,秦建雲聽到甯王府總管親自來了,愣了一下也是狂喜,趕緊吩咐請人進來。
邊上的賀客也沒什麼好不滿的,那是甯王府一人之下的人物,還是代表甯王來的,難道能和别的府邸的下人一個待遇,放下賀禮就走人?
别說同處一室道賀,要是能攀攀交情那自然是最好了。
很快的,迎客的侍衛就帶了一個滿臉微笑的中年男子走進來,要是不說這是甯王府總管,還以為是位飽學的儒生呢。
“甯王府總管李少遊見過侯爺。
”中年男子隻是拱了拱手,禮數恭敬,但卻自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勢,還讓人覺得理當如此。
“不敢。
”秦建雲笑道,“難得王爺竟然會記挂小女和端王殿下的婚事,讓……”
“等等。
”李少遊卻皺了皺眉,打斷道,“侯爺說——婚事?
”
秦建雲愣了愣,雖然覺得有什麼不對,但還是道:“今日是端王府對本候次女秦珍下聘的日子,王爺這是……”
“這個王爺并不知情。
”李少遊依然緊鎖着眉,仿佛這才看見滿屋子的聘禮的樣子,很不悅地道,“本人是奉王爺之命,來給秦大小姐送生辰賀禮的。
”
這話一出,頓時滿屋嘩然。
秦建雲斂了笑容,恍然間才突然想起,二月初二,正好也是秦绾的生辰。
隻是這些都是張氏該提醒的事,他不記得也不奇怪。
不過秦绾的生辰以前從來沒有辦過,張氏一時忘記也情有可原……
“怎麼,堂堂侯府的嫡長女,永安郡主的生辰,府中竟然連知都不知道?
”李少遊更不滿了。
“這……”秦建雲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要說是周貴妃定的日子,自然是端王府下聘更重要,但也不至于大小姐的生辰,連自己院子裡擺一桌慶賀都不準備,張氏做的也實在說不過去。
“老爺……”就在這時,門口一個侍衛探頭探腦的,一臉的為難。
“什麼事?
沒見本候這裡有貴客嗎?
”秦建雲沒好氣道。
要說甯王府給他的長女送生辰禮,同樣也是給安國侯府的面子,而且這面子是隻給他的,還不用端王府來分,甚至……可以加重他在太子心裡的分量。
可張氏犯了這麼大的疏忽,怕是反而要得罪甯王府。
“那個,甯王府送來的禮物……”侍衛吞吞吐吐地道。
“禮物怎麼了?
”秦建雲納悶地看了李少遊一眼。
“啟禀侯爺。
”李少遊不慌不忙地說道,“前些日子王爺聽說大小姐派人去馬市買馬,沒選到合心意的,正好府中有人送來一匹尚未馴化的汗血馬,大約能合大小姐的眼緣,就命我送過來了。
”
秦建雲黑線……未馴化的汗血馬?
汗血馬是珍貴,但野得連他府裡的侍衛都降服不住,送給他嬌滴滴的女兒騎,這是送禮呢?
找茬呢?
好像……自己沒得罪甯王啊……
“總之,禮物送到了,本人回去向王爺複命了。
”李少遊一拱手。
秦建雲直覺不能讓人這麼走,可要留客,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李總管。
”正在這時,朔夜走進來,“大小姐說禮物收到了,很合心意,多謝王爺。
”
“嗯嗯,處理好了?
”李少遊笑眯眯道。
“揍一頓,就老實了。
”朔夜答道。
“那是送給大小姐的,你别給打死了!
”李少遊臉一黑。
“我下手有分寸。
”朔夜反駁道。
“那就好。
”李少遊說着,對着秦建雲一拱手,揚長而去。
秦建雲郁悶得幾乎吐出一口血來,多好的和甯王府拉近關系的機會,卻被張氏那個蠢女人毀了。
不過好在甯王還看重绾兒,總有機會的。
客人們又是一陣恭維,不過這次明顯各自有了心思。
而後院中,秦珍聽到消息,原本興奮的臉一下子僵住了,表情精彩之極。
秦绾……怎麼會是秦绾?
端王府下聘這麼大的事,整個京城都轟動了,甯王再不管事也不可能不知道。
哪怕當真不知,到門口也該知道了,辦婚事和辦生辰能一樣嗎?
可李少遊的說法,很顯然就是來砸她的場子,給秦绾撐腰來的!
秦绾……她身邊有從前甯王的侍衛,一定是通過他向外傳話哭訴委屈,所以甯王才這般打自己的臉!
不過就是一個生辰,十八年也沒過了,今年忘了有什麼大不了,何況自己這邊是一輩子的大事,她就這麼看不得自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