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

　　“是程老先生。
”

　　周雨荨給出肯定的回答，并特意強調：“我見過他，他是一名很睿智的老人。
”

　　“可惜，早早離世。
”

　　周雨荨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惋惜之色。

　　“你怎麼會見過我爺爺？
”程昀皺眉。

　　雲淡風輕的俊臉上，終于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鮮活表情，他探究的向周雨荨看過去，眼睛裡盡是防備之色。

　　周雨荨見了也沒在意，回憶道：“這件事情的起因還要從你父親說起。
”

　　“他是一名成熟穩重、儒雅風趣、有智慧的男人。
”

　　“我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了他，并且和他相戀了。
”

　　周雨荨輕輕一笑，眼裡盡是釋然，以及淡淡的遺憾。

　　“故事很老套，當時的他身邊已經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已經為他生兒育女。
”

　　“那個時候我不懂，我覺得愛情勝過一切，隻有兩個相似的靈魂互相碰撞，才能擦出幸福的火花。
”

　　“家族聯姻，門第之見，這些外在因素都是束縛，就像一根繩子捆綁着身體，不得解脫。
”

　　“我想沖破世俗，沖破層層阻礙，和他一起到達理想的彼岸。
”

　　周雨荨的話有着清新文藝的氣息，一舉一動帶着獨特的個性，像極了詩人筆下為愛奮不顧身的女子，那麼炙熱又執着。

　　話音一轉：“然而現實總是事與願違，我們分手了，我帶着你，不知何去何從。
”

　　“就在我走投無路，想要把你送到孤兒院時，程老先生他出現了。
”

　　周雨荨還記得，那是一個穿着很樸素的老人，卻又一雙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世間萬物的眸子。

　　僅僅對視一眼，就會自動的忽略他的衣着、相貌，不敢生出小觑之心。

　　“當時他向我伸出手，對我說，小姑娘，這個孩子和我有緣，把他交給我吧。
”

　　周雨荨抿了抿嘴，輕輕笑了笑。

　　“就是這樣，一句話，我把你交給了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

　　“你會怪我嗎，那麼輕易的放棄了你？
”

　　周雨荨擡眸望着程昀，一雙精緻漂亮的眸子中沒有愧疚，也沒有祈求原諒的神色。

　　仿佛她隻是單純的想要知道答案，僅此而已。

　　“不會。
”程昀搖了搖頭。

　　“我要謝謝你願意生下我，讓我來到這個世界，願意把我交給爺爺，讓他帶給我一個家。
”

　　“那就好。
”周雨荨松了一口氣。

　　輕輕的打了一個噴嚏：“阿嚏！
”

　　然後擡手捂住了嘴。

　　都說春寒料峭，這會兒的天氣雖然已經轉暖，北風卻仍然帶着些許清冷，透過薄薄的衣料觸碰在肌膚上，冰冰冷冷讓人不适。

　　周雨荨拿出手帕擦了擦。

　　程昀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沒有任何動作。

　　他很淡定的保持着彼此間的距離，不親近，不冷漠，真的就是陌生人。

　　對此周雨荨也不在意，她不曾期待，就不會感到失落。

　　“我今天過來就是看看你，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
”

　　周雨荨默默的收起手帕，擡手向程昀道了聲：“再見。
”

　　然後優雅的轉身，走出兩步突然回過頭：“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應該提前告訴你一聲。
”

　　“你父親的兒子，也就是你同母異父的哥哥因病去世，現在他膝下無子，可能會讓你認祖歸宗。
”

　　認祖歸宗？

　　話音一落，程昀的臉色徹底落了下來。

　　如果說剛才隻是淡漠，這會兒已經變的冰冷，無情的道：“我有父親，他叫程晉安，是位民族英雄。
”

　　聞言，周雨荨笑了笑，不知是笑程昀的話，還是笑“民族英雄”這四個字。

　　最後，她什麼也沒說，隻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
”

　　說完，周雨荨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待她走後。

　　程昀站在原地低着頭，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樣靜靜的、靜靜的沒有任何動作，遠遠望去好像一座雕像。

　　隻有那偶爾吹過的春風，吹動了他細碎的短發。

　　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程昀才終于把頭擡了起來，大踏步的回了教室。

　　另一邊。

　　唐妝化妝品廠。

　　一名穿西裝，打領帶，身材高挑，樣貌略微有些英俊的男人，站在大門前的保安室旁。

　　“你好，我找張小暖。
”

　　“找張經理？
”

　　保安擡頭看了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問道：“你是誰，有預約嗎？
”

　　男人點點頭：“我是她朋友，已經和她約好了。
”

　　“哦，原來是張經理的朋友啊！
”

　　保安熱情起來，連忙道：“你先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問。
”

　　男人聽罷擺出請便的手勢。

　　保安拿起座機電話，打到廠房内。

　　對面不知說了什麼，他轉過頭詢問道：“是汪先生嗎？
”

　　“是！
汪雨。
”男人自我介紹。

　　“那好，您跟我來吧！
”

　　确定了身份，保安放下電話，走出保安室，打開廠房的大門，帶着汪雨一路直達張小暖工作的辦公室。

　　“汪先生，這裡就是了，您進去吧。
”

　　保安把汪雨送到門口，便停下了腳步。

　　汪雨微微颔首：“麻煩你了。
”

　　說完，目送保安離去。

　　幾秒鐘後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整了整領帶，擡起手。

　　當！
當！
當！

　　一連三下，不急不緩。

　　“進來。
”清脆的聲音從辦公室内傳出。

　　嘎吱！
汪雨推門走了進去。

　　四目相對，倆人同時露出笑臉。

　　陌生，好奇，打量，探究，那是處次相見的眼神。

　　“咳！
”

　　幾十個呼吸過後，張小暖俏臉一紅，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先一步移開目光。

　　“你本人比照片中的還要漂亮。
”

　　汪雨笑意加深，不吝惜贊美之詞，顯然對張小暖外貌、長相十分滿意。

　　“謝謝誇獎！
”張小暖俏皮的偏了偏頭。

　　請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詢問道：“喝點什麼？
”

　　“咖啡，不加糖。
”

　　張小暖一怔，好奇的道：“不怕苦嗎？
”

　　“不怕。
”汪雨搖了搖頭。

　　“我喜歡的就是咖啡的那份苦澀，這樣就會覺得生活格外甘甜。
”

　　“你的想法，倒是很有意思。
”

　　張小暖按照他的要求，把咖啡遞了過去。