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開始,秦珑果然風雨無阻,每天早上來攝政王府上課。
第一日的時候,秦建雲還派人另送上了一份厚禮給慕容流雪。
畢竟,以慕容流雪的本事,讓他做秦珑的老師還真是大材小用了。
而秦绾這邊,也舉辦了幾次宴會,算是給那些從南楚遠道而來的女眷接風洗塵。
率軍出海的言鳳卿一時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二最熱的暑天卻已經慢慢走遠。
等空氣中飄過一縷桂花香的時候,攝政王府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二十四五的年紀,正是女人最青春綻放的年華,然而,這女子卻一身素服,鬓發邊上還插了一支白色的絹花,盡管以珍珠為花蕊,價值不菲,依舊不能否認,那是一個寡婦。
蝶衣親自迎了出來,把人帶到了内院,秦绾的小書房裡。
“煙娘來了。
”秦绾微笑道。
“陸煙見過王妃。
”女子不卑不亢地行禮,又笑道,“有勞蝶衣姑娘。
”
蝶衣冰冷的臉龐難得露出一絲淺笑,到邊上去沏茶了。
“臻兒的事,還要多謝王妃。
”陸煙繼續拜了拜才道,“王妃救了臻兒就是救了陸氏一門,而且還給他找了合适的姻緣,原本……那件事之後,我們都擔心他會一蹶不振。
”
“他遠比你想象的堅強。
”秦绾歎了口氣。
“是,以後能好好過日子就好了。
”陸煙笑道。
說來也奇怪,她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攝政王妃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前的人很熟悉。
并不是說容貌在哪裡見過的那種熟悉,而是言談舉止,一些小小的細節上,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一直很放松。
“那件事怎麼樣了?
”秦绾轉過來話題。
聽到正事,陸煙的表情立即凝重起來,沉聲道:“王妃讓我去查夏澤蒼身邊的人,一開始的時候,我打探了很久也沒發現太子府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一直觀察了一個月,終于有了一點發現。
”
“哦?
”秦绾頓時精神一振。
“我在太子府中有個眼線,是漿洗房上的小丫頭,叫翠兒,很不起眼,所以隐藏得很安全。
”陸煙說着,結果蝶衣送上的茶,點頭道謝,又接道,“漿洗房那個地方偏僻,活兒又重,一般是府中貴人發配婢女的地兒。
有一天,連太子妃身邊的二等丫頭都被扭送了過來,而且居然是被藥啞了的。
翠兒覺得有問題,悄悄地接近了那丫頭,不動聲色地幫她幹活,逃避主管的懲罰,慢慢得到了她的信任,然後從她手裡得到了一件東西。
”
“藥啞了,沒打死?
”秦绾疑惑道。
若是一個小丫頭真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夏澤蒼還能大發慈悲地饒過一個丫頭的小命?
“那丫頭是外面買進來的,不是家生子,若是屍體擡出去反而麻煩。
”陸煙回答了一句,謹慎地從懷裡取出一個荷包,從裡面拿出一枚指環。
“這是男人用的。
”秦绾隻看了一眼便道。
“王妃說的是。
”陸煙點點頭,“翠兒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偷偷弄清楚了原由。
那個丫頭叫玉蓮,她在打掃後院一個廢棄的小花園時,撿到了這枚戒指,因為那個地方早在十年前就被太子下令封了,所以除了隔一段時間有人進去稍稍收拾之外,平時園門都是上鎖的。
加上這是男人的戒指,所以她理所當然覺得是太子的,便收了起來,準備幹完活再去交給總管。
誰知道,她才剛走出園門,就聽到太子妃疾言厲色地喊人捉賊,說是有人偷了太子的戒指。
這個玉蓮倒有幾分聰明,知道若是她之前不耽誤時間直接把戒指交上去倒也罷了,這會兒再拿出來說是撿的,恐怕隻會被人當做狡辯。
情急之下,她将戒指藏在了女子的……私密之處混了過去。
不過,那一天太子妃杖斃了好幾個丫頭和小厮,她算是運氣好,嫌棄不太重,至少留了條小命。
”
秦绾一邊聽,一邊拿着那枚漆黑的戒指把玩着,許久才道:“這不是夏澤蒼的。
”
“不錯,就是這枚戒指,我才覺得或許王妃交付的差事就着落在這上面了。
”陸煙指了指戒指上的裝飾道,“這是一枚鷹戒,而這個鷹擊長空的圖樣,正是前朝趙氏的家徽。
作為覆滅前朝的罪魁禍首之一,西秦的太子絕不可能戴着一枚代表趙氏的戒指。
所以,這枚戒指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妃要找的那個神秘人。
”
“你說的對。
”秦绾贊賞地看了她一眼。
陸煙隻會點三流武功,比起完全文弱書生一個的陸煥、陸灼強一些,但也就是對付地痞流氓的程度。
文才更不用說了,就是認識字,能算賬,不是睜眼瞎罷了。
而當初歐陽慧看中陸煙做整個西秦情報網的中樞,就是因為她這份察言觀色、心細如發的特質。
“接下去,翠兒小心地注意着廢園的狀況,果然好幾次看見夏澤蒼單身進入園内。
”陸煙遺憾道,“隻可惜翠兒不會功夫,也不敢跟着進去,裡面究竟有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廢園附近的警衛外松内緊,我根據翠兒畫的地圖,派了手下一個輕功最好的賊進去探路,結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然後我怕打草驚蛇,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
“嗯……”秦绾也在暗自思索着。
看起來那個廢園是神秘人的藏身之處不會錯,裡頭肯定有什麼地窖密室之類的地方住人。
不過,那是西秦的太子府,想要把人弄出來可不容易,她的人想混進太子府都不容易,更别提那是劫人不是救人,那個神秘人能讓夏澤蒼也忌憚不已,自身也絕不簡單。
唐少陵倒是可以出入太子府,但是先不說夏澤蒼現在肯定會防着他,首先唐少陵閉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呢。
“王妃,探聽情報還行,這要來硬的,我手下還真是缺人。
”陸煙一攤手,無可奈何。
“我再想想,你先去陸府吧。
”秦绾一笑,溫言道,“房子都是新置辦的,不過要辦喜事的話,還得你來操持,指望陸熔那家夥的話,怕是親家要變仇家。
”
陸煙溫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王妃放心,臻兒也是我看着長大的,終生大事,我這個姑姑總得為他費點心,隻是……我這身份?
”
“柳家是寬厚人家,你也不是新寡,無妨的。
”秦绾看着她嬌媚的容顔,暗自一聲歎息。
“那就好,還得王妃賜個帖子,我先上柳家拜訪。
”陸煙松了口氣。
禮部尚書,她還真怕人家嫌棄她是個寡婦,無奈陸家實在也沒有更合适的人了。
按說陸煥的夫人倒也可以,可她那位嫂子出身江湖,是镖頭之女,打架沒問題,文绉绉的話是一句都說不上來的,讓她去和柳夫人打交道,還不如自己去呢。
秦绾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帖子給她,又讓蝶衣帶她去陸臻的新宅子。
靜下來,她才仔細打量手中的戒指。
非金非銀,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金屬,隻能說,原本是銀色的,不過經曆了千年歲月的洗禮後,變成了一種黑金色,并不是那種鏽迹,反而黑得铮亮,隻有鷹翼的羽毛紋理部分,原本凹陷的地方才隐約殘留着一抹暗銀的本色。
這種光澤,證明了這戒指并非收藏的古董,而是被人戴在手上,日日摩挲把玩,沾染了人體的油脂,長久下來才形成的模樣。
想必,這枚戒指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想起在西京行宮時,秦姝聽到的對話,那個神秘人對春山圖的執着,秦绾不得不思考,這枚戒指,會不會也是打開前朝寶藏的必備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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